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被任命的那天晚上,阿道夫便給我來了電話。
“克拉格!你叫我去設計你們電影局的總部,我今天去看了。那塊地方,不太適合建東西啊。”阿道夫說。
“那我又能怎麽辦呢?”我說,“那塊地皮是部長給我的,我哪能換呢?就勉強你了。”
“不是勉強不勉強的問題……”阿道夫說。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我打斷。
“這件事沒得商量。”我說,“你和我都只能執行,硬著頭皮也要執行。”
“……”電話的另一頭是沉默。
過了大概十秒吧,阿道夫開口了:“好的,我明白了。”
“其實,阿道夫你不必太用心去做的。”我說,“這種事情就是做一個臉面。領導給咱臉,咱得接著。不然領導就沒臉了。明天我會到那塊地皮去看看,咱到時候再聊。”
“好的。”阿道夫說,“那……明天見吧。”
“明天見。”我說。
我能聽出從阿道夫聲音中傳出的那無奈的感情。誠然,這種事情我也很無奈。但是我們必須要去做。
第二天,阿普比給阿道夫批了一整天的假。我便駕著車,帶著阿道夫,前往那片廣場。
那是一片低窪地。應該是一個烈性炸藥炸出來的結果。南北地勢高度差出了將近十五米。
“你有什麽頭緒嗎?”阿普比說,“克拉格局長?”
我聽出來了,他在譏諷我。不過這也正常,畢竟誰願意聽見我昨晚說的這麽一番話呢?
“你可以把第一層設計在高地那塊,”我說,“然後搞幾層地下的,就在那片低窪地那邊。”
“也許這是一個辦法。”阿道夫說,“你當時為什麽要讓我來設計這,那些國家的建築師不是更好嗎?”
“因為我相比於那些國家的建築師,我更加相信你。”我說,“而且電影局的總部,不應該由那些幻想派的建築師來設計。”
“好吧。”阿道夫說,“我只是簡單的學過一點點,可不能設計的像他們一樣好。”
“行,好好乾。”我將手放在阿道夫肩上,拍了兩下,便轉身離去,“我就先走了。”
“你幹什麽去?”
“上面還有一些事情,”我沒有回頭,還是繼續往前走著,“我要去處理一下。”
後面阿道夫好像又說了什麽,但是我沒有聽清,也沒有必要聽清。
昨天晚上,我收到一封郵件。不是從阿普比那裡發出來的,也不是什麽其他的部長。
那封郵件沒有署名。
這郵件沉甸甸的,我很是好奇這郵件裡面的東西。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打開郵件,裡面是一把0.375口徑的轉輪手槍,還有一封信。
“尊敬的阿斯特羅·甘斯特·克拉格先生:
“我委托您,為了我們偉大的國家的穩定,組建一支‘特殊國家警察’部門。
“當然,這不能是明面上組建。您現在不是‘國家電影局’的局長嗎。我提議將這‘特殊國家警察’,就隱藏在您的局中,以您的局為皮,為祖國服務。
“克拉格先生,隨著我們本島的開發,我們的生產總值不斷提高,人們的思想也在不斷豐富。這本來是一件好事。
“不過現在人們的思想已經逐漸的脫離了國家主體,我們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穩定了。我們需要一個‘秘密部門’來控制並管理這一切。
“至於我為什麽委任您來幫我做這件事,
而非我自己去做。您也知道,這並不是一個明面上的事情。真巧您的‘國家電影局’剛剛組建,總部還不是設立在許珀耳玻瑞亞大廈。我便想到了您。 “這是國家對您的信任,還請您不要辜負。
“——加萊阿佐·貝尼托·斯科爾扎諾”
斯科爾扎諾。
我記得,他也是黨派裡面的人,而且是和阿普比一樣的內部黨員。聽說他是我們國家的總務部長,也是內閣成員。不過無論如何,他都是一個大人物。
在離開了那片空地之後,我坐在自己的車裡,反覆的端詳著這把手槍。
是把好槍,尺寸也很小。我本來是想把這把槍退回去的,可惜那封郵件沒有地址。不過現在想想,這倒也是一件好事。
我點燃一支雪茄煙,將自己的鼻煙盒扔出了窗外。一踩油門,向著自己的家開去。
一轉十多天過去了,在那片空地上的建築物已經有了雛形。阿道夫曾將設計圖紙交給我,讓我審查一番,畢竟這是我的局總部。
那是三層的一個小樓,地下還有五層,不過藏的很深。如果隻從正面看,只能看見那淺棕色的複古風格的小樓。
應該過不了多久,那棟樓就能完工了。
自始至終,阿道夫都在工地監視著。這是他的作品,他自然要讓這作品成為最好的,容不得半點差錯。
對於斯科爾扎諾的委任,我暫時沒有去理會。我打算等大樓建成之後再著手去做這件事,那個時候也基本就沒有什麽其他的事情了。
在城市西部的郊外,那裡有一塊土地是屬於我們國家電影局的。我們就在那裡拍攝我們的第一部電影,卡萊娜的傑作——《祖國青年》。在編劇兼助理導演卡萊娜的協助下,我堅信這將是有史以來最為偉大的電影。
而我也在一旁監視。這是我的局的的第一部電影,它絕不能有任何的瑕疵。
慢慢的,我往回走。但是我的思想卻還留在那部電影上。
突然,有一個人拍了拍我的肩膀。還沒等我回過神來,我便被拽到在地上。那個人的動作很是迅速,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我被拽到了。
我從地上爬起來,那個人卻也沒有再做什麽,只是看著我。而我也看著他。那是一個大概二十歲的小孩子,穿著一身黑色的憲兵軍裝。這很是奇怪,因為憲兵軍裝應該是白色的。
“你找我是來幹什麽的?”我問道,“如果是要問什麽的話不必這樣……”我的話語戛然而止,不是因為他打斷了我,而是我想到了什麽。
“你是,”我壓低聲音說,“斯科爾扎諾派來的?”
