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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太基英雄傳說》第18章 地中海――退潮(二)
  黑夜中的莫雷納山脈在瑟瑟秋風中寒冷無比,駐扎於阿斯塔帕部落附近的羅馬軍營外一片寂靜,在哨兵的耳中只有附近溪流汩汩的水聲與輕風吹拂樹葉發出的沙沙聲。突然一片螢火蟲般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緊接著數百枝點燃的標槍與火把如同流星般飛向高大的羅馬寨牆。在火光中,阿斯塔帕族的戰士如同鬼魅般從黑夜中衝出,迅速越過壕溝後開始攀爬羅馬營壘的高牆。刺耳的警報與呼喊聲將已經熟睡的羅馬士兵驚醒,當他們急匆匆地在營房中披掛整齊,趕到寨牆下時,許多當地部族的戰士已經衝入了營壘,正與值守的羅馬士兵發生著激戰。當副執政官馬爾西烏斯率領衛隊來到被突襲的地段時,那裡已經是一片混亂的戰場。伊比利亞戰士前赴後繼地湧上城頭,不少人在寨門口和營地中與羅馬士兵鏖戰。經過初期混亂後的羅馬軍團開始整理隊形,從多個方向上開始發起反擊,裝備簡陋的當地部族戰士紛紛倒在了羅馬人的腳下。在火光與喊殺聲中,整座羅馬軍營如同坐落在躁動不安的火山口上一般。

  當曙光終於刺破大山中的黑暗時,所有參與進攻的阿斯塔帕戰士全都戰死在了羅馬營壘中。聞訊趕來的小西庇阿只看到了一片狼藉的戰場,在向馬爾西烏斯了解完昨晚戰鬥的詳情後,羅馬統帥便率領部隊向對方的部落快速趕去。所有的羅馬人都心情沉重,初升的旭日並不能為他們帶來一絲的溫暖。在終於到達位於大山深處的阿斯塔帕部落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在部落路口處的幾棵大樹上,吊著數百名婦女兒童的屍體,在寒風中如同成熟的果實般搖擺著。當男人們向羅馬人發起自殺式的突襲後,剩下這些不能戰鬥的族人寧願自殺也不願成為對方的俘虜。看著眼前這幅無比慘烈的畫面,“天神之子”心中百感交集。

  從非洲回到伊比利亞後,小西庇阿打算在年底前徹底征服中西部那些還不肯服從羅馬人的當地部族,而他本人則打算在征服戰爭結束後返回羅馬參與執政官的競選。但是志得志滿的他很快發現,在伊比利亞這塊紛爭之地,打敗迦太基人和征服當地部族完全是兩碼事。由於當初他分化當地凱爾特人與迦太基關系的口號是解放行動,所以當他和副手們,尤其是馬爾西烏斯,開始分頭對那些不願意效忠羅馬的伊比利亞部落進行懲罰性的遠征時,所遇抵抗之激烈令人震驚。阿斯塔帕之戰只不過是這場半島征服戰爭中的一個縮影,中西部山區中的伊比利亞人如同當年反抗迦太基人一樣反抗著新的征服者,甚至更加的激烈,因為迦太基人通常使用聯盟的方式而非完全的征服。雖然每次戰鬥的結局都是羅馬人取得了勝利,但是對於自詡為“最高統帥”與“解放者”的小西庇阿來講,這種血腥的征服行動卻是對其身心的一次沉重煎熬。

  “你們為何不願意接受羅馬人的統治呢?”小西庇阿在一次戰鬥結束後,面對被俘虜的當地族長時問道,“我們可是幫你們趕走了迦太基人啊。”

  “羅馬人和迦太基人都是侵略者,伊比利亞是我們的土地,我們渴望自由與寧靜,但絕不會屈服於外族的統治。”對方回答道。

  “但是我們會給你們帶來文明,只要你們臣服於羅馬,你們的生活就會更好,這樣不是對大家都有好處嗎?”羅馬統帥非常不解地問道。

  “被關在籠子裡的狗吃的再好也沒有自由,不自由吾寧死。”對方大聲反駁道。

  小西庇阿一時間被對方問得無話可說,只能默默讓人將俘虜帶走。他突然感覺自己被頭頂的陽光照射的有點眩暈,身體內猛然產生一股莫名的空虛,一時站立不穩的他跌坐在了椅子上,邊上的拉埃柳斯急忙遞上了一杯水。現在這位“天神之子”明白,即使打敗了迦太基人的統治並不代表就征服了這片大陸,羅馬想要成為這個半島的主人將會有很長的道路要走。

