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煙從火房出來，在乾媽，大姐大和二姐面前停留了幾秒鍾，轉身就出門了。

　　窗外黑漆漆的，不拿電筒在山路上行走是非常危險的，再說是一個美女走夜路更不合適。錢慧和錢智趕緊站起來叫道，“妹妹請留步。”

　　楊煙扭頭看了看她們一眼，然後“哼”了一聲，大踏步地走出了家門。站在梯階上，楊煙不敢邁出院門，便看了看西房，屋裡亮著燈，於是喊道，“路哥?”

　　錢智和錢慧趕緊走上去，抓住楊煙的手，“妹妹，你跟我們進屋。”

　　“放開我吧。”楊煙掙脫大姐姐和二姐姐的手，瞪著眼睛看著姐妹二人，“我不是你們的妹妹。”

　　“不要說氣話。”

　　“我像是在說氣話嗎?”

　　“大姐、二姐都知道你心裡的苦。其實大家心裡都很難受。昨天早上經過門口時，原本想約你一起來家，但是家裡的情況我們都不知道啊，害怕你受到傷害，才沒有叫上你。”

　　“怕我攪了你弟弟的好事吧?”

　　“我的弟弟就是你的哥哥。”

　　一聽這話，楊煙馬上就坐在台階上面。冬夜特別冷，石條台階就像冰塊一樣，冷氣很快鑽進楊煙的心裡，半截都涼了。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錢智、錢慧左哄著，右咣著，好話說完了，非但沒能平息下來，好像乾媽仙逝了一樣，哭得越發難過。姐妹二人就坐在楊煙兩側默默地流眼淚。

　　兄弟四人在房間裡聽得一清二楚，似乎不出面是不可能了。錢家說，“我出去之後，你們等一會兒再出來。”

　　說著，錢家開門走出去。

　　錢路擔心趙麗，於是問道，“趙麗會怎麽樣?”

　　“有你二嫂子在，她就不會吃虧，”錢豪說道。

　　李光看見燕子走出客廳，在台階上一坐就哭了起來，急忙轉身回到火房，出了後門，迂回到東邊的屋裡，抱著被褥，到雜物間敲了敲門:“趙妹?”

　　“二嫂嗎?”

　　“開門。”

　　趙麗打開門，李光把被褥遞給趙麗，“凍壞了吧?”

　　“餓壞了。”

　　“先把被褥抱進去。”李光走出兩步回頭說，“一會兒把飯菜給你送進去。”

　　“要躲到什麽時候?”

　　李光兩步走到門口，望著趙麗說，“一個人坐在台階上哭，另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眼睛又紅又腫，這時若是出現在她們面前，會把滿腔的委屈撒在你身上。古人有有言:忍一時海闊天空。你不會不知道吧?”

　　李光關了門，疾步進了火房，臘肉燉羊肉可以起鍋了。於是打了飯菜送到趙雜物間。

　　擔心趙麗凍壞了，又送了一件毛絨大衣，又怕趙麗吃臘肉燜羊肉口渴，又送進去水。

　　“吃飽了，困倦了，就在舊沙發上睡覺！”

　　錢路不知道這些情況呀，所以放心不下趙麗，於是起身說，“我要去看看她。”

　　錢家出去，站在楊煙面前，看著大妹和二妹說，“拉著小妹進屋，坐在台階上受涼怎麽辦?”

　　“小妹不要我們碰！”

　　錢家蹲在地上拉著楊煙的雙手，“小妹?”

　　“大哥。”

　　楊煙抱著錢家的脖子痛哭不止。自認兄妹之後就沒有二心了。錢家把楊煙橫在懷裡，抱著走進客廳，然後放在沙發上，挨著小妹坐下。

　　楊煙像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妹妹一樣，就那樣偎依在大哥懷裡，傷心地啜泣。

　　“別哭了小妹。”

　　封氏姊妹見了，心裡很不是滋味，關心趙麗，關心楊煙，怎麽就沒有人關心封蠟梅呢?看來應了那句老話，會哭鬧的孩子有奶食。

　　因而看著她那呆頭呆腦的妹子，覺得很可憐，又覺得很無助，於是握著手緊緊地坐在一起。陳恩看在眼裡，喜歡在心上，團結才有力量，人間才不孤單。

　　“大哥，回家怎麽不喊上小妹呢?”

　　“我本來想進門叫小妹回家的，可大哥的身份總覺得不方便。”

　　“三哥，你也不方便嗎?”

　　錢雄使了個眼色給楊煙看，那封氏姊妹回來的目的又何在?因而說，“小妹，你理解三哥也好，不理解三哥也好，三哥……。”錢雄就坐在楊煙另一側，“這輩子我都是你的三哥。”

　　“二哥，你也不方便嗎?”

