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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鳴劍錄》第3回 藩寇劫匪(二)
  眾人行了一日,來到金城縣內。縣城在黃河邊上,滔滔河水奔湧東流。甘延壽不去驚動官府,找了一家偏僻的客棧歇腳打尖。由於一行人都作商人打扮,雖然身帶兵刃,但這一帶商旅道上常有盜匪出沒,往來路過的富商巨賈、三教九流隨身攜帶防身器械實屬平常,店主見多不怪,熱情接待,眾人當晚便在客棧歇宿。

  客棧共有上下兩層。甘延壽為了確保太子安全,專門將他和范曄、劉堇安排在上層正中兩間客房,自己與歐陽華敏分在兩頭各住一間。然後讓閔兒住在歐陽華敏之側,許方與眾勇士則分住樓下。半夜,歐陽華敏想要解手,剛摸黑爬起,忽見窗外走廊上幾條黑影晃動,立即警覺起來,穿好衣服,悄悄摸到門邊。

  幾條黑影似在商議事情,隱隱約約傳來些許話語。有人道:“……他們要的是人,不論是死是……可對方畢竟是皇太子,我們還得留著一手……”又有人道:“他們想是弄妥當了,我們須得快點……”似是有人招呼,幾條黑影瞬即向太子客房方向消失。

  歐陽華敏立知太子又要遭人惡謀,趕緊拔劍在手,衝出門外,大呼有賊。話音未落,夜色中但見四個蒙面黑衣人已從太子房中出來,其中一人肩上扛著一個大麻袋,在走廊上慌張逡巡不定,似在決定往哪個方向逃走。那大麻袋中顯然有人在不停掙扎,估計其口已被物事堵塞,只能支支吾吾發出聲音來。

  歐陽華敏心想麻袋中所裝之人必是太子無疑,正要衝上前去解救,卻猛然聽得左右開門之聲大張,甘延壽、范曄、劉堇三人同時分從兩側房內衝出,截住四個蒙面黑衣人的去路。四個蒙面黑衣人似乎早已合計妥當,行動迅速,以三人掩護肩上扛著麻袋之人,一同翻越走廊欄杆躍下樓去,奪路向南而逃。范曄大喊一聲:“快快抓住刺客!救下太子。”即與劉堇搶先跳下樓去追趕。

  甘延壽多了一分心眼,與歐陽華敏快步奔入太子房中,匆匆打了一轉,待見裡面床褥零亂,空無一人,這才一同急追而前。兩人追出客棧不遠,歐陽華敏忽然心想:“有甘師叔、范曄、劉堇三人追去,應當足以應付四個蒙面黑衣人。自己莫如回去叫上許方等羽林勇士一道策馬追趕,說不定還能更快抄到四個蒙面黑衣人前頭,將其等截住。”遂向甘延壽打了一聲招呼,即刻返身奔回客棧。

  眾勇士已被驚起,紛紛聚集到客棧庭院之中,茫茫然尚不清楚遭賊情狀。歐陽華敏來不及細說,抓緊讓許方招呼眾勇士備馬,即與其等向馬廄奔去。

  剛到得馬廄,突見三騎蒙面黑衣人牽著一匹空騎忽地從馬廄中衝出,風馳電掣般奔至客房樓下。眾勇士還未轉過神來,已見一名蒙面黑衣人橫抱著另一個大麻袋從太子房中竄出,飛身落在空騎的鞍韉之上,四騎迅即朝西北方向疾速而逃。

  歐陽華敏立知不妙,急忙與許方等眾勇士解馬越鞍,尋著四名賊騎的去向狂鞭追趕。所幸五十名羽林勇士個個騎術精湛,歐陽華敏與其等追出到城外十幾裡遠,終於在一處開闊的黃河谷地趕上四騎蒙面黑衣人。許方大喝一聲:“大膽竊賊,看汝等更往哪裡逃!”即速率眾迂回包抄,頃刻將蒙面黑衣四騎夾著河岸團團圍住。四騎蒙面黑衣人眼見形勢不對,寡不敵眾,隻得拋下麻袋,棄馬逃入岸邊的黑夜叢林之中。

  許方跳下馬背,命人取來火把,打開麻袋一看,卻見太子口塞麻團,周身被繩索結結實實捆綁著窩在袋中,

神情驚恐不已。眾勇士見此情形,盡被嚇了一跳。歐陽華敏見到太子,立知蒙面黑衣人使了調虎離山之計,先前扛著麻袋逃走的四人乃是誘餌,故意招引甘延壽等人前去追趕。  許方與左右趕忙替太子除去口中麻團,將他拽出麻袋,解去其身上捆綁的繩索,助其整理弄齊衣衫。太子兀自驚魂未定,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語:“多謝眾位勇士相救!”歐陽華敏待許方等人安撫太子稍定,便不解問道:“太子殿下,事發之時,你為何不出一聲?甘將軍與我曾進入你的房中查看,怎的也不見你的蹤影?”

