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真味園，天字號。

　　朱高煦坐在窗邊，手中拿著瓜子，一邊磕一邊看著下面鹽鋪門口排成的長龍。

　　鹽鋪門口，朱高熾正在安撫百姓，那些穿著破爛束褐，大部分都光著腳，只有少數幾個穿著草鞋的人，拿著手中鼓鼓囊囊的麻袋，對著朱高熾不斷叩拜。

　　朱高熾挨個扶起那些叩拜的百姓。

　　坐在朱高煦對面的朱高燧，將手裡的瓜子扔到地上。

　　“二哥，這種事情為什麽要大哥去?要是沒你，這鹽鋪我們也開不起來。”

　　朱高煦將手中的瓜子皮扔在地上。

　　“你懂個屁！大哥人家是太子，他去了那群文官會說他愛民如子，聖賢君王，要是我們去，你覺得等大哥登基以後，那群文官會說什麽?”

　　朱高燧嘴角揚起冷哼一聲。

　　“想說什麽就說什麽，我們可是藩王，他們又不能拿我們怎麽辦！”

　　朱高燧這邊話音剛落，房門打開，張昂拿著一個帳本走了進來。

　　朱高煦看了眼張昂。

　　“這些年那群鹽商總共買走了多少食鹽?”

　　張昂拱手。

　　“一共十五萬斤的食鹽。”

　　朱高煦看向樓下，一頂轎子停在了真味園的門口。

　　朱高燧眉頭一抖，指著轎子裡下來的人。

　　“二哥，二哥，人來了。”

　　朱高煦扔掉手中的瓜子，起身看向候在候在門口的張昂。

　　“那些鹽商這些年販賣的私鹽數量也統計出來了?”

　　張昂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本本雙手遞到朱高煦面前。

　　朱高煦拿過帳本，旁邊的朱高燧湊過去看了一眼，他那幢眼神的猛地瞪得老大。

　　“謔！大哥，這……”

　　朱高煦瞪了朱高燧一眼，將手中的小冊子合上。

　　“讓樓下那位請上來吧！”

　　張昂拱手退了出去，朱高煦則是坐在針對們的位置，開始衝泡起茶水。

　　沒一會，房門再次打開，張昂的身後跟著一名身穿橘色麻布做成的常服，腳上穿著布鞋，年紀大約四十多的男子。

　　“小民劉家鹽鋪的掌櫃，拜見漢王。”

　　朱高煦端起茶壺，倒上一杯茶，端起來輕輕抿了一口。

　　“劉掌櫃，找我何事?”

　　劉掌櫃跪在地上擠出一個笑容。

　　“漢王，昨天在呂家，我也是有難言之隱啊！”

　　朱高煦從懷裡拿出張昂給的小冊子。

　　“難言之隱啊！你是指上個月賣出去了十萬斤私鹽，還是指你賄賂給知縣的五千兩白銀，又或者說……”

　　朱高煦合上手中的冊子。

　　“還是說，你覺得呂家不好惹，我漢王就是個隨意揉捏的軟柿子?”

　　跪在地上的呂掌櫃喉嚨蠕動了一下，抬手對著自己的右臉就是一巴掌。

　　啪！

　　這一巴掌的聲音相當清脆，朱高煦就靜靜看著不斷扇自己耳光的劉掌櫃。

　　一巴掌，兩巴掌，三巴掌……

　　朱高煦沒有說停，劉掌櫃只能這樣不斷地抽打著自己的臉，而且每一巴掌都力道十足。

　　第三十七巴掌抽打在劉掌櫃臉上，朱高煦這才開口。

　　“好了！劉掌櫃，有什麽事情直接說。”

　　劉掌櫃立馬停下手，捂著兩側的臉頰，依舊衝著朱高煦擠出一個笑容。

　　“漢王，你看能不能以三錢銀子一斤食鹽的價格，把我手上的食鹽都收了?”

　　朱高煦舉起的茶杯，又重新放回了桌上。

　　“劉掌櫃，那是昨天的價格，今天食鹽的價格是兩錢銀子一斤，如果三錢銀子一斤收了你們的食鹽，那我豈不是虧大了！”

　　劉掌櫃一愣，這時窗外響起了朱高熾的吆喝聲。

　　“朱家鹽鋪，兩千銀子一斤食鹽，先到先得，貨源充足！”

　　朱高煦看著跪在地上，臉頰紅腫，瞪大眼睛看向窗外的劉掌櫃。

　　“劉掌櫃，你看我沒有騙你吧！”

　　劉掌櫃雙眼緊閉，牙齒緊咬下唇，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袖子，像是在做艱難的心理鬥爭。

　　朱高煦嘴角微微揚了一下。

　　“劉掌櫃，既然不願意接受這個價格，那就請回吧！”

　　朱高燧走到跪在地上的劉掌櫃旁邊，做了個請的手勢。

　　“劉掌櫃，請吧！”

　　劉掌櫃猛地抬起頭，緊閉的雙眼看向朱高煦。

　　“兩錢就兩錢！我現在就叫人將店裡存的食鹽給您運過來。”

　　朱高煦倒了一杯茶，放到劉掌櫃面前的桌子上。

　　“劉掌櫃，你回去告訴其他人，今天的價格是兩錢，明天就是一錢，拖得越久，這回收的價格就越低，讓他們可想好了！”

　　扶著桌子正要起來的劉掌櫃聽到後面還要降價，扶著桌子的手一軟，他整個人差點又跪在地上。

　　劉掌櫃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跪著朱高煦一拱手轉身就要離開。

　　朱高煦指著桌上的茶杯。

　　“劉掌櫃，你的茶！”

　　一隻腳已經邁過門檻的劉掌櫃身子一頓，轉身一口將茶水喝完，又對著朱高煦和朱高燧行禮後，倒著從屋內退了出去。

　　靠在門口的朱高燧看了眼，一手捂臉，腳步飛快的劉掌櫃。

　　“二哥，這劉掌櫃不會是呂家派來探探我們口風的吧?”

　　朱高煦抿了口冒著熱氣的茶水。 www.uukanshu.net

　　“他運食鹽進來，我們結帳，至於是不是呂家來探口風的，我倒是無所謂。”

　　朱高煦說完看向窗外已經上了轎子的劉掌櫃。

　　“商人之間只有共同的利益，沒有永久的敵人，除非兩人有血海深仇。”

　　朱高燧坐到朱高煦對面，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二哥，伱說會有多少鹽商會來?”

　　朱高煦一聳肩。

　　“無所謂，來得多我們就多收，來得少我們就少收，反正賠錢的又不是我們。”

　　朱高燧衝著朱高煦伸出一個大拇指。

　　“二哥，還是你高啊！這左手倒右手，鹽商那邊每斤食鹽倒賠一錢銀子。”

　　…………

　　南京城，呂府。

　　呂崔站在書案後面，雙手撐在桌上，全身顫抖，一口銀牙緊緊咬在一起。

　　書案上，放著數封還未拆開的信封，上面的落款是各家鹽商的名字。

　　呂崔一把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

　　“混蛋！混蛋！一群混蛋！”

　　呂崔叉著腰，抓起旁邊的瓷瓶正要摔，卻又重新放了下去，拿起身後書架上的書籍扔到了地上。

　　“好好好！你們這群人，全都悄悄的把食鹽賣了，你們還真是吃裡扒外的狗！”

　　這時王管家從屋外走了進來。

　　“老爺，我們現在的店裡已經堆滿了食鹽，還繼續收嘛?”

　　呂崔深吸一口氣。

　　“準備馬車！我要去見漢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