　　錢豪坐在楊煙對面椅子上，“如果你有什麽事，就找你的乾媽，可以找你的大哥和三哥，當然，你的兩位姐姐也在這裡。二哥和二嫂隻管你不挨餓，不受凍。”

　　楊煙眼淚汪汪地看著錢豪半天說不出話，“路哥在哪裡?”

　　“他是半夜回來的。”

　　“隻為躲著我嗎?”

　　“在外八年，卻沒什麽起色，更別說賺到錢，能體面進村嗎?”

　　“聽說他在H市混得風生水起。”

　　“聽說你也信?”陳恩接過去說道，“他是這個家的元凶。”

　　“乾媽……?”

　　“有什麽要說的，你哥哥姐姐都在，一並說了吧。”

　　楊煙抬頭看了一圈問道:“路哥在哪裡?”

　　錢路繞過火房站在後門喊:“二嫂?”

　　“天啊，為什麽會在這一刻降臨?”李光關上門，站在門口說，“在外面等著。”然後把飯菜裝在食盒裡，提給錢路，“人在雜物間。”

　　說完，像做賊一樣，趕緊關上了門。

　　錢路來到雜物間，見趙麗趴在被裡，穿著大衣睡得熱乎乎的，捏了一下肉嘟嘟的桃花臉，“麗……?”

　　“你來了?”趙麗迅速起身，抱住錢路的脖子，“老婆想你了。”

　　“二嫂要我送你吃的。”

　　“我早就吃得飽飽的。”

　　“這……?”

　　“這是給你的。”

　　“對啊，我還沒吃飯呢。”錢路在趙麗臉上親了又親，“還以為你在外挨凍挨餓呢，沒料到你卻衣食無憂地睡著了。”

　　趙麗幸福地在錢路嘴唇上親了一下，“二嫂，大姐，二姐都對我非常好。”

　　“娘就不對你好了?要是沒有她點頭同意，二嫂，大姐，二姐敢對你這麽好?”

　　“我愛你們！”

　　“幫忙拿著食盒。”

　　錢路移開破舊沙發，拿起一塊木板，黝黑的洞映入眼簾。家住農村的趙麗很自然地知道這是一個地窖。

　　“底下比較溫暖，”錢路看著趙麗說，“我們躲到地下去怎麽樣?”

　　趙麗將食盒掛在錢路的手上，率先跳到地窖裡，又伸出手將食盒接住……。錢路跳到地窖裡之後，移動沙發，蓋上模板，把窖口擋住。趙麗把電筒含在嘴裡，把蓋在紅薯上面的稻草匯集在一起，然後鋪上被子。

　　錢路把食盒隨手一丟，撲進趙麗懷裡，“這幾天不是最佳時期嗎?”

　　“不害怕啦?”

　　“猜猜看二嫂是怎麽說的?”

　　“她是怎麽說的?”

　　“現在是2001年了，在新的世紀裡不需要成為舊規矩的犧牲品，讓我膽子地愛，大踏步前進，免得黑夜太長，夢境太多。”

　　“二嫂，二姐也是這麽啟發我的。”

　　“那還等什麽呢?快過來吧。”

　　兩人在地窖裡美滋滋地睡著了。 陳恩看見乾閨女看不見錢路不吃不喝還吵鬧不離開。只有派人去尋人。

　　“小智，你去把弟弟找來。”

　　“我到那兒去找他。”

　　陳恩知道這一切都是李光的功勞，於是又說，“跟你二嫂一起去找。”

　　錢智走到李光跟前，“二嫂?”

　　“黑燈瞎火咱們到哪找去?”李光掉頭向火房走去。

　　“你們不去，那我去。”

　　李光站在門口回頭道，“我總得拿火把！”

　　“燕兒，你別哭了，”陳恩對錢慧說，“慧慧，你送妹妹到我屋裡去。”

　　“我就要坐在這兒見到路哥，不見到就不離開。”

　　“好，”陳恩握住乾閨女的手說，“慧慧，進去看看火把什麽時候準備好?”

　　錢慧在火房裡走了一圈回來說道，“她們已經從後門走出找人了。”

　　李光帶著錢智來到雜物間，卻沒有看見趙麗和錢路的影子，錢智嚇得急忙走到窗前，發現窗戶半敞開著，“二嫂，你確定把她藏在這兒嗎?”

　　“對呀。”

　　“人呢?”

　　李光看了一眼沙發，立馬明白了，但是她沒有說出其中的秘密，於是跟錢智站在窗口看著黑漆漆的夜幕說，“跳進去了。”

　　“老么呢?”

　　“跟著跳進去了唄。”

　　錢智趕緊回到客廳，低著頭不說話。陳恩問，“找的人呢?”

　　“跑了。”

　　“他們私奔了?”

　　“雜物間窗戶打開了。”

　　楊煙聽到後，暈倒在乾媽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