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2月10日),天氣颯颯地陰冷,愛人感覺自己不舒服。也說不出具體哪個部位哪裡不舒服。我停下手中的事情,陪他聊天,聊著哪些朋友走了,聊著哪些知青是他的摯友,還有哪些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洪健),還有哪些是他的恩人(二寶、路西、光榮)以轉移疼痛的感覺。其實,這種做法是不對的,正確的做法應該分析病情,分析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可是愛人是一個十分自負的人,自負的有點討厭。就像我兒子在我私底下評價他的老爸說:“不知道爸爸的自負是從哪裡來的底氣,爸爸的自負有些不可理喻。”我回答兒子:“爸爸自負的底氣,來自於他的人生很是成功。一是因為他考上的是上海名牌大學(複旦);二是他下海為他自己也為子女賺得了人生的好幾桶金,為我們一家打下了富盈的經濟基礎;三是調來上海高科技園區在科研的路上屢屢拿到美國專利二十幾項。”我說,這就是爸爸自負的底氣!
我的很多建議在他看來是癡人說夢,或無稽之談,所以分析病情,和討論他的健康問題,一般我都懶得參與,免得被他說成庸人之談、婦人之見。
這次他自己疏忽了疼痛的性質,這是屬於他在某些領域的無知、和缺乏臨床經驗,他並不是一個萬能的全才,在我的人生履歷經驗來看,兒子說的“自負”二字,完全恰如其分,他老爸太自負了、自負得驚人。
第二天上午(2.13日),他已經疼痛卷曲成大蝦,過一會兒又稍有好轉,一好轉他又神氣起來,說,去接還沒有開學的孫子來我家做作業。我說,有外婆在,就讓小學生呆在那邊,難道不行嗎?不行,他不聽。
中午,正準備接小學生來我家,一陣劇痛又來臨了,我感覺是愛人腸道哪裡堵住了,因為老是有臭臭的噯氣一刻不停。但是我倆生活了近40年的我,已經習慣性地閉嘴,因為怕對抗產生感情失落,還因為他的自負,我選擇免於提醒,閉眼閉嘴,省得吵吵嚷嚷,再說,是他身上的事情於我何乾。自己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責任人。我的人生應該是自己把自己說服了,就是一種理智的勝利,別的,都閉嘴。
嘴硬的鴨子終於疼痛支撐不住了,他自己拿出手機查了陳主任了門診時間,剛好是周一下午門診,也就是2月13日下午門診。他自己堅持不住了,自己在網上掛了陳主任的號,幸好,專家門診還有號。
我看他決定去醫院,也已經網上成功掛號,我就趕緊換衣服陪著他去醫院。可是嘴硬的鴨子死到臨頭還呱、呱、呱,說,你不用去,我去看看就回來了。還說了一句,你去了會亂說話。我也懶得回駁,裝著沒聽見。我只有努力做到自己把自己感動了,是我一種心靈的升華,無聲地去陪伴硬道理。
其實,在我們夫妻近40年裡,我們的三觀是不一樣的,性格也是不一樣的,如果我表達一個觀點,是清晰和直接的。但,他的表達摻雜著許多的顧慮和不確定性。所以他是屬於穩健的一類,而我,屬於,衝、衝、衝的一類。但是我喜歡直截了當的表達,不喜歡拖泥帶水。特別是表達疼痛時,會表達的乾淨利索。他怕我的乾淨利索的表達會誤導醫生的判斷,所以,他不喜歡我的表達方式,也就不希望我去。
我是一個很大度很寬容的人,多少關鍵時候不管你喜歡不喜歡,該我盡責盡力的我必須出現。就像2021年11月15日那天,他也是不舒服,網上預訂了陳主任的專家門診。他也是不讓我去,說我去了會亂說話。
誰知,去了,陳主任就判定了他的死刑,就沒有回家了,直到12月6日完成晚期癌症的全胃切除手術才回家。
又誰知,這次又是一模一樣的場景,他也不讓我去,說我去了會亂說話。可是我去了,還沒有等我說話,就進了急診病房,緊急處理他疼痛的急腹症,晚上沒讓回家就留急診室觀察。直到第二天下午(2月14日)陳主任加了一張病床,我們才正式入院檢查,進行各種治療。
嘴硬的鴨子為期三天的劇烈疼痛,一場折磨,疼痛得死去話來的急腹症,拍片診斷是急性腸梗阻,怎麽就腸梗阻了呢?
嘴硬的鴨子除了說話嘴硬,還不停地吃吃吃,叫他少吃點,就是不停地吃吃吃。遇到什麽事情除了嘴硬就是嘴硬,如果倆口子沒有一個會妥協的,沒有人會閉嘴閉眼,那麽戰爭就是一個接一個的,就一輩子的戰爭。我真的經常對自己很佩服,我是自己把自己給征服了,這是我人生的成熟。我超越了自己,是成長的成熟。對嘴硬的鴨子,我抱著一種解脫的心情,重病號,得讓且讓,不必跟自負嘴硬的鴨子計較。自己對自己的解脫,是一種久違的釋懷,感恩,我自己。
2023.02.16 23:44寫於上海
2024.03.18 13:20補寫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