好漢娶醜妻,賴漢娶花枝。
今天,這後半句還真真是讓徐小安一眾人切身領會到了。
門口的女人雖說穿著粗布衣服,不施粉黛,但那樣貌卻是極漂亮的,眉目間更是有種大家閨秀的感覺,無論如何也難以與這撿娃媳婦這重身份聯系起來。
“大家進屋坐!”撿娃熱情地邀請眾人進屋。
撿娃媳婦也是笑盈盈站在門口迎著他們。
進屋後,方顯飯桌上已經擺上了幾碟菜,有菜有肉,看起來他們的生活質量還是蠻不錯的。
“沒什麽菜,清哥兒,隻得委屈你們幾位就將就對付一下。”撿娃連忙招呼著眾人坐下吃飯。
嚴世清:“已經很好了,撿娃,謝謝你!”
“清哥兒,你這是跟我見外了,都是些農家菜,也不知合不合大家胃口。”說著撿娃不斷給徐小安他們碗裡夾菜。
“撿娃兄,客氣了客氣了。”徐小安看著碗裡都要堆積成山了,連忙抓著碗朝撿娃擺手。
老廟倒是不客氣,一路上盡吃乾糧了,這幾盤菜菜味道還蠻不錯的,那小娘子還真是秀色可餐啊。
“當家的,我再去準備個菜,你們邊吃邊聊,這裡還有酒呢。”撿娃媳婦拿著一壺酒放上桌。
“哎呀,忘了介紹了。”撿娃一拍腦袋,“媳婦這是我經常給提起的嚴三叔的兒子,清哥兒,這幾位……”
撿娃頓了一下,詢問的眼神望向嚴世清。
“哦,我來介紹吧,這位是我兄弟徐小安,山陰縣城裡有名的大夫,這兩位是他的夥計,廟叔和玉兒姐。”
嚴世清對三人一一做了介紹。
撿娃對著三人笑了笑,最後指著自家媳婦說:“荷花,我婆姨。”
荷花對著眾人溫婉一笑,然後便去了廚房加菜了。
老廟早就盯上了那壺酒,連忙拿起來一聞。
“松苓酒,好酒啊!”忙倒上一杯,酒色如琥珀,酒氣重帶著一點點松香。
老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酒,好酒,嚴老板,這比你那紫華漿可好太多了。”
老廟意猶未盡,再添上了一杯。
咳咳咳,徐小安見狀連忙乾咳幾聲。
“嘿嘿,老板,酒蟲上腦,沒忍住。”說著他端著酒壺連忙給眾人杯中斟滿。
嚴世清端起酒杯,那酒香撲鼻而來,他笑著望向撿娃:“撿娃,看起來你日子過得不錯嘛,還娶了個這麽如花似玉的婆姨。”
撿娃憨笑著撓了撓頭:“嘿嘿,清哥兒你過獎了,這鄉下的日子肯定沒有你們在城裡的好,只是這兩年大豐村風調雨順,收成一年比一年好,大家都過上了好日子。”
嚴世清:“那感情好,你這婆姨是哪裡人?”
撿娃:“我也不瞞各位,我這婆姨是買的。”
買的?
眾人都有些驚訝。
只聽撿娃看了眼廚房,吞了一杯酒,繼續說道:“我這婆姨,以前可是官家小姐。”
說完,那黝黑的臉上,露出一絲得意。
徐小安幾人一聽,便大致猜到是什麽情況了。
官員犯事之後,其家眷一般會有幾種下場,流放、被賣或則淪落教司坊。
被賣已經算是比較好的結果了,而流放幾乎是九死一生,到教司坊對於女眷來說最為不幸,往往要承受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折磨,很多女人到這裡都會不堪受辱而自殺。
而撿娃買下這女子方式也頗為神奇。
被賣的女眷都被麻袋套上,一石新米挑一個麻袋。
一石新米,一百八十斤,那可是夠一個人吃一年的了。
撿娃也是咬牙,將那年幾乎全部的收成交出來換了一個麻袋扛回家。
卻不曾想,換了個這麽漂亮的婆姨。
徐小安聽完,心想這些人真會玩,這不就跟開盲盒一樣嗎。
酒過三巡,撿娃似乎喝高興了,拉著嚴世清道:“清哥兒,如今這大豐村可是有神仙保佑的。”
“神仙保佑,什麽神仙?”嚴世清好奇的問道。
“白……嗝,白娘娘,靈驗得很。”
徐小安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嚇了眾人一跳。
“老板,你這是幹嘛,嚇死人家了。”佘官玉拍了拍胸口,嬌嗔道。
徐小安見眾人看向自己奇怪的眼神,摸了摸鼻子掩飾的說道:“喝多了,有些內急,我去方便一下。”
在眾人調侃聲中,徐小安來到屋後的茅房。
月光皎潔,屋後的竹林影影綽綽,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徐小安也並沒有尿急什麽的,自然也就沒去茅房,就站在那看著那竹林,腦子裡確實一團亂麻,一時間還是沒有理清楚目前的狀況。
起風了,搖曳著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
徐小安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望著那缺了一半的月亮,似乎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好像是自己鑽牛角尖了,只要“我”還存在,哪管什麽真與假,還是那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徐小安想通了這一節,便準備回屋。
可剛一轉身,便隱約聽到一旁有人交談的聲音。
這麽晚了,誰會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說話,莫不是有賊?
他壓著腳步,悄悄走了過去。
在牆的轉角處,他停了下來,慢慢探出頭一看。
只見兩個人相對站,正說著話。
徐小安覺得其中一人有些眼熟,定睛一看,看那身形不是撿娃媳婦荷花嗎?
鬼鬼祟祟的,她在和誰說話呢?
只見和她交談那人,身體半藏在陰影裡,身上似乎穿著鬥篷一樣的東西,根本看不清樣子。
徐小安屏息凝神,兩人的話便落入了他的耳朵裡。
“你想好了嗎?”
“我……我……”
“你還在猶豫什麽,難道你還舍不得那撿娃?”
這,不會吧?徐小安仿佛看到了撿娃頭上那抹綠色。
“機會就這麽一次,你要想清楚。”
“能在讓我考慮一下嗎?”
“後天,白娘娘布施,獻上祭品,心中所願,便能成真。”
又是白娘娘,徐小安知道自己想偏了,不過商量供奉之事,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的,又跟舍不舍得撿娃有什麽關系?
徐小安蹙著眉,打算繼續聽下去。
哪知,這時突然有人喊他。
“老徐,老徐!哎呀你在這裡啊,還為你喝多了掉茅坑了。”
嚴世清打著酒嗝一把摟住徐小安的脖子:“走,回去繼續喝,你還別說,撿娃這酒還真不錯。”
徐小安想讓他小點聲已經來不及了,撿娃媳婦二人一定聽到了。
他偷偷再望去時,那兩人早已沒了蹤影。
隻得和嚴世清回到屋內。
撿娃媳婦荷花也在,正好給大家端上一盤下酒菜。
她就那麽笑盈盈地站在那,沒有絲毫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