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鬼月夜,孫遐街遇鬼叟禍亂,傷生害命。街上混亂,朱滹滹因避凶險,躲在一座市廛後,遇一丐叟縮在壁角,乞求施舍。
“月下,只見其身,卻看不清五官,果非人也!”朱滹滹思,“我權當垂憐,試近其身,一劍劈殺他。”
“且觀誰的手快!爾若無白光護佑,吾早施百年巫術將爾打入萬劫不複。”丐叟思畢,假意渴求,“我數日不曾進食,請賞口飯吃。”
朱滹滹渾身戰栗,壯膽近前,慷慨取一錠銀遞之,“且拿好!快回家,此一陣街上太亂。”
叟接銀兩,借機一掌拍去,正中其心口,將朱滹滹打倒,既而縱身一躍,懸於空中,借月光之氣,茲出本相。朱滹滹一手按壓住胸口,口中血不絕噴出,舉目但觀,卻是個百年老覡,八尺軀黑袍遮擋,手中持鬼頭法杖,蛤蟆膚流著白漿,醬色臉生滿痤瘡,疙瘩頂爛無發霜,燈血睛珠吐紅光,歪塌鼻孔衝天上,枯黑口齒盡舌黃。
“強盜,誅殺吾妻,吾將與之報仇,納命來!”覡言畢,揮起法杖打將下來。
“滹滹哥,當心!”此刻,虎香及時趕到,擋在朱滹滹眼下,卻不思那怪覡一杖揮來,正中其腹,憐癡女為愛身負重傷,痛得五髒六腑俱碎,一口血湧上咽喉,噴濺而出,瞬間倒地,苟延殘息。
“虎香——”好一陣呼喊,震天驚地,猶若鼓發千軍,震耳欲聾。朱滹滹昏沉沉跪爬過來,將虎香抱在懷中,淚如泉湧,喚道,“虎香,你醒醒……你醒醒……”
“百年巫為救子重賭天日,隻尋些血肉不使其忍饑挨餓,這有何錯?卻因何將她殺害?”覡痛心入骨,抹淚揉眵。
朱滹滹慢慢站起身,拭去嘴角血跡,掣出腰間天絕,怒言,“縱我與汝結仇,汝因甚禍害無辜,荼毒生靈?”
“那是烏鳳人最有應得,其隻為自家設想,卻不顧旁人生死,將我一家囚居蛇藥嶺上,百年不見日光,我不過來索其孽債,何罪之有?”覡道。
“汝有無罪愆我先不問,總之,你傷了我愛的人,必死無疑。”朱滹滹道。
“汝無心無肺,同烏鳳人一般自私。”覡怒道,“若不殺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殺我?你行嗎?你這死翁,糟翁,臭翁……”
覡聞此言,咬牙切齒,凶如獅獸,“雜毛孺子,乳臭未乾,安敢出言無寸?吃老子一棍。”朱滹滹面如寒冰,目似刀鋒,見怪覡揮法杖打來,逐漸變得獰如惡鬼,狠似毒魔,揮起天絕迎上。兩廂憤怒讎殺一處,恨徹骨髓,怨氣衝天。觀那:法杖揮,只見陰風狂號,刮得樹斷石飄,房坍屋倒;天絕舞,但聞霹靂怒發,驚得神怯鬼懼,天傾地搖。爭鬥數合,覡因年老力衰,體力不支,面著朱滹滹揮劍逼過來,無論怎的呼令,任然難喚百年巫術。“莫在我眼下裝神弄鬼,快來領死!”朱滹滹尋個佳機,趮疾掣起天絕,哧!劍鋒似電,將之劈作兩半。
“滹滹哥……”虎香一口猩紅,吐血不止,挺著最後一息,躺地上呼喚。
“虎香……虎香……”朱滹滹將天絕撂一邊,急至虎香身邊,一屁股坐在地上,將她抱入懷中,心似油煎,淚如雨下,“虎香,你怎這麽傻?我這般待你,你還舍身為我擋過一棍……”
虎香慢慢遞上一塊粉色手帕,裡面裹著個塊鼓鼓的物什,這究竟是甚麽呢?朱滹滹接過,打開一觀,原來其中裹著一塊碧玉,雕得兩個星星小人,他們是一對戀人,在清澈的水中,恩恩愛愛坐在月牙小船上。手帕上繡著字:滹滹哥壽誕之喜,青春常駐,健康長壽!願與君天長地久,永不分離。
朱滹滹看罷,深感愧意,淚似長河,哭得撕心裂肺,“我錯了,我真得錯了。虎香,我不當懷疑你,使你遭頗多委屈,我非人也!”
