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默晟拿著向小新借來的鏡子久久無語，原來自己已經沉寂了整整三年，鏡子裡的長相已經和他的記憶產生了偏差，甚至有些陌生。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罷了。

　　晚了三年，按照小新的說法，自己可發掘的潛力應該無限等於零了。

　　“你也不要太灰心，這個潛力的高低，大多說的是你一開始獲得這把本命劍的潛力，”小新指了指張默晟腰間的佩劍，“而且按照之前的規律，你這把劍基礎境界應該很高，不能成長就不能成長吧，人還是平等的，沒什麽潛力差別。”

　　張默晟放下鏡子，質疑道，“那怎麽現在的階級差異是怎麽產生的，歸根結底不還是是潛力差別嗎?”

　　“....”小新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對方，話題就這樣尷尬地結束了。很快，兩人到了柯怡說的可以鑒定的地方。

　　裡面摞著不少紙，幾個人在裡面奮筆疾書，好像就是用劍作筆在紙上畫畫。

　　張默晟按照小新的教法，把自己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佩劍遞了過去，正好借此機會張默晟好好觀察了一下自己的佩劍，通體素白，長三尺六寸，寬一寸八分，是標準的長劍，看不出來有任何特別之處。

　　那人接過劍後，頭都不抬，攤開右手。

　　張默晟愣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嘖，”那人嚇了一跳，急忙把手收回來，“你幹什麽！”

　　張默晟攤手道，“我應該幹什麽?”

　　“錢啊，來鑒定不交錢我們吃什麽?！”

　　“咳咳，”小新在一旁咳嗽兩聲，提醒道，“這位是周念軍介紹來的新異者……”小新故意把新異者三個字斷開，咬得很清楚，“按照商盟規定，第一次來鑒定本命器的人免收費用。”

　　“還有這規定?”那人滿臉寫著不滿，乾他們這一行主要還是吃提成，不收錢哪裡來的提成。話雖如此，一把劍而已，白費功夫也用不了太久，那人便沒再為難張默晟。

　　只見他用一把小劍在紙上畫了起來，速度奇快，剛剛落筆，很多字符就浮現在畫的旁邊。

　　張默晟嘖嘖稱奇，卻不敢多說話，怕把這兄弟惹惱了再亂收自己費用可怎麽辦。

　　空獸劍

　　無境界

　　本命器

　　再往下的字符比較複雜，張默晟看不懂。

　　“這...這....”那人汗流如注，急忙取出一本翻爛的書仔細對照起來，反覆確認過多次之後，竟是直接拿著畫要往外跑，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張默晟扶住了他，“怎麽了，至於這麽慌張嗎?”

　　那人甩開張默晟的手，呼吸急促，“這把劍在劍譜上能排二十七位，但是無境界，這不可能，我要找秦總管去確認一下，你呆在這兒，千萬別走啊，千萬千萬千千萬萬啊。”說罷就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秦總管，什麽人?”張默晟疑惑道。

　　小新的反應很平靜，解釋道，“秦言，秦總管，商盟在一中商市的主事人，佩劍無名，劍譜排位四十二，不不，現在四十三了，比你的空獸劍差了一點。”小新還用拇指和食指掐了一個小縫出來，想告訴張默晟這個差距真的只有一點點。

　　張默晟心中毫無喜意，反而警惕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看來我得先走一步了。”

　　“喂喂喂，你別著急，”小新急忙攔住了他，“本命劍這東西，只有本主才能使用其全部精妙，放到其他人手裡，可以用上一時半刻，但是會盡失潛力，無法提升，你這把劍無境界，到秦總管手裡只是一條廢鐵。”

　　張默晟暗歎一聲傻姑娘，解釋道，“天妒英才聽說過嗎，在他手裡是廢鐵，可在我手裡不是，除掉我，廢鐵才永遠是廢鐵。”

　　張默晟甩開小新，逃離現場的速度不亞於前面報信去的那個人。

　　“嘿嘿，這小子有點意思啊。”