  不知是長久的征戰與操勞還是當天那個伊比利亞對他說的話產生了影響,晚上小西庇阿就發起了高燒,拉埃柳斯急忙找來了軍醫。經過仔細診斷,軍醫認為小西庇阿是因為這幾年積勞成疾,再加上山區的濕寒氣候造成的,在開完幾貼藥方後特意交待邊上的拉埃柳斯,需要讓病人在溫暖乾燥的環境中靜養一段時間。拉埃柳斯隨即傳令全軍連夜退出多雨而濕冷的莫雷納山區,前往新迦太基城休整。處於昏迷中的小西庇阿躺在封閉的馬車上跟隨著大軍行動。而無時無刻不在關注羅馬人動向的迦太基偵察兵們立刻發現了這個異常的情況,於是飛馬報告給了正身處加迪斯的馬戈,而這位深受蒙華謀略教誨的巴卡家族的成員決定好好地利用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

  當小西庇阿返回新迦太基城休養的這段時間裡,各種謠言像秋風一般開始在伊比利亞大地上四處傳播,有的說他被天神懲罰,有的則說他在戰鬥中受了重傷無法醫治,還有的說他受到了當地部族的詛咒,反正最後的結局都是這位羅馬統帥已經不在人世間了。而羅馬人由於害怕出亂子而暫時秘不公開,並在等待著元老院派遣新的指揮官前來伊比利亞。不在三天時間,這個消息就傳到蘇伊蘇拉部落中。

  “什麽?你說什麽?‘天神之子’已經死了?”因迪畢裡斯從部下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後吃驚不已。

  “是的,首領,現在整個伊比利亞大陸已經傳遍了。”前來報信的族人非常肯定地說道。

  “怎麽可能?他還那麽年輕,前一段子不是還在莫雷納山區裡鎮壓山地部族嗎?怎麽會這麽快就死了。”蘇伊蘇拉人的首領有點不可置信地問道。

  “聽說是在戰鬥中中了阿斯塔帕人的毒箭,再加上對方通靈者的詛咒,最終沒能救過來,羅馬人已經撤退到新迦太基去了。”族人將聽到的傳聞添油加醋地報告道。

  “這可是個好機會呀,族長。”邊上的長老湊到因迪畢裡斯的耳邊說道,“目前迦太基人已經被打敗了,而羅馬人這個時候又群龍無首。您是凱爾特人的眾望所歸,這個時候如果登高一呼……”

  “聽說各地的凱爾特人和伊比利亞人都非常反感羅馬人的嚴厲統治,而伊利圖吉和卡斯圖羅等部落都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族人將整個伊比利亞馬上將要大亂的情報告訴了首領。

  “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確實是上天賜予我們蘇伊蘇拉人的好機會啊。”因迪畢裡蘇兩眼放光地說道,他心中那暫時隱藏著的反叛火苗又再次熊熊燃燒了起來,既然背叛過一次羅馬了,那麽多背叛一次也沒什麽關系。

  這一年的深秋注定將是一個動蕩的歲月,瓜達爾基維爾河流域再次暴發了大規模的反羅馬的叛亂。反叛聯盟的首領——因迪畢裡斯聚集了眾多不滿羅馬統治的伊比利亞和凱爾特部族,掀起了一場席卷半個伊比利亞半島的戰火。當消息傳到新迦太基城時,已經從昏迷中蘇醒的小西庇阿才剛剛退燒, 身體還很虛弱。拉埃柳斯害怕影響到小西庇阿的身體康復,將這一軍情暫時截留了下來。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叛亂之火越燒越旺,可以起床活動的“天神之子”終於從侍衛的閑聊中察覺到了外界的紛亂情況。

  “拉埃柳斯,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這麽重要的事情?”小西庇阿將好友叫進房間詰問道。

  “這是全體軍將共同決定的,為了不影響您的康復。請不用太過擔心,我們已經展開平叛行動了,希拉努斯與路西士已經分別率領部隊前往瓜達爾基維爾河谷了,而忠於我們的那些當地部族也都派出了援軍。”拉埃柳斯盯著對方的眼睛解釋道。

  “你還是應該早點告訴我才對,這次叛亂的首領是誰?”小西庇阿聽完後沒有再繼續責怪好友。

  “是因迪畢裡斯那個混蛋。”拉埃柳斯生氣地罵道,“不知道從哪流傳的謠言,說您已經去世了。當地的凱爾特人與伊比利亞部族就不安分了起來,而那個蘇伊蘇拉人則率先發動了叛亂。”

  “那麽說只要我安然無恙地出現在大眾面前,這場叛亂就有可能快速平息。”小西庇阿無奈地笑著說道,“那個該死的因迪畢裡斯,現在該和他老帳新帳一起算了。”

  兩人正在說話間,突然外面傳來了敲門聲,隨後一名信使推門走進了小西庇阿的房間,拉埃柳斯迅速接過這封急件拆開看了起來。

  “什麽?第十三軍團嘩變了。”

  拉埃柳斯看著手中的內容大吃一驚的說道,而坐在床榻之上的小西庇阿則緊鎖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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