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花了40歐元的門票錢,進入聖比埃爾大教堂參觀了一圈,覺得這個去年剛重新裝修過的“古跡”實在是沒啥意思,就回到門口,坐在廣場上的一個咖啡車前等待。
快到王夷齊預告的時間了,盧士安也發來信息,說王夷齊已經到達蒙馬特後巷的街口,用不了多久就會開始起舞,寧寅宵招呼其他幾人出發。
離開教堂,進入居民區,生活氣息頓時濃鬱起來。
街邊滿是售賣各種紀念品的小店鋪,裝飾得很精致;還有不少被漆成紅色的大風車。
“哦!這裡就是著名的紅磨坊了吧?”陳青黛驚呼道。
“對,這是世界有名的紅燈區。”周惟志一臉認真地說,“你們知道為什麽紅燈區都要掛紅燈嗎?”
“不知道……招攬顧客?”陳青黛問。
“因為紅燈可以遮掩住感染了皰疹病毒的皮膚。”周惟志解答道。
“周教授啊,你真是……”陳青黛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接這位耿直的科學主義者的話。
一行人很快便走到有旋轉木馬和愛牆的地鐵站,王夷齊果然在這裡。
遠遠的,寧寅宵一眼就認出他來;坦率講,王夷齊細瘦而有力的身材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寧寅宵安頓其他幾人停在遠處,打開攝像機,分散開從不同的角度拍攝,保證能拍到王夷齊各個角度的身影,自己獨自一個人,走到王夷齊近前。
“哈嘍,好久不見。”寧寅宵大聲地衝已經架好直播相機,準備起舞的王夷齊說。
有好幾個身材高大、衣著各異的人,聞聲從四周向寧寅宵聚攏,顯然是王夷齊安插在周圍的保鏢。
王夷齊衝這些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用擔心,轉頭對寧寅宵說:“寧寅宵,好久不見。真是奇遇啊,有什麽事麽?沒事的話,我就要開始表演了。”
“我沒啥事情,也是偶然路過,看見老朋友,過來打個招呼嘛。”寧寅宵指著直播相機說,“沒開始錄呢吧?”
“還沒有。你有事麽?”
“沒有……不打擾你了。”寧寅宵作勢要走,卻停下腳步,說道,“誒,你不關心你師弟晏終席的現狀麽?”
“不關心,我現在隻追求藝術,再也不想過問俗事。”王夷齊揚起頭,額角被夕陽的金色余暉照亮,寧寅宵在內心由衷讚歎,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美男子。
“那麽絕情幹嘛,我來告訴你他的近況吧……”寧寅宵厚著臉皮說。
“我沒空,也不想聽。”
“你看你!現在是藝術家了,名人了,開始擺譜了,真不像話。”寧寅宵賤嗖嗖地一邊往前湊,一邊說,“
要不咱倆合個影?我蹭你點流量,回去好跟別人吹吹牛,也不枉認識你一場。
你看,咱倆也算是有緣,你那會兒還咒我去死,我沒死成,我都不跟你計較了,你看我多大方啊。
對了,那個教主浮士德呢?我插了他一劍,還得當面向他道歉才好。”
“你到底有事沒事?”王夷齊的臉色漸漸由不耐煩向憤怒轉化。
“沒事,沒事,合個影就完哈。”寧寅宵不由分說,湊到王夷齊臉旁,按下手機,“你手機號多少?我發給你?要不你加我朋友圈……”
“滾……”王夷齊咬緊後槽牙,狠狠地說。
“你看你這人,真沒勁,哎呀。”寧寅宵眼看周圍有七八個保鏢正在圍攏上來,便連連擺手說,“我走了哈,不用送我哈,回頭見哦,拜拜,後會有期……”
雖然說走,但也沒有走遠,就在二十幾米外的地鐵站口附近晃悠著。
王夷齊見煩人的寧寅宵離開自己了,也不理會他,打開直播相機,又播放起一陣非常舒緩的音樂,開始旋轉肢體,舞蹈起來。
很快,周圍就聚起圍觀的人群。
有人認出王夷齊,想衝到近前合影,還有人想湊熱鬧直播,瞬間被高大的保鏢架走了。
寧寅宵估算了一下,周圍至少布置了五十名暗哨和保鏢,心想,這家夥現在勢力夠大的呀,能動員這麽多人力,想來浮士德的“神明教團”出力不小。
不受打擾,王夷齊伴隨著墜落的夕陽,在神秘悠遠的音樂中旋轉起舞。
如同劃開水面的垂柳枝,細長的肢體在旋轉中攪動起周邊的能量,王夷齊舞動起來。
就連寧寅宵也不得不讚歎,王夷齊是一位絕佳的舞蹈家,力量與柔美兼具,光影與形體交匯,聲音與動作相映,他確實正在用自己的舞動讚歎著宇宙的恢宏。
在神識視覺中,寧寅宵清晰地看到,隨著王夷齊的舞蹈,他全身上下的生命輝光被扭轉成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圓形:
小的圓環是手指擺動而成,大的圓環是步伐和軀體旋轉形成的。
一個又一個圓環,相互干涉,相互嵌套,相互影響,把整個虛空中無形的能量攪動,形成一個極其複雜的巨大漩渦。
寧寅宵越看越投入,越看越被王夷齊的舞蹈吸引;
他總覺得這個舞蹈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熟悉感,這種熟悉感似乎來自非常遙遠的靈魂深處,來自人類還是莽荒生物時代就鐫刻在DNA中的集體潛意識。
突然有一瞬間,寧寅宵覺悟了,發現王夷齊的舞蹈從根本上講,不就是“深淵”的螺旋麽?
只不過,這種舞蹈並沒有造成“深淵”病毒常見的那種漆黑色的、充滿生命感、不斷蠕動的黑色蝸蟲。
王夷齊的舞蹈攪動起的生命輝光的渦旋,本質上就是螺旋型的;之所以一開始沒有認出來,是因為這其中並沒有“黑色的裂隙”這個重要的元素。
“以蝸殼形狀旋轉的、充滿生命力的黑色裂隙”才是“深淵”病毒常見的形態,而王夷齊的舞蹈除去沒有造成黑色裂隙之外,其他的部分與“深淵”病毒根本並無二異。
難道是一個光明版的“深淵”病毒?
難道背後還有什麽別的陰謀?
亦或者這真的是一段光明正大的“宇宙之舞”?
寧寅宵一下子也想不清楚。
一晃三四個小時過去,天已經黑了,街燈亮起來,王夷齊還在舞蹈。
圍觀的人群中,已經有人開始模仿著王夷齊旋轉身形,扭動身軀,試圖也舞蹈起來,但笨拙的樣子根本連皮毛也學不到。
突然,寧寅宵在人群瞥在一個瘦高的女人身影,一晃消失了。
如果沒看錯的話,那個女人應該是虎朵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