　　張默晟的前面出現一個人，穿著一身黑金色休閑服飾，相貌英俊卻不修邊幅，表情十分誇張地張牙舞爪要抓他，張默晟當然不會束手就擒，左閃右閃，可那個人總能擋在他前面。

　　張默晟不再躲避，出拳擊那人小腹。那人認真地皺了一下眉頭，竟是覺得躲閃不開，隻好用手肘去擊張默晟的脖頸，他有把握，先倒下的肯定是張默晟。

　　兩人碰撞在一起，誰都沒倒下，那人痛的咧嘴，張默晟卻仿佛被一團棉花打在身上，不痛不癢。

　　恐怕是身上這件衣服有什麽奇妙的作用，張默晟猜測道。

　　既然沒分出勝負，兩人再度扭打在一起。

　　張默晟處處佔上風，畢竟造成的傷害完全不對等，沒用多久那人便招架不住，把路讓開了。

　　張默晟嘲諷一笑，剛準備離開，卻又立刻停下了腳步。

　　身後一柄長劍架住了張默晟的脖子，劍上有股獨特的氣息，仿佛讓人行走在山海雲霧之間，意蘊悠長，飄然寫意，遠勝張默晟的空獸劍。

　　張默晟篤定，劍比他快。

　　“這位兄台，有話好說，別動刀動槍的。”張默晟舉起雙手，果然還是小命要緊。

　　“哎呦，你小子也太能打了吧，三重境體修?”那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而張默晟還跟沒事兒人一樣，高下立判。

　　“劉逍霄，把劍收了！”

　　“秦總管。”旁邊人立刻低頭讓開道路。

　　秦總管語氣嚴厲，眼神卻無凶厲之色，想來平日裡不是一個難與之人。

　　柯怡也聽到這邊的動靜，來的時候正好看到秦總管。

　　柯怡向張默晟介紹道，“這位是秦總管，而這位...劉逍霄，你臉怎麽了?”

　　“噓，我現在很不爽，千萬別惹我。”劉逍霄氣哼哼地說道。

　　“這位兄台，不服輸可以再打一場，三局兩勝?”張默晟看出來這裡還是秦總管說的算，只要不得罪秦言，這個叫劉逍霄的不敢對他怎麽樣。

　　“你小子...”

　　“劉逍霄！別在我的地盤撒野！”不出張默晟所料，秦言出聲喝止，劉逍霄這才不甘心地把劍收了回來。

　　柯怡接著介紹道，“這位是帝王闕的劉逍霄。”

　　“帝王闕?”張默晟頓時想到了周念軍，本以為這個帝王闕會是一個不錯的去處，看來也不盡然。

　　“他是帝座之下第二席，五……五重境初期。”柯潔為了彰顯劉逍霄的實力，特別說明了一下他的境界，可惜打到張默晟身上就跟劉逍霄的拳頭似得，根本不會有什麽感覺。

　　“哼哼，怕了沒?”劉逍霄假模假樣地裝了起來，露出一副你快來膜拜我的神情。

　　“我怕你?我呸！”張默晟被劉逍霄激發了鬥志，“來來來，跟我空手大戰三百回合。”

　　“好小子，你還挺狂。”劉逍霄撩起柚子也準備大乾一場。

　　秦言無語，這倆人未免太幼稚了點。

　　張默晟繼續叫陣道，“把你們帝王闕也老大叫來，省得回頭我把你揍得鼻青臉腫沒人領你回家！順便我好勸勸他，讓他約束約束手底下的人，別什麽樣的人都放出來興風作浪！”

　　此言無意中戳中了劉逍霄的痛處，劉逍霄聽後驟然安靜下來。

　　秦言感到不妙，立刻勸阻道，“劉逍霄他剛蘇醒，不了解情況，你不要胡來！”