那人點了點頭。
我沒有再說什麽,而是對著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他帶路。
我隨著那人,往著遠離城市的方向走去。穿過一片機械化農田之後,在街旁的酒樓裡,那個人將我帶了進去,而自己留在了外面。
“克拉格先生,”坐在屋子裡面的人開口了,“我委任於您的事情,您可做了?”
坐在屋子裡那人應該就是斯科爾扎諾了。
“斯科爾扎諾先生,”我說,“您應該清楚,我一屆小小局長,哪裡能夠組建這樣的組織呢?”
“我記得,我給予你授權了的。”斯科爾扎諾說。
“您說過的,這事情不能見光,要在陰影裡面執行。”我說,“這樣的話,所謂授權,是根本沒有用的。”
“像你一樣這麽對我說話的是頭一位。”斯科爾扎諾看向我,突然笑起來,“我很欣賞你,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我沒有回答。
“好,”斯科爾扎諾說,“你說的確實是對的,克拉格先生。特殊國家警察部門我已經組建好了,就是我們國家警察系統裡面的黨派成員。我已經通過黨派會議的方式將他們的指揮權交給了你。他們將以個人的方式加入國家電影局。”
“呃……”我說,“可您不是要組建‘特殊國家警察’嗎?怎麽讓他們加入國家電影局了。”
“你還沒有明白嗎?”斯科爾扎諾說,“你的國家電影局就是特殊國家警察啊。”
“啊……”我說,“可是這……”
“沒什麽可是的了。”斯科爾扎諾說,“對了,從今天開始,你也是內部黨員了。我在黨派內部會議特別提拔的你。”
驅車在回家的路上,我回想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在路過施工現場的時候,我看見阿道夫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顯眼。
我拿出那枚內部黨員戒指,仔細的端詳著。戒指是銀的,在上面有著“SK”字樣。
我將戒指戴在手上,繼續端詳著。
回到家後,我又收到了一份郵件。 這次有署名了——常務內閣——就是我們國家內閣的一部分,由我們國家的七位部長組成。
我拆開郵件包裹,裡面是內部黨員的所有配飾,都印著“SK”字樣。不過在包裹的最下面,還有一個小包裹。我拆開那小包裹,裡面是“國家藝術勳章”。除此之外,這包裹裡面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我還穿著我的西裝,給自己戴上了這些配飾還有勳章。對著鏡子看著自己。就像是一個國家的高級官員,而事實上,我確實是。
此後,每月,我都要去一棟另外的大廈——日得蘭大廈——去參加內閣會議。內閣會議每月召開一次。
此後又過了大概半個月吧,阿道夫的大樓,國家電影局的大樓,特殊國家警察的大樓,終於建成。那是一棟有著濃厚歐式複古風格的建築。
從外面看,一樓的牆壁是白色的,往上的牆壁顏色卻是淺灰色的,平頂中突兀的建起一棟二十米高的高塔,俯瞰整個西城區。
低窪地的一半被填平、改造為建築的地下部分。其他的低窪地則被改造成一個水池,上面建著一座座浮橋。通往對面的高地。
拉脫蘭大樓——阿道夫這麽稱呼它。不過見過這裡的其他民眾都願意叫這棟樓為“拉脫蘭大酒店”,或者就叫“拉脫蘭”。
於是,就連我和阿道夫,都管這座建築叫“拉脫蘭”。這裡是國家電影局的總部。
不過也只有我知道,這裡不是什麽國家電影局的總部,而是特殊國家警察的總部。所謂的國家電影局只是一個好聽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