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寅宵立馬追了過去，但人群擁擠，推搡之間，那個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寧寅宵想了想，轉身離開王夷齊，向紅磨坊方向的坡上走去。

　　在不遠處的一個觀景台上，有四五架相機遙遙拍攝王夷齊，還有兩三個正在直播的人不斷跟觀眾聊天，求刷禮物。

　　這群人中，有周惟志。

　　周惟志裝成遊客，架起了一台改裝過的攝像機，認真地拍攝。

　　寧寅宵走到他身邊，問道:“那幾個人呢?”

　　“仙兒姐說帶著她們仨小丫頭，去見識見識紅燈區的歌舞，所以玩兒去了。”

　　“哎呀，仙兒姐真乾得出來這種事。”寧寅宵苦笑了一聲，問道，“有什麽發現?”

　　“確實有。”周惟志說，“錄了這麽久，我突然明白王夷齊為什麽會選擇在這些地點跳舞了。”

　　“因為人多熱鬧嗎?”

　　“並不僅僅是熱鬧，”周惟志說，“所有王夷齊跳舞的地點，都是著名的紅燈區，換句話說，都是生命能量匯聚、泛濫、但極度扭曲的地方;

　　在這些的地方，欲望被放縱，壓抑被放縱，犯罪被默許，理性被封閉。

　　你看，我記錄下了三個小時左右的環境生命信息場的數據，與衛星拍攝的現實穩定度數據進行了比對，雖然還沒有得到精準的結論，但已經表現出了顯著的正相關……”

　　“什麽和什麽正相關?”寧寅宵沒太明白。

　　周惟志推了推眼鏡，思索了一下，解說道:“自然情況下，生命力的漲落是周期性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是常態。

　　就算一個人的異能再出眾，頂多攪動現實中的一個點，造成現實穩定度的撕裂。

　　但王夷齊展示出的數據讓我感到害怕，雖然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展示出對現實穩定度的破壞，但我還有種感覺，他一直在試圖通過舞蹈，攪動現實，造成巨大的共振效應。”

　　“你說得太複雜了，我聽不懂。”

　　“簡單的說，就是他的舞蹈很危險！你知道這點就行了。”

　　“好吧，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咱倆至少在這件事達成了共識。”

　　“你猜我剛才看見誰了?”寧寅宵問周惟志。

　　“我沒空猜，我忙著監控。”

　　“我剛才看見虎朵兒了。”

　　“啊?”這句話倒讓周惟志很驚訝。

　　“周教授，咱們局裡有那種……”寧寅宵組織著語言，比劃著說，“就是那種電影裡演的間諜衛星，可以跟蹤定位到一個人的……有沒有?”

　　“軍事級間諜衛星?當然有的，你需要麽?我可以申請調度。”

　　“你幫我搞一下，最好是能偵查一下，虎朵兒是不是在附近出沒。”

　　“怎麽可能?你一定是看花眼了，”周惟志說，“虎朵兒與孫小滿的案子，和王夷齊的案子根本就是兩件事，這兩件事八竿子打不著，怎麽會有關系呢?”

　　寧寅宵搖了搖頭，說:“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我有種預感，這兩個案子之間，似乎有某種聯系。”

　　就在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寧寅宵突然感到頭暈了一下，眼前一陣恍惚。

　　這下把他嚇了一跳，突然記起自己應該設立記憶錨點，連忙把當下的場景刻在腦中。

　　與此同時，周惟志的改裝攝影機上，記錄到一個特殊的信號。

　　“發生了什麽事?”周惟志好奇地問，“這是……精神汙染?”

　　“怎麽了?”寧寅宵湊上來看。

　　周惟志的攝像機不但能捕捉到可見光信號，也能捕捉到生命輝光，寧寅宵在孫小滿的案子中見過一次。

　　這次的攝像機中，再次顯示出異常紊亂的信號，非常怪異的“深淵”病毒正在圍觀王夷齊舞蹈的人群中蔓延開來。

　　“怎麽回事?難道是王夷齊搞的鬼?”寧寅宵驚呼道。

　　“不對，爆發的中心點不是王夷齊，他的舞動造成的整個現實環境的韻律波動沒有任何變化，精神汙染的中心來自地鐵站方向。

　　真是奇怪，數據上明明是矛盾的，這裡需要用到偏微分方程，三維坐標系上三個方向同時開始爆發感染……”

　　“周教授，說乾貨，發生了什麽事?”

　　“簡單說，某人正在王夷齊的圍觀人群中散布‘深淵’病毒！”

　　“廢話，這事我也知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恐怕就是圍觀者會變成之前襲擊過咱們的那個暴力犯吧！”周惟志的話音未落，人群就開始陷入混亂。

　　很快，人群開始陷入癲狂，互相撕扯，毫無理由的互相毆打起來。

　　一見場面發生混亂，好幾十名衣著各異但身材高大強壯的保鏢圍成一個圓圈，把舞動中的王夷齊圍在中間。

　　王夷齊似乎不受干擾，仍然在不斷地舞蹈;但周圍的人互毆的人越來越多，場面越來越慘烈，有人點燃了垃圾桶， 有人開始跳上汽車怒吼，又被人揪下來暴打。

　　很快整個街區都陷入騷亂。

　　混亂開始向蒙馬特高地上方蔓延，路邊的小酒館裡，衝出揮舞著酒瓶的醉鬼，和路邊的行人扭打在一起;

　　就連身穿白衣的廚師也從麵包店裡衝出來，揮舞著擀麵杖，加入混戰。

　　寧寅宵在高處遠遠望到，一輛黑色的SUV開道，一輛轎車緊隨其後，衝到王夷齊舞蹈的地方。

　　王夷齊還在舞蹈，如同陷入某種異常的禪定一般，完全失神，依然在不斷地不知疲倦地扭轉著身軀。

　　車上跳下兩個人，不由分說地架起王夷齊，塞進汽車裡，拚命地衝撞開人群，迅速逃走了。

　　王夷齊的離開並沒有帶來混亂的平息。

　　確實如寧寅宵的神識視覺所見，此次混亂並不是王夷齊造成的，隨著他的離開，急性“深淵”病毒感染帶來的精神汙染不但沒有絲毫減緩，反而在整個街區迅速地蔓延開來。

　　陳青黛夾著氣喘籲籲的蘇小小，和斑斕、曼巴一起一路跑回來，驚訝地問:“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道，但顯然出事！”鬥毆已經蔓延到高台邊上，周惟志身上冒起紅光，擊倒一個衝上來的人說，“咱們趕快離開這裡，不然就麻煩了！”

　　六個人狼狽不堪地倉皇逃竄，一路衝出蒙馬特高地的繁華區，到達預定撤離地點。

　　坐上青鸞，浮到500米左右的半空中，從監控屏幕中看到，腳下的整片街區都已經陷入混亂，警察正在封鎖第18區，濃煙四起，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