　　氣氛變的很微妙，濃鬱的殺氣充斥在空氣裡，像是被一頭餓瘋了地猛虎盯上，秦言在這股殺意之下也是後退了半步，在一旁如臨大敵。

　　張默晟第一次品嘗到了殺意的滋味，那種從頭顱貫徹到腳底的寒意，連呼吸都會覺得吃力。

　　“這只是提醒而已。”劉逍霄輕輕攬住張默晟的肩膀，張默晟想躲卻沒能如願，劉逍霄緩緩道，“你呈口舌之利也罷，有意譏諷罵我也罷，針對我的，我都不會放在心上，但如果在我面前評價帝王闕或者我們老大……這是第一次，如果再讓我聽到一次你說出類似的話，我定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張默晟看了劉逍霄的眼睛半晌，勉強擠出一張笑臉道，“受教了。”

　　“這樣就對了嘛！”劉逍霄一下子又變回了玩世不恭的紈絝面孔，殺意蕩然無存，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劉逍霄能如此，其他人卻冷汗直流，陣陣後怕。

　　此人不簡單，在張默晟心裡，劉逍霄和秦言的威脅性瞬間調轉，甚至是一等一的危險人物。

　　“不要管他，你叫張默晟，嗯……我的確在學生名冊見過這個名字，前提是你確實是張默晟。”秦言平靜的話語中暗藏殺機，讓張默晟汗毛倒立。

　　張默晟解釋道，“我熟識的人裡呂閑毅和張凡白應該都可以證明我的身份，你見過他們嗎?”

　　四周人的眼神突然怪異起來，張默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秦言套話了，真不愧是這裡的總管，套話水平比柯妮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以前在學校的關系在這裡說明不了任何問題，也證明不了什麽。”秦言向張默晟微笑道，“但我至少相信你確實是張默晟，請隨我進去詳談。”秦言做出了請的手勢，意味著他不是以一個主管的身份來邀請張默晟，而是以一個平等的同為異者的關系，更重要的是，秦言選擇與張默晟談話地點並不避諱，應該不會使什麽小手段下絆子，這讓張默晟打消了許多不安。

　　張默晟無法拒絕，但是，“等一下！他也要跟著一起來嗎?”張默晟指著劉逍霄問道。

　　秦言安撫道，“你放心，我可以保證他的人品，還不至於對你不利。”

　　“喂喂喂！什麽意思啊！”劉逍霄不滿道，“我用你保證?秦大總管啊，是我老大讓我跟你形影不離，不然你以為我願意聽你那點破事啊！”

　　“行了，少說兩句吧！”

　　秦言的話對劉逍霄十分有約束力，但劉逍霄還是嘴硬道，“隨便吧。”

　　秦言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吩咐道，“其他人先散去吧。柯潔，去準備一些食物、水還有簡單的換洗衣物，待默晟兄弟離開時贈予。”

　　張默晟由衷感謝道，“多謝。”

　　秦言客氣道，“見笑了，請。”

　　事情終於平息下來，圍觀群眾立刻散了，倒不是他們真的不在意這個徒手相搏能打贏劉逍霄的怪人，只是敬畏商盟的權勢。

　　在人群中，柯妮拉著小新到角落裡，呵責道，“怎麽把事情鬧得這麽大。”

　　小新不知道怎麽解釋，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張默晟余光看到了一幕，畢竟事出在己，難免心有愧疚。

　　三人再次回到了房間裡，其他人紛紛讓開，那個去通報的人更是主動把自己的凳子拉來，讓秦言落座，而他自己畢恭畢敬地跟著其他人離開房間，只剩下張默晟、秦言和劉逍霄在屋子裡。

　　劉逍霄站在窗口，看上去在看窗外，實際上在背著別人揉著捏被張默晟打到的地方。

　　“看來這三年的空白期，倒是讓你得了一具異於常人的體魄啊。”秦言看穿了劉逍霄的動作，不禁感歎道。

　　“也許吧。”張默晟不以為意，隨手抄起桌子上遺落的一些文書看，恰巧，上面有個名字他認得，是吳凝，大致內容是有人推測吳凝已經進階五重境巔峰，恐成劍盟第一人。

　　應該和我認識的是同一個人吧，有點意思。張默晟笑了笑，把文書放回了原處。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秦言開門見山。

　　“哦?”張默晟饒有興趣道，“我還有這吸引力呢?”

