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他的眼眸猛縮，心中湧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那從天而降的寧紹台會不會也是個幻境?

　　如果不是，憑什麽會出現在那裡，難道真的只是神仙憐憫眾生，或是來自於高等文明無私的饋贈。

　　這世上真的有這種博愛的人或者種族嗎?

　　或許有吧！

　　但要是說毫無動機，完全是因為大公無私，黎歆終究是不敢相信的。

　　任何人，都是自私的，要想克服住內心中的陰暗，唯有把自己活成個聖人。

　　可是話又說回來，在無盡的歷史長河中，聖人雖然少之又少，但不可否認，聖人是真實存在的。

　　黎歆不是很確定。

　　畢竟，根據君慕等人的描述和自己的所見所聞，寧紹台的出現幾乎已經是救世的級別。

　　雖然按照這個世界的發展軌跡，悟道之後雖不至於滅絕生靈，但是人族的消亡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屆時這裡會被一身蠻力的妖魔所統治，那麽和全部消亡又有什麽區別。

　　妖魔！人族！

　　噯！

　　黎歆腦中突然靈光一閃。

　　這麽說起來，寧紹台還有一個作用，就是延續人類文明的作用。

　　這個發現，讓他突然覺得很多事情都變得合理了起來。

　　至少，在這個變異的世界裡，若是人族消亡，那麽就會只剩下了殺戮和掠奪。

　　到時候，這些開了那麽一點靈智的妖族，其實和白堊紀的恐龍時代並沒有多少區別。

　　而且，有了延續文明這個大背景，他作為現代人來到了這裡，似乎也變得合理了一些。

　　可是，這個命題是不是有些太大了，延續文明的重任怎麽會落到一個神經病的身上呢?

　　這不是扯犢子嘛！

　　他乾笑了一聲，試圖揮去了腦中不該有的想法，但還是忍不住想到。

　　這寧紹台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呢?

　　黎歆隱隱感覺，寧紹台絕不會那麽簡單，或許，要想撥開這層層的謎團，寧紹台可能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

　　他甩了甩腦袋，探出身子朝著船底看了一眼，居然也是灰蒙蒙的一片，沒有海水，更沒有海妖。

　　他來到這裡，首開就是一個類似於幻境的場景，再見此景，讓他的心，如同被貓爪子撓過一般。

　　他的眼中閃爍著異光，神情也漸漸變得有些癲狂。

　　“嘿嘿！幻境?你當老子沒有學過物理嗎?”

　　他咬了咬牙，放開了抓住船幫的手，直直的墜下了飛船。

　　“昕哥，你要幹什麽！”風知衍大喝道。

　　君慕也猛然回頭:“黎昕，你瘋了嗎?”

　　渺渺的呼喊落入了黎歆的耳朵，他的嘴角牽扯出一個瘋狂的笑意。

　　“瘋！我就不信這幻覺能夠迷惑我的感官，還能改變自由落體的物理定律。”

　　“砰”的一聲！

　　冰冷刺骨的海水嗆入了他的口鼻，濺射的氣泡中映出了暗淡的光線，雖然不是很明亮，但至少能夠看清翻湧的海水。

　　果然和他所料的差不多。

　　黎歆猛然冒出了頭，眼前的景象恢復了正常，雖然還是海霧升騰，但這無疑是真實的世界。

　　他四處張望，在他身前的不遠處，一個島礁突兀的伸出了海面。

　　島礁的上面，一個全身不著寸縷的少女，正手抱著胸口在低聲吟唱。

　　“啊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呢。”

　　黎歆使勁的甩了甩腦袋，確認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喂！”他大喝了一聲。

　　低頭吟唱的少女猛然抬頭，當看到黎歆離她不足五丈時，眼中露出了恐懼的光芒。

　　她瑟縮著，緩緩的往後移動。

　　“嗡嗡！”

　　隨著少女的歌聲被黎歆打斷，呼嘯的飛船尾氣音也出現在空中。

　　黎歆猛然抬頭，果然看見了頭頂上的飛船離海面不過只有二三十米。

　　君慕正滿頭大汗的抱著船舵左右搖晃，如同是搞多了老酒一般。

　　飛船也在他胡亂操控下，繞著黎歆的頭頂打著旋旋。

　　“這是你乾的?”黎歆指了指頭頂問道。

　　少女張了張嘴巴，卻一句話都沒說。

　　“別告訴我你不會講話，我剛剛明明聽見你在唱歌，還是那種老掉牙的電視插曲。”

　　黎歆說著話，一隻手已經攀住了礁石，此時他才發現，這名少女的身子居然抖的跟篩糠一樣。

　　看起來似乎很害怕他這個從天而降的瘋子。

　　黎歆的眼中露出了一絲不忍:“放心，你只要老實交待，我不會傷害你的。”

　　少女沉默不語，但是也停止了後退。

　　她就這樣直視著他。

　　終於，少女似乎發現了一些令她驚喜的東西，她的身子停止了抖動，慢慢的，眼中的恐懼也在漸漸的淡化。

　　但是眼神依舊顫蕩的厲害，仿佛身體上的顫抖已經轉移到了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裡。

　　她往前移了移， 緩緩的伸出了手指，輕輕的碰上了黎歆的臉頰。

　　黎歆不明所以，往後微仰道:“哎，摸可以，可不準再把我帶入幻境了！”

　　少女猛地縮回了手指，並且不停的揉搓著，似乎是在感受黎歆臉上帶來的溫熱。

　　她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就這樣呆呆的看著他。

　　黎歆摸了摸鼻子:‘這人怕不是一出生就在海裡生活吧，難道從來就沒有跟人打過交道嗎?可是不對啊，她明明會唱歌啊。’

　　難道，這是某種他認知以外的妖怪！

　　哦，他好像記起來了。

　　君慕說過這是什麽鮫人的幻境。

　　大概率是的，哪有正經人生活在海裡，還可以布下幻境，關鍵還赤身裸體。

　　黎歆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一把猴上了礁石，見少女沒穿衣服，趕緊扒下了自己的外衫給她披在了身上。

　　少女並沒有抗拒，盡管眼中滿是疑惑，還是緩緩起身任由他擺布。

　　黎歆趕忙閉上了眼睛:“哎哎，雖說是人妖殊途，但你也要注意影響嘛！還是你自己扣上吧，跟我剛剛穿的那樣！”他比劃著穿衣的動作。

　　少女乖巧的點點頭，自己摸索著把外衣穿上，黎歆睜眼，抬頭見飛船還在打轉，他問道:“你怎麽還不讓他們停下來?”

　　少女搖搖頭，終於開始說話了。

　　“他們是惡人。”她的聲音有些渾厚，介於中性偏女聲。

　　她說的是惡人，而不是壞人。

　　黎歆想來，好比人們稱呼妖為惡妖，而不是壞妖大概是一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