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吳世璠一起出門的吳安,看著一車車的甲胄,終於知道為什麽吳世璠要喊著“別騎馬”、“不披甲”了。
心裡對自家這個少爺這樣玩得越來越出格,也是無奈到了極點。
見吳世璠興致勃勃的樣子,吳安以為今天就這樣,可以準備回府。
沒想到,吳世璠意猶未盡地說:
“大伴,你帶宮人把甲胄帶回府去,我還要出去一下。”
吳安微微一怔,又歎了口氣,這是還沒玩夠啊。
“少爺,奴婢隨您去吧。”
“也行。”
“少爺,要去哪?”
“嘿嘿,趁他還回永昌(今雲南保山市),趕緊過去薅他羊毛。”
見大伴一臉不解,吳世璠也懶得解釋,指著城西方向道:
“走,到鐵騎前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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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田府
“老爺,連帳篷也要帶麽?”
正在指揮下人搬家的新媳婦周氏,一臉的哀怨。
想到自己要跟新婚的丈夫一家,從昆明府這個繁華大城搬到永昌那個偏遠之地,周氏心中隱隱泛起陣陣酸楚。
“當然要帶,我住習慣了。”
“還有啊,你們小兩口想買什麽,想帶什麽,趁現在還在昆明,趕緊去買。”
“永昌那裡,連個鬼影都沒有。”
“什麽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你想都別想。”
被新媳婦稱為“老爺”的田進學,此時正愜意地躺在太師椅上小憩,舒舒服服地吸著鼻煙。
旁邊還有兩個侍女,輕柔地扇著扇子,送去絲絲的涼風。
田進學是蒙古人,當年隨大清軍南下,一路追殺永歷到騰越後,封為騰越(今騰衝市)副將。
康熙九年,被朝廷晉升為天津鎮總兵。
但由於田進學熟悉雲南情況,再加上朝廷需要有“自己人”監視平西藩和潞江安撫司、南甸宣撫司等滇西土司,於是讓田進學以“天津總兵”職繼續鎮守滇西。
康熙十二年,吳三桂反清。
聽聞吳三桂反清,作為地理環境被層層包圍的田進學,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一個是降吳,一個是為大清盡忠。
田進學不是滿清嫡系,在稍加思考後,決定選擇降吳。
吳三桂大喜,封其為親軍鐵騎後將軍,繼續鎮守騰越。
後來,鎮守永昌的親軍鐵騎前將軍羅維明由於“統兵苛虐”,其部下李成村鼓噪。
羅維明帶兵前去鎮壓,反而“敗死”。
於是田進學被晉升為鐵騎前將軍,代替羅維明鎮守永昌。
……
聽自家老爺這麽說,周元的女兒、剛嫁給田進學第四子、年僅十六歲的新媳婦周氏“啊”的一聲,連問為什麽。
“老爺,永昌不是府城嗎?雖是偏遠,也不至於連胭脂水粉都沒有得賣吧?”
田進學沒有回答,只是淡淡說了句“別問太多”就繼續小憩。
忽然,門人匆匆來報,言世孫來訪。
田進學一聽,一改悠閑姿態,“噔”地一下就從太師椅上跳起來。
“更衣更衣,快!快!替我更衣!”
吳世璠車駕未到,田進學及家眷已經在田府的大門口跪地迎接。
人還沒下轎子,田進學就山呼“臣親軍鐵騎前將軍田進學,恭迎世孫殿下”。
吳世璠一下轎子,伸出右手,攙扶跪倒在地的田進學,開口第一句就是:
“ 。”
(蒙語:願長生天保佑您,我的伯父。)
田進學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住了。
看著田進學目瞪口呆的樣子,吳世璠一臉真誠地笑著說:
“額吉,不歡迎我嗎?”
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的田進學,趕緊把右手放在左胸口上,低下頭,用蒙古人的撫胸禮節,向吳世璠致意:
“ ”
(我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歡迎您的到來。)
“尊敬的琿台吉(蒙古王族頭銜,相當於“副汗、皇太子”的意思),長生天保佑您。”
“琿台吉,請!”
經過這個小插曲,二人的關系迅速融洽起來。
田府內堂,一位蒙族的侍女走步上前,為二人呈上一碗香甜的酥油茶,熱氣騰騰的酥油茶,散逸著一股淺淺的奶香。
田進學捧著酥油茶,熱情地為吳世璠介紹道:
“殿下,不知您是否喝得慣羊奶,這是用酥油和奶……”
未等田進學說完,吳世璠就笑著說道:
“我知道,酥油茶,我很久沒喝了。”
說完趁著熱氣,喝上一口,然後緩緩地哈出一口氣,一副滿足的樣子:
“哈,大草原的清香啊。”
田進學聽後,也是笑著喝上一口,隨後說道:
“臣沒想到,殿下竟然懂蒙語。”
“我外祖母教我的,外祖母是察哈爾部蒙古人。”
見吳世璠大方的承認,田進學頗感意外,但內心中也對這個直爽的“蒙古外孫”更加認可。
對田進學這個蒙古漢子,吳世璠毫不掩飾地直言來意:
“今天過來,有幾件事。”
聽吳世璠這樣直爽,田進學也趕緊撫胸低頭道“請殿下吩咐。”
“好,那世璠就直說了。”
“第一,是聽說田將軍將啟程前往永昌,世璠奉王爺爺令,略備程儀,替王爺爺送送將軍。”
隨後示意,讓身後的吳安呈上早已準備好的兩錠重50兩的銀錠。
田進學見狀,趕緊起身,跪下行禮叩謝:
“臣叩謝王爺恩典。”
“起來吧。”
待田進學起身後,吳世璠又說:
“第二件事,是世璠要感謝田將軍,你替我選的那幾個護衛,非常好。”
“世璠謝謝你。”
說罷,從身上掏出一個小錦盒,打開之後,拿出一顆小藍丸,笑著展示給田進學看:
“將軍可知這是何物?”
見田進學一臉迷惑地搖搖頭,吳世璠忽然臉色一變,收斂起笑容,神情嚴肅道:
“此乃王府秘藥,專治跌打損傷,具有強筋壯骨、活血化瘀之功效,極為珍貴。”
“世璠聽聞將軍早年風餐露宿,落上傷病。遇上風雨季節,還會膝腿酸痛。”
“特向王爺爺請來此藥,以贈於將軍!整個王府也僅五顆,請將軍勿嫌少。”
田進學聞言,心中頓時一凜。
竟然是僅有五顆的神藥,還拿來贈送於我!
見吳世璠不似做偽的姿態,這個蒙古漢子又一次起身,行跪拜大禮叩首:
“臣田進學,謝殿下大恩。”
“誒,田將軍快起來。”
在吳世璠的示意下,內侍吳安攙扶起行大禮的田進學。
然後在一臉複雜變化的表情中,捧起吳世璠手中的小藍丸,再轉頭遞給了毫不知情的田進學。
等小藍丸被田進學視若珍寶地收起來後,吳世璠才說道:
“世璠還有第三件事,想麻煩將軍。”
“我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