　　“加入商盟，做我的護衛，我可以給你足夠的資源，讓你突飛猛進。”

　　一旁的劉逍霄冷不丁插嘴道，“加入帝王闕，不僅可以給你比他更豐厚的資源，而且可以接受所有四重境以上高手的指導。”

　　屋外不少人都在附近故意晃悠，這地方可不是議事廳，隔音不怎麽樣，大家都想聽聽裡面會不會有什麽大新聞，果然一上來就是重磅的。

　　“商盟和帝王闕都拋出了橄欖枝?！”

　　“果真是個劍譜前位，不然怎麽會引來兩位大人物的青睞。”

　　“但這不科學啊，怎麽現在突然冒出來個劍譜前位。”

　　“有你這麽挖牆腳的嗎?”秦言一拍桌子，外面的議論瞬間安靜，等著裡面接下來的對話。

　　“讓排位比你高的人做你的護衛，拜托，秦總管，別耽誤人了行嗎?”

　　秦言指著劉逍霄怒斥道，“剛才你還一臉要殺他的模樣，怎麽?想拉到自己陣營再收拾他嗎?”

　　“我當然不想收他，”劉逍霄攤手，一臉無辜道，“是周念軍那小子明顯想收他，我順水推舟而已。”

　　誰也沒想到，這個新異者竟搖頭拒絕道，“謝謝你們的好意。”

　　劉逍霄和秦言同時看向他，屋外的圍觀群眾都恨不得衝進去替他同意了。

　　張默晟解釋道，“無論是當護衛還是加入帝王闕，都是做別人的打手，生死交付在別人身上的事情我可不乾。再說了，為什麽我一定要陪你們去喊打喊殺，在異世界找個老婆，舒舒服服的過小日子不香嗎?”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劉逍霄又氣又笑道。

　　秦言卻認真替張默晟考慮道，“如今我們和原住民生活在一起，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很多問題，你想在這大後方求個安逸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秦言故意停頓了一拍。

　　“但是?”張默晟再次中招追問起來。

　　果然是什麽都不知道，秦言打消了最後一點疑慮，笑道，“你什麽都沒有，就破劍一把，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怎麽生活啊。”

　　張默晟沉默了，買房吃飯，這麽現實的問題到了異世界還逃脫不了，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

　　張默晟後悔了，小心翼翼地問道，“做你護衛安全不?”

　　劉逍霄接話，重重地點頭，道，“嗯，還可以吧，上頭把我派過來就是怕他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秦言無言以對，畢竟這是事實。

　　“這...讓我好好想想吧。”張默晟沉思著緩步離開了房間，劉逍霄和秦言都沒有加以阻攔，屋外的人一路目送他離開，這一刻他們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怪人。

　　張默晟剛離開，劉逍霄便詢問秦言道，“怎麽樣，看出來什麽沒有?”

　　秦言看了一眼張默晟的佩劍鑒定，沉吟道，“劍，沒有任何問題，人，完全就是一個剛蘇醒的異者。我覺得他不是演出來的。”

　　劉逍霄嘖嘖稱奇道，“這太不正常了，反常的劍，反常的體魄。”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他是剛剛才被那把劍認主的，可是到目前為止，新鍛造出的武器和戰利品之中能達到本命器水準的一隻手都數的出來，更何況還是一柄排在劍譜二十七位之高的劍，除非……”

　　“除非是一位早早蘇醒的異者不幸夭折，他的本命物又重新認了一位主人。”

　　劉逍霄和秦言相視一笑。

　　“可能嗎?”

　　“聞所未聞。”

　　他們還是寧願相信張默晟確確實實是剛剛蘇醒的異者。

　　劉逍霄在樓上目送著張默晟安然走出商市大門，擔憂道，“他提到了呂閑毅，今天你替他圓了過去，卻沒有讓他意識到這一點，不怕他明天就禍事臨頭嗎?”

　　秦言將鑒定過的紙張焚毀，“他存在的本身就是禍事，若是他加入商盟或是帝王闕，我會保他，是他自己選擇了一條荊棘之路。”

　　回想起對一切都感到陌生的張默晟，秦言也被勾起了不少記憶，不禁感歎道，“三年，我們都來到這地方三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