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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與阿遠》廿7章 衙門背後
  衙門面衝著長街,背後是一片荒山,覆蓋著沒人打理的野林雜草,長得很是囂張,零亂而茂盛。偶爾死兩個犯人,沒人認領的屍體也會扔進這山林深處,埋都不用埋,草席一卷,風吹日曬,動物啃食,很快也就塵歸塵土歸土了。

  可是三魂七魄歸何處?

  是不是遊蕩在這衙門之外,長街之上?

  衙役腳下已經發軟,這大冷天的夜裡,卻是一陣一陣的汗如雨下,幾次張了張嘴,嗓子眼兒裡都像是被棉花塞住了似的發不出聲來。

  沒有聽到任何腳步,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但無論他如何原地轉圈兒,出現的地方一定就在他背後,一個近在咫尺、自己卻永遠看不到的地方。

  一切都水到渠成得流暢。有人從身後捂住了他的嘴,用臂彎勒住了他的脖子,一路將他拖進了山林之中。

  衙役扔了燭燈,使勁兒試圖扒開著纏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指頭都快掰斷了,那胳膊卻半分都沒有被移動。

  沒有呼救聲,也沒看到多少掙扎的痕跡,很快,長街上又恢復了空空蕩蕩,就像衙役從衙門大牢走出來之前的模樣。隻多出一盞燭燈在地上翻滾了兩下,明暗明暗地喘息了兩下,也就熄滅了。

  燈滅似人死。

  山林的深處,衙役終於被松開了。在被松開的那一刻他起身就跑,也不管是什麽方向,只要離開這抓著自己的……人或者是鬼……就行。

  腳剛抬離地面,就被絆倒了。再爬起來,再抬腿,又是同樣的摔倒方式。四五次之後,衙役已經爬不起來了。癱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山林裡的風很涼,卷起了地面上一些腐爛草木泥土的味道,順著嗓子眼兒灌進了他的胃裡。

  有人湊近了他,在他後脖梗子處說話。只是說話這人氣息穩得似乎感覺不到,只有聲音沿著後脖梗子、脊柱竄進自己的腦袋,嚇得衙役一哆嗦。

  “姓元的,被人抓住的感覺很不一樣吧?”

  衙役想翻個身子,把臉衝上看看說話的到底是什麽。只是剛剛抬了抬頭,就被人死死踩在了地上。

  “你轉過來看見我也沒有任何作用,你不認識我……呃不,你認識我,只不過一晃十五年過去了,你已經認不出我了。”

  十五年?十五年前?十五年前自己還沒進這衙門當差。應該不是牢裡的冤魂。也不是來替冤魂報仇的活人。

  “姓元的,我找了你十年,總想親手掐死你,一直以為你躲出城去了,沒想到你竟然藏在這裡,果然是個小畜生,扎進這最肮髒的地方躲著。”

  “你是……?你難道是……?”十五年前……小畜生。這兩個詞讓衙役想到了自己那老不死的又癱又聾的爹十五年前終於咽氣兒了。罵了他一輩子小畜生的老頭兒。

  終於盼到了那死鬼老爹咽氣兒,賣了倆孩子,收了大筆的銀子,三天就在賭場裡輸了個精光。

  求著林老爺,才給自己安排進了這衙門大牢裡聽差。

  “對嘍對嘍,就是十五年前被你賣了的小兔崽子。奇怪吧,居然還活著,還長大了。”

  “你是哪個?大的那個還是小的?你怎麽找到我的?”衙役邊問著話,手邊在地上摸索著,暗暗握起了塊有棱角的石頭。

  “不大不小,殺你正好。”

  踩在衙役背上的腳挪開,狠狠地將握住石頭的手碾進了泥裡。

  “托您的福,這十五年來我也沒學到什麽別的,讓人生不如死的法子我倒是知道很多,你要是再折騰一下,咱們就一樣一樣的來試試。”

  衙役似乎都能聽到自己手上的骨頭在爛泥裡斷裂的聲音。這種聲音讓來自手掌的疼痛更加劇烈。他不受控制地哀嚎了起來。

  “你問我我怎麽找到你的?我細細給你講。”

  踩在手背上的腳略略松了松,衙役的手就在那地面和鞋底的細微空隙中略略動了動。奇怪的是自己手上的每一個關節竟然都可以動,並沒有真的被碾碎。可那疼痛卻分明準準地來自每一個關節,像是每一個關節都脫離、破碎、化為粉末了似的。

  “你看看,人結實得很,就是壞不了。我說過,生不如死,就是這麽個意思,你學會了嗎?要不要從這隻手開始,一點一點地往上挪啊?”

  衙役瘋狂地搖頭,腦袋貼在地面上,搖頭的時候蹭著地上的枯枝爛葉,發出了奇怪的聲音。

  “你但凡多聽你那死去的爹說上幾句話,你就能知道我是怎麽找到你的。”

  .

  元老頭一直在說,我聾了,你耳朵這麽好使,就當我的耳朵吧。

  就叫阿阮。

  可惜元老頭的兒子很少回家,回家了葉不聽他爹說話。

  隻把這兩個孩子叫做小兔崽子。

  “姓元的,你們來抓人的時候,說小的太小,是賠錢生意,掌櫃的不可能答應。我就像個傻子似的十幾年來一直以為你把我們賣給了十二樓。其實你把我們賣給了姓林的。”阿阮抬腿松開了衙役的手,在肋骨處踢了一腳,衙役捂著肋骨悶聲呻吟了片刻,便很知趣地順勢將身子翻過來爬了起來,調整成一種可以答話的姿勢,背靠在一棵枯樹上邊喘息邊顫悠悠地問:

  “你怎麽知道的?”

