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朝。”王雄反覆念了兩遍這個名字,然後看向身邊另個人問道:“你弟弟呢?”
“白石安。”白朝說著眸子中湧起了明亮的光澤。
王雄點點頭,又問,“你們多大了?”
“我今年十四歲、我弟弟石安今年十歲。”
“那你們的父母呢?”王雄想了想,還問。
“我爹騙了我娘。兩個人和離後……誰也不管我們了。”說著,白朝伸手抓住了他這個相依為命弟弟的手。
“這樣啊……”王雄歎了一口氣,然後將一個饅頭遞給白石安,說道:“你們快吃吧,吃飽了再說!”
王雄沒想到,這姐弟倆竟然是這般境遇。很難不共情。
這可比他那淘氣、自私的兒子好上太多了。
白朝和白石安吃的很香。
“姐姐。給!”
“姐姐。快吃!很好吃。”
蹲在雪地裡的白石安一個勁兒的給白朝夾菜。顯然是餓怕了。
“姐姐不吃。你吃吧!”
看著姐弟二人相互推讓的模樣,王雄忍不住爽朗的笑了,“丫頭。你若不嫌棄。就按我兒的意思。嫁給他!至於你弟弟的腿疾我會找人醫治的!”
他的聲音剛落,白朝便抬起頭,看向他,又看向了王帝業。眼睛裡的情感很是複雜。
講真的。她是真的不喜歡眼前這個人。一點憐憫之心都沒有。還自私、吝嗇。
但是、弟弟的腳已經……怕是!等不了那麽久了。自己這個當姐姐的怎麽可以眼睜睜的看著弟弟就這麽變成瘸子!
“好!我可以嫁給他。“白朝說完,用力地吸了一下凍的通紅的鼻子,擦去了眼角殘留的淚水冰晶,“但是婚宴我就不辦了!剩下錢給我弟弟治病。”
“那怎麽可以!太委屈你了。家裡什麽東西都沒有。”王雄趕忙擺手拒絕。
“一紙婚書。便可!”她咬了咬乾裂的嘴唇。
“我知道,叔叔你是個好人,不願意看到我受委屈,但是我弟弟已經等不及了。他的傷口有些發炎化膿了。”
“那好吧……”王雄看了一瘸一拐的白石安一眼,對王帝業命令道:“帝業!你傻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點背著你小舅子去唐老三的醫館。”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王帝業,就好像是圍觀群眾一樣。在聽到王雄的命令,眼神閃爍了幾下,才反應過來。
不知道為什麽,一向喜歡自作主張的他,直到最後什麽也沒說。彎著腰背起了白石安。自顧自的往醫館走。
“叔叔。我和他一起去。”白朝見狀趕緊跟上去。
“行!”王雄看著兩個人慢慢消失在巷口的身影。輕輕搖了搖頭,轉過身,為王帝業的婚事忙碌了起來。
“你不是討厭我嗎?”白朝與王帝業肩並肩行走,步伐不算慢。
沉思許久,他慢悠悠的開口道:“我叫王帝業。以後。我就是你哥哥了。”
“哥哥?”白朝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
也是同情我嗎?
她笑了起來,一雙杏仁眸彎成月牙,“哥哥。“
王帝業好像不喜歡看她笑,微微挑眉,“等你弟弟腿好了。你們就走吧!”
“謝謝你。”
王帝業調整了一下背上的白石安。加快了步伐,不再理會身後白朝。
……
等他們回去已經是夜晚了。家家戶戶門口因為迎接新年早已張燈結彩掛滿了紅燈籠,一片喜慶。
即使微風不停,白雪不止。也絲毫擋不住裡面傳來喜悅的心情。闔家團圓的歡樂早已溢出來。
“哥哥!這將是我們在外面過的第二個小年。”白朝笑了笑,眼角有些濕潤。
“嗯!”王帝業應了一聲,眼睛卻看向天空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算了。看她那麽開心還是不告訴她了!
王帝業搖了搖頭,收拾心思,帶著他們走向了隔壁的院子。
漆黑的院子裡滿是積雪。月光從窗欞灑落進屋子裡面,照亮房間內的擺設。
很簡單。一個簡陋的木板床,上面堆放著幾件衣服、幾塊布料、幾本書籍。其它的家具也就只有頂箱櫃、木桌、書架以及角落裡裝著水的木桶……
“叔叔呢?”白朝環顧四周,沒有見到王雄的身影,便問道。
“八成是在老童叔家。”王帝業說完。把床上的東西搬到一邊,然後扶著白石安慢慢躺下。蓋上厚實的棉被,說道:“打酒呢!”