“滹滹哥,君……因甚哭泣,我……想去……千夜夢雨……”虎香言訖,便輕輕閉上雙目。
“虎香,虎香,不——”朱滹滹淚天倒地,“莫離我去,我知過矣,若君醒過身,欲向何處我必陪往。虎香——虎香——”
朱滹滹仰望星空,見圓月中幾片祥雲飄動。他輕輕將虎香抱起,徑往家去。
閨屋中,燭光通明,虎香安躺鳳榻,朱滹滹以熱巾為她敷一遍身子,整齊妝容後,輕輕裹好蠶絲被囊。朱滹滹含淚,跪在虎香榻下,“虎香,好歹讓我認個錯罷,君卻不留我半點機會!若將重頭再來,我必惜爾!”思:“蒼天爺!錯在朱滹滹一人,求保佑虎香安好,朱滹滹甘願已己之命換取虎香之命……”
“你真當知過?”屋子裡閃現一道碧光,隱出一個女子,你見她:粉豔薄裝,秀帶飄彩。嫻貌嬌美,冰肌似雪,玉腿外露,腳上無鞋。
朱滹滹轉頭但見,那女子正嚴肅的看著他,當即叩響頭接二連三,“我真知過矣!是我害了她,拜求仙姑救她脫離苦難,朱滹滹甘為她承受一切痛苦。”
“我乃瑤月天雪靈神女之婢女霏卡拉,神女下凡渡劫數載,今宵重還宮中,命我前來,搭救虎香姑娘之命。”女子道。
“請仙姑賜教。”
“須汝至烏鳳山去,尋得寒葉花來,其方得醒身。”
“多謝仙姑祈示,朱滹滹這便去也!”
“但我勸你放棄,此擔平凡人等很難挑起。”
“若不能救她,我將遺憾終生。無論如何,我亦不敢放棄。”
“烏鳳山居此百裡,山高路險,若尋奇花來,則似大海撈針。況且山中多有毒蟲猛獸,汝若此去,恐無命歸,勸君莫做無謂犧牲。”霏卡拉道。
“隻願她安醒,我一定好好疼她、愛她、珍惜她、呵護她、順從她,以彌補自己過錯。”朱滹滹道,“便是刀山火海,我亦敢闖。縱然粉身碎骨,我亦不懼。”
“確定要走這條路?”
“是的。”
“好!”霏卡拉道,“若邁出第一步,便無回頭之路,倘若三日內不能尋寒葉花歸,她將永久沉睡夢中。”
“若救不了她,我便隨她一起飄零夢中,永不蘇醒。”
霏卡拉揮手幻化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遞與朱滹滹,言:“若有決心,且割肉為誓。”
朱滹滹執起匕首,狠狠一刀,劃破大腿,割下一片血肉,端見那傷口似碗口大小,痛得他哭天抹淚。霏卡拉見其意志堅定,便化一道白光隱去不題。
“啊呀!”朱滹滹忍痛一聲長叫,睜眼觀,原是南柯一夢。
“霏卡拉托夢與我,或許這就是唯一的希望。”朱滹滹抬頭看去,窗外已經有了微微晨曦。他急忙起身,整好衣裝,匆匆出門,前往酒肆中牽回馬兒,徑尋烏鳳山去。
“虎香,你一定要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朱滹滹死也甘心,我愛你——”
愛遇路更險,烈火蔓延。
櫛風沐雨,一路艱險。
纏纏綿綿,及乎永遠。
一瞥然改變,念與不念?
這份愛比蜜甜,直想說:愛你永遠。
此事古難全,美麗一瞬間。
孤淒時,我又能對誰言?