  阿阮很耐心地站在他面前,好聲好氣地說:“巧的是那天來抓我們的黑衣人裡面恰好有那麽一兩個人,現在還跟著姓林的乾活兒,被我發現了。”

  衙役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他們都是蒙面去的!”

  “要麽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真應該多聽你爹說說話。只可惜,太晚了……”阿阮在衙役面前蹲下,搖著頭好脾氣地說。

  如果多聽幾句,他就能知道,那個小兔崽子記事兒認人,多半靠的是聲音,蒙不蒙面,擋不擋臉的,都關系不大。

  衙役瞪大了眼睛想看清楚眼前這個人,想看清楚十五年前那件事,想看看自己到底應該從那死鬼老爹那兒打聽到點什麽。只可惜,四下黑漆漆的,除了模模糊糊的樹影兒、人影兒,什麽都看不清,瞪大了眼睛也是徒勞。

  “這世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巧,找了你十年找不到,不小心到衙門大牢裡晃悠了一圈,卻撞了個正著。”阿阮又笑著向前湊了湊。人影的輪廓從樹林的暗影裡稍稍出來了些,沒有月亮,隻顯得阿阮的那雙眼睛勾魂攝魄,像是一口深井,水光幽幽,不斷把人往裡拽,直到溺死。

  衙役側過了臉不敢再看,就好像要躲開索命的無常。說話聲音低低的,也沒什麽底氣,但還是斷斷續續地嘀咕著,好像在跟無常竭盡所能地討價還價,多在這世上停片刻,雖然也不知道停這片刻能幹什麽。“不可能,林老爺吩咐了不能和你打照面,你那個牢房裡看不到我啊!”

  “進去兩天一眼都沒看到,你說得太對了,做得也很謹慎,就是悟性差點兒。我耐心講了這麽久,你還是沒聽懂。”阿阮站起了身子,搖了搖頭。

  從十五年前把阿遠抱走的那一天,這人的腳步聲就深深踩在了他心頭,十五年一顆都不曾忘。只是在大牢裡那會以為阿遠已經死了,這一切恩恩怨怨連帶著阿阮的一顆心都隨著化成灰灑在阿遠那沒有墳的墳頭兒了,所以就讓這人又苟活了這些日子。

  “我的耐心也就這麽多,都用完了。講話也講乏了,換你給我講吧。”阿阮伸了個懶腰。

  “講什麽?”衙役還驚慌著,提防地望著阿阮。事情到現在,他除了一腦門子漿糊就是滿心的驚懼,阿阮講的他越聽越糊塗,這會兒讓他講,他腦子裡就像是被糊牆的糊住了似的。

  阿阮抬頭看了看天邊:“從頭到尾我都要聽,現在離日出差不多還有兩個時辰,你必須給我把這兩個時辰講滿了,還必須是和我們有關的,我沒聽過,不知道的事兒,但凡空出來一刻半刻的,或是讓我聽到了不新鮮的或與我無關的,我就一寸一寸把你給拆了。”

  阿阮說話的時候,手裡捏出個藥丸。

  “你給我的印象太差,說話也不靠譜,我腦子笨,立刻也分不出來個真假,隻好用這最簡單的法子,慢慢地去驗證。”

  衙役想問一聲那是什麽,剛發出了半個音兒, www.uukanshu.net 立馬又閉緊了嘴。嫌不結實似的,又加了兩隻手捂上了。右手在下面,左手疊在上面。做切面的面皮似的,一層疊一層。

  阿阮彎腰用兩個手指捏住了那隻捂在上面的左手的小指。一點一點地掰開。漸漸地那小拇指與其他手指成了一個奇異的角度,左手就被掰開了。

  右手也不用再掰了,衙役已經嚎叫著用右手捂住了左手小指指關節。嘴也不用掰開了,一哀嚎嘴自然是張開的。

  阿阮就把那藥丸像扔瓜子皮兒似的扔進了這人嗓子眼兒裡。

  “你可以跟我說假話,你也可以背地裡去找姓林的告狀,你甚至可以跑,但是你記住,一月三旬,你得從我這取三次解藥,耽誤了三天以上,你就等著腸穿肚爛吧。你大可以不信,也可以試一試,從此刻開始之後的第十二天,你就得來爬著找我。”

  也不知道衙役聽進去了沒有,他正忙著摳嗓子眼。攝入液體不夠的情況下,這種操作很徒勞。

  “無論我什麽時候發現你說的是假話,你都會在一旬之內爛成腐肉,或者姓林的有一絲一毫地覺察,又或者我們這兩個小兔崽子活得不好,無論與你有關無關,都算在你頭上,你就燒香拜佛地祈求,我們過得開心吧。”阿阮此刻的確笑得很開心,開心得眼角流下一滴淚來。這一天遲來了十五年,遲得阿遠過了十五年被人脅迫的日子,遲得他們二人觸不可及,動如參商。

  阿阮擦了眼淚,站直了身子。“現在你開始講吧,從十五年前你怎麽勾搭上姓林的,怎麽又勾搭上十二樓開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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