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戴兩口子從絲綢廠下崗好幾年了，為了養家糊口四處找零活做。老戴給人家砸牆，妻子在街道一家家政公司做清潔工，家裡日子一直過得緊巴巴的。快奔五的人了，為了生活隻好乾起了砸牆的活。這活雖說又累又髒，可來錢快，運氣好時，砸一天牆能掙200元，只是這樣的好事不會天天有。這天，老戴在市區花城國際紫薇公寓南大門前守了一天也沒找到砸牆的活計。眼看天就要黑了，可水泥馬路上依然熱氣蒸人，老戴看看馬路對面的幾個西瓜攤，喉嚨直冒火，他自己是舍不得買個西瓜解渴的，只是想回家時買個西瓜帶給78歲的老媽，可老戴摸摸口袋，只有5元錢，根本不夠買一個西瓜。早晨出門時他身上隻帶了五元錢。午飯是家裡蒸的兩個老饅頭，在樹蔭下就著一壺早晨帶來的涼白開水吃了。

　　暑假一過，女兒小雅就要去外地讀大學了，可到如今小雅的學費還沒湊夠。老戴一下子感到肩上的膽子重了許多。好在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高考一結束，小雅就去一個超市打工當理貨員了，聽說一個月可以掙1000元，讓老戴心裡寬慰了不少。

　　一幫等活計的民工漸漸散了，可老戴不死心，還想再等一會，說不定小區裡有人明天要砸牆呢。老戴眼睛望酸了也沒等到明天要砸牆的人，卻看到一個衣著考究的男人開著輛電動車朝小區大門走來，車架前放著一箱敞口的西瓜，裡面四個翠綠的西瓜連著的藤還碧綠著，西瓜箱上“精選上市，饋贈佳品”八個紅字清晰可見。看到西瓜，老戴乾澀的喉嚨更加要冒火。他知道這一箱西瓜一定價格不菲，老戴斷斷是買不起的。突然小區裡一輛送貨的三輪車橫衝過來，男人慌忙拐彎，讓過了三輪車，車架上的西瓜卻“咚”的一聲滑到地上。老戴心裡連喊可惜，只見男人下車看看摔壞的西瓜，歎著氣無奈地搖搖頭，推車就要走。老戴趕忙跑過去，“老板，我來幫你搬走吧！”

　　男人說了聲謝謝，趕緊開著車走了。

　　老戴把西瓜箱搬到他原先待著的樹蔭下，仔細看著西瓜箱裡的四個西瓜，不由得笑了。三個西瓜摔炸了，有一個西瓜只是裂了道大口子。老戴趕緊捧起一個破西瓜啃了起來，涼絲絲的汁液一直甜到心裡。

　　回家的路上，老戴真想大聲吼兩句。今天沒接到活，卻撿了一箱西瓜，雖然摔裂開了了，可那個裂開了的可以給老媽嘗嘗，也許老娘活到70多還沒吃過這麽甜的西瓜。這麽金貴的西瓜恐怕要買不少錢哩！老戴看著西瓜箱另一面那些歪歪扭扭的外文，心裡灌了蜜似的。

　　二

　　老戴一夜沒睡好，第二天大清早就又趕到花城國際紫薇公寓南大門前。他要等到昨天那個摔壞西瓜的男人。你猜怎麽著，昨天，滿心歡喜的老戴馱著那箱西瓜回家。把那個裂開的西瓜一破為二，捧了半個給老娘，然後小心用刀切去另外三個西瓜饢髒了的部分，一角角放到冰箱裡冰著，待妻子和女兒下班回來吃。可就在他準備把碎西瓜饢清理掉時，居然發現西瓜箱裡有一個紅紅的首飾盒。打開，裡面是個亮晶晶的鑽戒，鑽戒上還鑲了一顆藍幽幽的寶石。首飾盒裡還有一張發票，上午剛買的，8000多呢！老戴大喊不好，說不定人家是送禮求人辦事的，怎就把這給放在西瓜箱裡給忘了！

　　天一亮，老戴一大早就在小區前守著，守了好一會也沒看到昨天那個男人的影子，他記得很清楚，那個男人皮膚白白的，

大方臉，一看就知道是個當官的。再說，花城國際那是這個城市最高檔的小區，裡面住的不是有錢人就是當官的。　　老戴想也許男人不是這個小區的，昨天他只是送西瓜到這個小區，他隻好去馬路對面另一個高檔小區前碰碰運氣。也真巧了，在華府豪城小區旁的林蔭小道上，老戴還真看見了那個男人，正和一個40開外的女人慢跑著。老戴確認就是昨天摔碎西瓜的男人後就迎了上去，“兄弟！你昨天丟了什麽沒?”話一出口， 老戴就後悔了，怎麽能開口就喊人家兄弟呢，人家可是有身份的人。

　　男人一愣，臉紅了一下，想起什麽似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慌，趕緊揮著胖胖的手說，沒有，我沒丟什麽東西。你肯定認錯人了。

　　可是……我昨天在你扔掉的西瓜箱裡撿到了這個，老戴把首飾盒掏了出來。

　　男人火燙了一下子似的，不停地擺手，沒有！沒有！！我真的沒丟什麽東西。說著就要離開，可男人旁邊的女人看著老戴手裡的首飾盒卻站住了。

　　你是說你在西瓜箱裡撿到了這個首飾盒?既然你撿到了就是你的，你還會送來?女人滿臉的疑慮。

　　不是我的東西我不能昧良心。說了你別笑話，我一夜都沒睡好，心想你們一定急壞了，這可是老貴的鑽戒呀！

　　走吧！走吧！這種小把戲也太弱智了，你沒看他這身衣服，一個進城的民工居然想騙我們。男人拉著女人的手就要離開。

　　老戴臉騰地火辣辣的，有些不自在。

　　既然人家送來了，那就收下吧！

　　千萬不能要！男人急了。你說可能嗎?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你以為天上真會掉餡餅呀！一定是個假冒的地攤貨，你不知後面是什麽陷阱，收了會後患無窮。

　　男人拉著有些不情願的女人快步走了。

　　老戴愣在那兒，就是這個男人沒錯呀！真是有錢人呀！8000元的鑽戒丟了居然不要。

　　老戴手裡拿著首飾盒，開始急了，像抓著個燙手的山芋。眼看快9點了，可不能再耽誤了今天找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