天女淚點點,寥寥傷感。
千夜雨,可堪醉夢一番。
末了悲傷,花瓣漫天。
淡煙若幻,尋找愛你的路,
我心虔誠,願今宵花好月圓。
忘卻遺憾,會有你我一個美好明天。
伴你走天涯,無邊,
自言我愛你,永遠。
此日午後,紅日當空。朱滹滹單騎馳於險惡叢林中,忽感疲饑,便按下馬來,坐在百草枯竭,黃葉飄零的地上,打包袱中取出乾糧、米酒來用。須臾,酒足飯飽,他想眯瞪一會兒,忽聞一陣風吹草動,迎於耳畔,驚得他猛地跳起來,趕忙抽出天絕寶劍,環顧四周,“不管爾為何方魍魎魑魅,或是哪路虎豹豺狼,若敢阻攔爺爺去路,定教爾粉骨碎身。”言剛落,卻聞濫草叢中一聲咆哮,緊接著一隻金錢豹子躥將出來。
朱滹滹的心臟猛地一跳,緊緊握住手中的天絕劍。他眼神銳利,盯住那豹子,全身散發著一股自信的氣息。金錢豹子閃爍著金光的皮毛,兩隻綠色眼睛中泛著凶光,顯然是一隻非常凶猛的動物。
朱滹滹邁開步伐,慢慢接近那豹子。他的心情變得緊張起來,手心滲出了細細的汗珠。他緊握住天絕劍,準備一舉擊敗它。然而,那豹子靈活地躲過了他的劍,繼續保持著警惕的姿勢。朱滹滹感到一陣驚訝,忽聞得一陣馬嘶聲響徹林間,原來那孽畜盯上了他的馬,它身姿矯健地衝過去,利爪一揮,將朱滹滹的馬咬斷咽喉,可憐的馬兒,就這樣一命嗚呼。
“孽畜,還我馬來。”朱滹滹怒火中燒,揮舞天絕迎那畜刺過來。然而,那畜並非那麽容易好對付,面對朱滹滹的攻擊,它輕松的躲了過去。
此時,那畜低吼一聲,身形似電,向朱滹滹撲來。朱滹滹迅速躲閃,劍光閃爍,劍尖劃過那畜的身體,留下一道血痕。那畜痛的咆哮一聲,但並沒有放棄攻擊,反而更加狂暴,但見它動作格外迅捷,猛撲過去,一爪將朱滹滹的寶劍打落地上。朱滹滹被那畜壓在身下,雙手抓住它兩隻前爪抵死掙扎,胸膛上已留下幾道深深的爪痕,鮮血從傷口處不斷流出,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迅速流逝,伴隨一陣劇痛,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但他仍然緊緊地抓住豹子的前爪,努力掙扎著。他明白,這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他不能放棄。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一推那畜的頭,從地上躍起,順勢撿起天絕劍。那畜也毫不示弱,立刻撲向朱滹滹。朱滹滹揮劍一斬,將那畜擊退幾步。然而,那畜迅速調整姿勢,再次向朱滹滹撲來。
朱滹滹心中明白,這是一場艱苦的戰鬥,他必須全力以赴。他緊握天絕劍,凝神應對那畜的攻擊。每一次劍擊,每一次閃避,都充滿了生死較量的氣息。
然而,豹子畢竟是野獸,它的力量和速度都比朱滹滹要強。朱滹滹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力量也越來越弱。他知道,他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他需要想出辦法來對付這隻豹子。
就在此時,他看到地上的乾糧和米酒。他心中一動,立刻有了主意。他迅速撿起地上的食物和酒,向那畜扔去。那畜被食物分散了注意力,朱滹滹趁機衝向它,一劍刺中了它的心臟。
那畜瞬間倒在地上,不再動彈。朱滹滹感到一陣虛弱,身體搖晃了一下,差點跌倒在地。他深知自己傷勢嚴重,必須盡快找到救治之處,但思尋醫問藥,又不知耽擱多長時間,虎香的生命牢牢的系在他身上,只有三日期限,況且現在馬已死,片刻亦耽誤不得,朱滹滹強忍劇痛,緊咬牙關,思:“哼!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麽?”
夜晚降臨,朱滹滹依然在艱難前行。此時的他已經疲憊不堪,傷口的疼痛也愈加嚴重。夜色中,朱滹滹的眼前開始模糊起來,他已經無法看清前方的路,他知道這是失血過多的表現,但他仍然堅持著,一定要達到終點,摘下寒葉花。他用雙手觸摸著前方,跌跌撞撞的前進。
終於,在黎明破曉的時刻,朱滹滹看到了前方的曙光。他知道他已經走出了險惡叢林,累得精疲力盡,但是他沒有休息的余地。
走啊走,幽靜曲環的小路上。朱滹滹已饑焰中燒,焦渴難耐,但此處植被稀少,幾乎沒有甚麽可以食用的東西,無奈了將樹皮野草當作食物,雖然味道苦澀無比,但他一口一口地咀嚼著,將它們當作珍饈美味。他的胃已經飽腹,但嘴裡的味道卻令他心生厭惡。行許久,卻無水源處,朱滹滹渴的嗓子都冒煙了,終於發現一處泥窪坑。他蹲下身子,用手捧起一點泥土,將泥土輕輕放入嘴中。雖然泥土帶著一絲腥味,但對於朱滹滹來說,這是唯一的解渴之法。他咽下口中的泥土,感到喉嚨一陣火熱的痛楚,但他知道,這是為了救回虎香,他必須忍耐。
