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之中,居然滿是人造人?
驚悚感油然而生,結合之前所見所聞,莫魚冒出了相當可怕猜想:
他們的藍本,不是都是自己吧?
“你說的,真的假的?”莫魚覺得他在吹牛。
“當然是真的。”孫岱玄拍拍胸膛,自豪道:“咱們這種人……”
“胡言亂語。”高階子嗣打斷二人對話,惱羞成怒道:“就讓你們窺見真實,墜入瘋狂吧。”
話音未落,孫岱玄甚至來不及反駁,深淵兩側牆壁突兀崩塌。
數千噸的金屬外殼打開,展露出精密無比的內部構造。
透明玻璃櫥窗內,工廠運轉井然有序。
在實驗台上培育出細胞,再將無數細胞植入子胞艙,注入養分,剔除雜質,修飾基因,讓它趨於完美。
而後,在幼小生命快速成長中,逐步讓他們差異化,賦予其不同外貌,讓他們不再千篇一律。
最後,這些長大成人的生命,沒有任何理由的……統統銷毀。
“看吧,這才是你們的命運。”高階子嗣的聲音,充斥著嘲弄和悲哀:“她需要一個最完美的個體,而你們全部不符合標準。”
莫魚和孫岱玄對視一眼,均看見對方眼中的不解。
按照它之前的說法,女神製造這些人,是為了修理飛船。
這怎麽就突然改變說法,要培育‘完美個體’了呢?
“莫非,女神是種地的科學家?”孫岱玄無端猜測。
“我怎麽知道。”莫魚拍拍腰包,淡定回道:“我就跟她遠程聊過。”
“哦,怪不得。”孫岱玄若有所思,不知道想明白了什麽。
如此壯觀的流水線工廠,批量生產人造人,最後統統丟進絞肉機裡銷毀。
但是看見磨損嚴重,連尖刺都被磨平的絞肉機,就知道這裡怕是已經運行很久了。
“你們就是這樣誕生的,若不是我的主人破壞了這些工廠,你們連自我都不會擁有。”
伴隨著高階子嗣的話語,慘叫、哭嚎、乞求、怒罵……混亂複雜的聲音,悄然回蕩在黑暗中。
“你們信仰的神,才是毀滅世界的瘋子,在她的恐怖願望實現前,實驗還會繼續下去。”
“哦。”莫魚反應平淡,只是象征性點頭敷衍。
他聚精會神找了半天,沒想到這隻高階子嗣,出乎意料的謹慎,本體似乎不在此地。
聲音的位置並不固定,隨著兩人前進而不斷變換方位。
這種情況下,莫魚也沒辦法殺掉它,只能先假意讚同,看看它還有什麽招式。
然而,耐心看了半天,先是不忍直視,而後又嘖嘖稱奇的孫岱玄,並不這麽想。
在不知道對方長啥樣的情況下,他再一次站了出來,掰著手指頭挨個糾正錯誤:
“你又在胡說八道,首先啊,第一,你說女神是從宇宙來的,還坐著飛船,你見過幾千米高的大樹會坐飛船?怎麽的,她能在太空裡光合作用?”
“然後啊,第二,你憑啥說這工廠是人家的?萬一你是老板,她就是個砌磚的呢?她也往合同上簽名啦?你這種老東西才是最壞的,怪不得人家提桶跑路。”
“最後啊,第四,我雖然不是人造人,但是我的身體,可是私人定製的,好幾十萬科學家給我研究腹肌的弧度,上億的好兄弟幫我設計臉型,我就是吱一聲,都是明天早上的頭版頭條,像你這種沒進過城土包子,懂都不懂就擱這兒忽悠人。”
莫魚狐疑側目,高階子嗣啞口無言,毛骨悚然的背景音也隨之停下。
迷之沉默中,成為全場焦點的孫岱玄,突然就擼起袖子,拉上衣襟,亮出堪稱完美的肌肉,擺出各種羞恥的姿態。
“你在做什麽?”莫魚低頭揉眼睛。
“唉。”孫岱玄一聲輕歎,仰頭望天自戀道:“像我這麽帥的男人,不知道最後會便宜哪個妹子。”
莫魚欲言又止,手裡的霞光差點就甩了上去。
且不說他的話是否屬實,外星球的樣子是否真如他所言。
單單就是眼前的工廠,就足以證明女神脫離不了乾系。
人造人也好,維修飛船也罷,都不是重點。
莫魚隻關心兩件事,是誰啟動了許願機?女神又是如何拿到身體的?
