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成義的擔心是有依據的,久經殘酷激烈奪嫡鬥爭考驗的雍正,哪怕已經病的奄奄一息了,他依然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
當楊全英服侍已經昏睡的雍正服藥時,第一丸藥吃的比較順利。
等楊全英將第二丸藥送到雍正嘴邊時,雍正怎麽也不張嘴,弄得楊全英束手無策,額頭上急的滲出了黃豆大的汗珠。
情急之下,楊全英隻得輕輕呼喚道,
“皇上,剛才仙人留下的丹藥,請您服下。”
這一招果然管用,雍正的嘴巴慢慢地張開,楊全英抓住機會將第二粒藥丸塞入雍正的嘴裡。
等要服下第三粒藥丸時,更費勁了。
任憑楊全英怎麽輕聲呼喚,雍正就是不張嘴了。
眼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你說急人不急人?
捧著藥盒站在楊全英身後的霍林,更是萬分緊張。
他既要協助楊全英及時拿出藥丸,讓雍正逐一服下。
又要時不時向前殿張望有沒人有往這裡來,那滋味真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心臟跳動的都快蹦出胸腔了。
眼見再也喂不下第三粒藥丸了,霍林氣急敗壞,悄悄將嘴巴附在楊全英的耳朵旁,焦躁不安地說道: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吧。這樣拖下去,實在不是個了局。”
楊全英急切地點點頭,隨後用右手捏住雍正的嘴巴,擠出一個小口兒,左手將藥丸硬往嘴巴裡塞下。
第三粒藥丸總算順利服下。
等楊全英如法炮製塞入第四粒藥丸時,意外發生了。
或許是楊全英過於緊張的緣故,捏著雍正嘴巴的右手過於用勁,把雍正捏醒了。
雍正突然睜開雙眼,看到拿著藥丸的楊全英,想說點啥,嘴巴無力地張了幾下,最終沒說出一個字,眼睛又緩緩地閉上了。
這一突發狀況,嚇得楊全英差點沒把藥丸扔到地上,拔腿就跑。
霍林嚇的險些當場尿了褲子。
兩個人的神經太緊張了,這謀害皇帝的罪過也太大,他倆不緊張才怪。
有些人睡著了,腦子都處於高度戒備狀態。
雍正就是這樣的人,這麽多年的執政經驗,推行了那麽多的改革措施,惠及了天下百姓,卻得罪了形形色色的既得利益者。
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他不得不小心提防著,哪怕是睡著了、重病中。
剛才那次突然睜眼,那是出於保命的本能反應,是刻在雍正骨子裡的機警。
看著雍正又昏睡過去,楊全英還是遲遲不敢動手,她真擔心雍正再醒過來。
哪怕他再睜眼一次,她的精神防線就會徹底崩潰。
身後的霍林畢竟年長楊全英幾歲,經見的世面更多些,事情都乾到這個地步了,有進無退,必須一條道兒走到黑了。
他用低沉的聲音呼喚楊全英,
“全英妹子,還愣著幹啥,快動手啊,再猶豫就來不及了。”
一句話點醒了呆若木雞、真魂出竅的楊全英,她重新上前強行給雍正服下藥丸。
眼見著第八粒藥丸即將服下時,前殿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霍林很機警地看著通往前殿的門口,不知會是何人在這個關鍵節骨眼上搗亂來了?
楊全英也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拿著藥丸停下了手,緊張地順著霍林的眼光向門口張望。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就希望這見不得人的勾當神不知鬼不覺地乾完,可現實總是事與願違,不是這出狀況,就是那出問題。
兩人心裡都自怨自艾起來,覺得這潑天的罪惡勾當,著實太折磨人了。
看來他們的好運氣到此為止了,小命今天就要交代在這裡。
“怎麽還沒服下呢?”吳成義一探出頭,就看到了手拿藥丸,僵在原地的楊全英,知道還沒有喂完全部藥丸。
“哎,你嚇死我們了,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霍林深深出了口氣,差點沒癱倒在地上,言語中充滿了對吳成義的怨憤。
楊全英倒是沒說什麽,只要不是侍衛們趕來了,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行了,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趕緊動手,把所有的藥丸都喂下去。”
吳成義匆匆問完張太虛後,立即趕了回來,就怕他倆出點啥意外。
還好自己趕回來的及時,要不然還保不齊會是什麽結果呢。
楊全英和霍林一看帶頭大哥來了,心裡的底氣又回來了。
很快,九粒藥丸全部落入雍正的肚子裡,這位一代雄主就這樣一命歸西,可悲可歎。
三人戰戰兢兢互相打氣一番後,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靜靜等待著事態的發展。
但是,吳成義可沒有就此罷手。
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乾。
當夜子時,夜深人靜,萬籟俱寂,霧氣很大,一切都朦朦朧朧的看不清爽。
一個黑影從圓明園西牆翻了出去,肩上斜背著一個長條形的小包袱。
正當他疾行在通向南邊海澱鎮的小道上時,有一股很大的力道向他後背襲來。
他本能地側身躲避,結果後心處還是狠狠地受了對方一掌。
這掌法的主人一看就是個武林高手,內力深厚,如滔滔黃河,綿綿不絕。
從吳成義痛徹骨髓的感受來看,這可不是尋常浮皮潦草的三腳貓功夫可以比擬。
他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來,準備迎戰這個神秘人時,對方已經趁機從他背上搶走了錦盒,逃之夭夭了。
原來,對方並不想結果了他的性命,而是借機奪取錦盒而已。
吳成義想著剛剛到手的《千叟盛宴圖》,在自己手裡還沒有捂熱,轉眼間就被人奪了,實在是鬱悶難當。
他就勢跌坐在地上,出神地望著沉沉的夜幕,半天沒爬起來。
剛才襲擊他的,正是傍晚時分覲見雍正的賈士芳。
賈士芳也想盜這幅畫,但是不能乾等著,他就潛伏在園子裡等待著機會。
當他發現吳成義帶著這幅畫從圓明園裡出來後,他一直尾隨著。
走到這段人跡罕至的地方,就毫不猶豫地從後邊發起了襲擊。
吳成義推測的一點不錯,賈士芳一出手就是絕招。
那是他自創的“出水芙蓉掌”,源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意境。
這套掌法他一直引以為傲,屬於他壓箱底的技藝。
除了深得其厚愛的小徒弟劉在松外,還沒有傳給第二個人。
該掌法需要靠深厚的內力驅動,使出後輕盈飄逸,掌風凌厲、綿裡藏針,如同水中盛開的蓮花,純潔乾淨,不染一絲塵埃。
難怪吳成義連一招都招架不住,即使不是背後偷襲,即使是武功更高的練家子,恐怕也難接住這一掌。
乾隆皇帝看著豐盛額送來的這些卷宗,氣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想想自己親愛的父親死前是多麽的絕望啊,竟然讓這幫身邊的奴才活活給弄死了,氣的七竅生煙、咬牙切齒。
該殺,該剮,該凌遲處死!
想想這該死的賈士芳,人雖然沒了,也不能便宜了他,要不是他提供這些虎狼之藥,這幫狗奴才也沒有作案條件啊。
又想想引薦賈士芳給雍正的李衛,乾隆提起緊纂的右拳,惡狠狠地砸在龍書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