此時,狂風突起,電閃雷鳴,天空仿佛要被崩塌一般。大雨瓢潑,朱滹滹瞬間被淋成了落湯雞,他的傷口因為雨水的衝刷而更加刺痛,但他毫不退縮,一步一步地走著。路上的泥土濕滑,朱滹滹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地避開泥水坑。盡管如此,他仍然時不時地滑倒,疼痛的傷口讓他幾乎無法前行。然而,他的眼裡卻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他知道,只有堅持不懈的努力,才能達到自己的目標。
須臾,雨漸漸的小了。
朱滹滹全身上下已被雨水浸透,衣服上沾滿洿泥滓垢,傷口處變得黑發青,青發紫,淤血滾流。當他走過一條小橋後,眼下的荊棘叢生,稀泥滿地,阻擋住去路。朱滹滹此見,思:“莫說荊棘塞途,縱然刀山火海,那又如何?只要虎香活命,即便是死,亦值!”他深吸一口氣,握緊手中的天絕劍,毅然踏出了腳步。
伴隨著雨水滴答作響的聲音,朱滹滹猶如一隻受傷的猛獸,踩在荊棘上,踩在泥濘上,痛苦地前行著。荊棘鋒利的刺針劃破他的皮肉,泥濘不斷地拖慢他的速度,但他卻沒有停下的意思。一步步艱難的行走,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劇痛從腳底傳來,讓他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眼前的荊棘叢生,仿佛無盡的迷宮,將他困在其中。他抬起頭,遠處的烏鳳山在蒙蒙細雨中若隱若現,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當他傷痕累累走出荊棘叢,卻見一條大蟒盤踞在他眼下。這大蟒身長十丈,眼中閃爍綠色光芒,嘴巴裡流著毒液,散發著陣陣惡臭,顯然是一條凶惡的毒蛇。朱滹滹緊緊握住手中的天絕劍,眼神堅定地盯著大蟒。他知道,如果不及時采取行動,他將面臨巨大的危險。
朱滹滹深吸一口氣,迅速向大蟒發動了攻擊。他揮舞著天絕劍,猶如旋風般的劍氣劃破了空氣,向大蟒的頭部斬去。大蟒並不示弱,它迅速閃躲,同時張開巨大的嘴巴,試圖咬住朱滹滹。朱滹滹機智地一閃身,避開了蟒蛇的攻擊,並立即反擊。他利用劍法的獨特之處,瞄準蟒蛇的脖頸,狠狠地刺入了劍尖。
大蟒的脖頸被劍尖刺破,鮮血立刻湧出。只見它發出一聲巨大的嘶叫,劇烈地扭動著身體,試圖甩開朱滹滹。但朱滹滹緊緊抓住劍柄,不放松任何一絲力量。他不斷施展劍法,將劍尖深深地插入蟒蛇的身體,直到蟒蛇再也無法動彈。
朱滹滹戰勝了凶狠的大蟒,他疲憊地走了許久,終於來到了烏鳳山的腳下。
烏鳳山高聳入雲,不見盡頭。山勢陡峭,怪石嶙峋,道路崎嶇不平,讓人瞠目結舌,望而生畏。山壁像一面巨大的屏障,直立在那裡,一點也不留情地阻擋著前行的人。
望著烏鳳山,朱滹滹不禁心生畏懼。但無論如何,他也不敢放棄。因為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寒葉花,拯救虎香的性命,這樣才能彌補自己的過錯。於是,他顧不得傷勢的痛楚,毅然堅定踏上了烏鳳山的陡坡。
朱滹滹艱難地攀上山峰,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前行進。他時而抓住岩石,時而攀住樹枝,時而借助牆壁的凹陷處,艱難地爬行著。汗水不斷地從他的額頭上滴落下來,他的身體已經被疲憊和傷痛所籠罩,但他仍然堅定地向前。過了好一陣子,朱滹滹來到山腰處。這裡的氣溫驟降,寒風凜冽,讓他更加感受到了烏鳳山的恐怖。他緊裹住身上汙血斑斑、零零爛爛的衣物,咬緊牙關,繼續攀爬。
須臾,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花海,花海中央有一塊巨大的岩石,岩石上盛開著一朵美麗的花。這朵花的花瓣呈現出深紅色,宛如鮮血一般。每一片花瓣上都有著細小的鋸齒,仿佛是一把鋒利的刀刃。此時,一陣微風吹拂,只見花瓣輕輕搖曳,散發出一股誘人的香氣。“啊!好香——”朱滹滹感到心曠神怡,仿佛置身於仙境之中。他斷定,這必定是自己要得到的寒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