除此之外,都不重要。
所以,看著搔首弄姿的孫岱玄,莫魚瞬間就萌生了一個邪惡的念頭:
要不,把這家夥滅口了吧?他知道得太多了。
無形殺氣散播,孫岱玄頓時打了個冷戰,訕笑著整理好衣服,覥著臉擺手道:“冷靜,冷靜,咱哥倆可是戰友。”
莫魚一言不發,回以冷漠目光。
自知過於得意忘形,孫岱玄只能尷尬地咳嗽兩聲,小聲為自己辯解:
“見諒,見諒,我一想到這件事,就忍不住開心,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咱不是還要立大功,一起發財嘛。”
“我什麽都沒答應你。”莫魚面不改色,轉身走向近在咫尺的平台。
形似括約肌的大門就在眼前,一層不透明的血肉薄膜,將內部情況遮掩。
只能看見鋼板上的神經和血管,腫瘤寄生於角落,畸形而又病態。
莫魚舉起霞光,剛打算刺穿這扇大門,陰魂不散的聲音,再度響起:
“胡言亂語,狂妄自大,從未觀測過群星的愚昧者,來吧,我會完成主人的命令,親手解決你們。”
話音剛落,括約肌大門彈開,兩個完好的玻璃罐,恰好從脊骨拚成的鎖鏈上滑落,停靠在堆積的腫瘤上。
其含義不言而喻,高階子嗣發出了邀請。
“嘁,裝神弄鬼。”莫魚毫無顧忌,欣然赴約。
“等等。”孫岱玄手疾眼快,扯住莫魚後背,質問道:“這你都敢去?你就不怕是陷阱?”
“是又如何?”莫魚皺眉整理好衣服,不屑道:“它的主子都不敢面對我,它又能把我怎樣?”
“不是,這明顯是想把我們拆散,然後各個擊破。”孫岱玄滿臉糾結之色。
望著血肉模糊的空腔,滿是血絲和瘤子的角落,他連跨過門檻的欲望都沒有。
在他看來,就算這是電梯,那也是通往胃袋,直達腸道的死亡之路。
何況,玻璃罐僅能容納一人,沒洗乾淨的內壁上,還能看見尚未溶解完畢的碎骨。
就差把‘陷阱’兩個字,寫個牌牌掛上去了。
“我們兩個可是戰友。”孫岱玄咽了口唾沫,表情無比嚴肅:“合則生,分則死,懂不懂。”
“它們傷不到我。”莫魚無所謂地笑笑。
望了眼髒兮兮的玻璃罐,還有並不寬敞的空腔,莫魚發出了拷問:“你有得選嗎?”
“我們可以從長計議呀,說不定哪裡有暗牆。”孫岱玄異想天開,死活不願意前進一步。
“你去找吧,我在上面等你。”莫魚毫不留情轉身,走向左側的玻璃罐。
“喂!”孫岱玄舉槍招呼,可是莫魚根本沒有回頭的意思。
瞧著鼓脹的肉塊,以及令人作嘔的黃白黏液,孫岱玄一咬牙一跺腳,攥拳挺胸鼓足勇氣,閉著眼睛就追了上去。
“等等我。”孫岱玄將牙咬得咯咯作響。
“你不是要找暗牆嗎?”莫魚頭也不回。
“這不是不放心你嘛,咱倆可是戰友。”孫岱玄擠著眼睛回答:“打架這種事,人越多越好。”
“哦,挺好。”莫魚走入玻璃罐,踩上熟悉的冰涼底座,看著束手束腳的孫岱玄,嘲笑道:“你要是死了,我給你報仇。”
“呸呸呸……”孫岱玄睜開眼睛,踮腳走進另一個玻璃管,然後再閉眼喊:“不要瞎說,大家夥都是一萬年打底的老妖怪,福如星海,壽比……娘嘞!”
聒噪的聲音還未消失,玻璃罐自動合攏,脊骨做成的鏈條飛速轉動,二人瞬間衝進彎曲血管。
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中,莫魚只能聽見慘叫聲逐漸遠去。
正如孫岱玄所言,那隻高階子嗣正在將他們分開,然後各個擊破。
看不見外界的情況,莫魚也只能雙手撐住玻璃,保持平衡與穩定,等待玻璃罐抵達目的地。
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中,莫魚不僅沒有保持警惕,反而還心思開玩笑:“但願,我不需要替你報仇。”
對於孫岱玄這個人,莫魚說不上討厭,也談不上關心。
只是覺得,這家夥絕對還隱瞞著什麽秘密。只不過跟眼下事態無關,莫魚也懶得去刨根問底。
就不說他話裡吹牛的部分,單是之前所展露的速度,就知道他的身體強度,遠超尋常生命。
能夠隨意跨越星海的外星人,不可能有弱者,多半是類似於‘幼體’的存在。
無聊黑暗中,莫魚為自己的猜想暗暗點頭,然而神遊天外還未結束,玻璃罐中突然噴出大量液體。
“咳咳……”莫魚連忙松手,屏息凝神感受水流。
說來奇怪,他剛剛集中精神,頭頂噴出的水流突然暫停,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又飄進來大量濃煙。
“罐子漏水了?”莫魚困惑地摳住內壁,給出了一個符合常理的猜想。
只不過,未知液體和煙霧的交替,保持固定的頻率,且味道不斷變換。
一來二去,莫魚突然反應過來,下意識舔舔指尖,聞聞香味,這種感覺,這個味道,好像是……腐蝕性液體和致幻劑。
“還真下毒呀?”莫魚泡在水中,享受著水衝和霧熏,發出了無奈的笑聲。
對碳基生命體而言,高度危險的化學物質與神經毒素,對他造成的傷害,大概就跟洗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