白朝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榻上,閉著眼睛熟睡的白石安。心疼的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頰,“你看,我的傻弟弟。我們今天有新家了。”
“咳咳……”院外王雄清咳的聲音吸引了屋子裡二人的注意力。
“叔叔,您回來啦?”白朝趕忙站起身。不知所措的她連雙手都不知道往那裡放。
“我剛才到處尋你們。沒想到你們又回來了?”月亮下王雄穿著一套深藍色的長衫,長衫上繡著精美的雲紋,腰間系著銀質鑲金帶子。頭髮一半披散在肩上,一半垂在胸前,顯然是精心刻意打扮過。
“怎麽了?”王帝業慵懶的問。
“自然是辦婚宴!”王雄大笑著說道,嘴裡還含著淡淡的酒氣,“快跟我來。大家都等著急了!”
“我!”白朝愣了一下,然後看向王帝業。投出求助的眼神。
她怎麽也沒想到會這麽急。
王帝業沒有回答。簡簡單單的說了一句:“我帶她換一件乾淨的衣服。”
他沒有明說。白朝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整個人如同生鏽的機器,四肢僵硬的跟在他的身後。
換好後,三人在朦朧的夜色中,來到了剛才路過的庭院。
推開門,入眼的是一排整齊劃一的大紅燈籠,紅豔鮮豔的顏色襯托得院落更加的喜慶。
兩側的牆壁上立著兩根巨型火燭,照耀得庭院如同白晝,院子裡面擺了兩張桌子,上面放著各種常見的家常菜。
酒倒是上好的陳釀。
因為就放兩張桌,人不多的原因。桌子邊已經坐滿了賓客。
白朝一眼掃視過去,有不少人對她投來了驚奇的目光。
她的容貌說不上來。
洗完臉的她只能說清秀,但是絕不普通。身材纖細,少了些韻味。面龐姣好,皮膚白皙,一雙杏仁眸仿佛蘊含著無盡的靈性,仿佛能夠勾魂攝魄一般。
因為翻來倒去都沒有發現女性衣服,她只能穿著一件朱色寬松的男裝,顯得她格外的瘦弱。
相比起來,王帝業則要高大許多。一身青色長衫,簡單利落。
一雙眼眸猶如黑曜石,閃爍著璀璨的光芒。至於他那平庸的長相嘛。咱不提也罷!
很快。兩人走到大廳中央,王雄拍了一巴掌,引起所有人的注意,“諸位。”
頓時, www.uukanshu.net所有人全部停下了筷子。看向王雄,靜待他的話語。
“今天,是我王家的大日子,也是我的兒子王帝業大喜的日子!”王雄的聲音洪亮,擲地有聲,讓人忍不住肅然起敬。
不知道為什麽。王帝業摸了摸鼻子,有些靦腆,“爹。能不能小點聲兒。感覺有些丟人。”
“……”白朝看了他一眼。
“……”王雄恨不得白他一眼。
都是一個村的。沒那麽多介意,紛紛鼓掌。
“來。”李福林高舉酒杯,讚禮:“青山已過,綠水稱舟。雲似輕紗,月籠南鳴。白雪淋頭,兩姓締結。青絲結心,昏因禮成。”
眾人跟著喝起酒來。小孩在大人的是應允下大快朵頤的吃著豚肉。
“來!”王雄舉起酒杯,抬首一飲而盡。
白朝也學著他的模樣。
辣辣辣。好辣!
她不禁用舌頭舔了舔唇瓣,一股辛辣的感覺瞬間從口腔湧入喉嚨,嗆得她眼淚直流。
“丫頭。怎麽樣?”王雄看著她這幅樣子哭笑不得。
白朝連忙擺擺手,“我沒事兒。謝謝叔叔。”
“你這孩子。真是的!還叫叔叔?”王雄笑著拍了拍她的腦袋。“以後要改口!”
“……”白朝愣住。
“怎麽?忘記我是誰了”
“沒有。沒有。”白朝連連搖頭。她心中有一個念頭在瘋狂的滋長著,讓她心中充斥著一抹說不出激動,躁動。甚至是欣喜若狂的感覺,一把摟住她的脖子,“爹。”
直到。下一次喝酒時她才知道。這叫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