  太子道:“我尚在朦朦朧朧之中即被人塞住口齒,捆住手腳,裝入麻袋之中,藏於床底之下。”歐陽華敏恍然大悟,心想一眾惡賊真是詭計多端,堂堂太子受此委屈,實在是難為他,幸好此番賊計未能得逞,總算是百防一漏中的萬幸,只是不知甘師叔那邊情況如何?心下不由得隱隱為甘延壽擔憂。

  眾人扶太子上馬,正要趕回客棧。忽聽得馬蹄聲四處雜遝,黑夜裡火光四起,似有無數勁騎從四面八方圍將過來。太子翹首而望,如盼已軍,歐陽華敏、許方卻止不住暗暗心驚,想率隊撤離已來不及。其余勇士反應神速,迅即擺騎列隊成陣,將太子嚴嚴實實圍護在眾騎中央。

  許方和歐陽華敏策馬迎到陣前,黑夜中但見來騎不下二百之數,個個彪悍,面目猙獰,形容可怖,彈指之間便將己方眾人圍困得水泄不通,顯非善意。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頭裹方巾,文眉虎須,穿著打扮卻是一副羌人模樣。

  許方勒馬問道:“前面來者何人?敢問有何賜教?”那中年男子道:“我等乃先零羌之後,受命而來,所圖隻為一人而已,你等把他留下,其余眾人盡可離去。”許方探問:“不知閣下想要留下何人?”那中年男子道:“便是當今太子殿下。”許方立馬道:“我等乃商賈護從,哪來什麽太子殿下,想必閣下是誤會了。”他硬生生撒了一個謊,企望能僥幸化解眼前之危。

  那中年男子哈哈大笑,回頭喊道:“烏海四兄弟,你們且到前面來。”敵騎後方有四人聞聲走到陣前,卻正是方才棄馬逃走的四名蒙面黑衣人。那中年男子對其等道:“你們四位且好好認認,那漢國太子是不是就在此群人中?”一名蒙面黑衣人舉起右手,火光中遠遠的朝太子一指,道:“那人便是。”

  那中年男子嘿嘿冷笑,對許方及其眾道:“我只要太子一人,你們識趣的話,就快快讓開。”眾羽林勇士紋絲不動,面無懼色。許方眼見隱瞞不過,隻得改口道:“即便太子殿下就在這裡,汝等也休想拿他如何!”那中年男子喝道:“好個滿嘴謊話的小子!難道你想以卵擊石麽?”許方毫不示弱,凜然對斥道:“你休要猖狂,且先報上名來。我等不想與無名小卒動手。”那中年男子傲慢道:“本人先零羌王楊普便是。你又算得老幾?”

  許方道:“我道是何方高人,原來不過是個流竄羌賊之首,我等大漢堂堂羽林郎將豈會怕你們這些烏合之眾!楊羌王,眼下眾羌悉已歸附大漢,許某奉勸你盡早迷途知返,切莫更與惡徒為伍合謀算計太子殿下,犯下大逆不道之罪。”那羌王楊普怒道:“小小羽林狗將也敢大言不慚教訓本王,真是貽笑天下!有種的,且看汝等如何逃得出本王的手掌心。”即刻抽刀在手,便要率軍開戰。

  歐陽華敏按劍詰問道:“楊羌王,你乃一族之長,為何定要與大漢王朝作對?不怕被滅族麽?”自前朝大漢名將趙充國平定西羌之後,羌人為害作亂已大為減少。歐陽華敏心想,楊普甘冒觸怒大漢朝廷的風險夥同四名蒙面黑衣人前來捉拿當朝太子,背後必有重大原由,遂欲探聽個清楚明白。

  楊普道:“有人開出天價要本王替他取太子性命,本王何樂而不為?!”歐陽華敏道:“是誰如此大膽,竟敢要你取太子性命?”楊普瞟視歐陽華敏一眼,不屑啟齒道:“你年紀輕輕,打聽這個做甚?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那四名蒙面黑衣人見到歐陽華敏之時,神情本已有些不大自然,此時一名蒙面黑衣人忽然插話道:“楊羌王,說話這個少年複姓歐陽,年紀雖小,可是個厲害貨色,不可小覷了他。”楊普感到驚奇,問道:“是麽?烏海老大,你怎的曉得?”那烏海老大道:“我們兄弟四人在首陽山紫雲台附近與他交過手。”

  歐陽華敏即刻明白,眼前烏海四兄弟便是那日在紫雲台後山上想要捉拿太子的四個蒙面黑衣人,心裡暗暗有了底數,不慌不忙問道:“烏海老大,匈奴舉國已對大漢俯首稱臣,你們兄弟四人為何還敢與太子殿下為難?”烏海老大道:“你們漢人從來就愛窩裡鬥,我們在一旁奉命行事,有何不可?而且我們大胡子民豈會個個心甘情願臣服你們漢人!”

  歐陽華敏道:“不甘臣服者便如郅支單於一般,就算逃到絕遠之域,也一樣被梟首懸於槁街蠻夷邸間!”烏海老大道:“受你們漢人挑撥離間,我們大胡單於才致兄弟手足自相殘殺,慘遭天譴,但決不要以為我們大胡已無能人,舉國皆得服侍你們漢狗。”歐陽華敏見其辱罵漢人,譏諷道:“你所說的匈奴能人,莫不是指汝等四兄弟吧?!手下敗將,安得恬不知恥!”

  烏海老大一聽,勃然大怒,揮刀便向歐陽華敏砍來。歐陽華敏勒騎閃讓,拔劍擋住烏海老大的刀鋒。另外三名蒙面黑衣人見狀,立馬拔刀衝上前來,與烏海老大一同夾擊歐陽華敏,彼此登時大打出手。許方情知一場廝殺在所難免,即率眾勇士拔劍迎敵,穩住陣腳,護住太子。

  羌王楊普早欲強行破陣搶奪太子,此時哪裡還能按捺得住?猛聽得他一聲令下,已見他拍馬揮刀,率領身後黑壓壓的數百羌騎徑向眾勇士殺來。許方把守陣頭,握劍接住羌王楊普開戰。兩隊人馬刀來劍往,頃刻惡鬥得不可開交。

  太子立駒戰陣中央,提心吊膽地觀望著眾護衛勇士力拒強敵,時時止不住呐喊助威。戰陣外圍手舉火把的羌騎看得真切,一騎且將火把交與同伴,悄悄取弓搭箭,滿弦瞄準,嗖的一箭便向太子射來。太子見到火光晃動,已察知其意,未待箭到即伏身躲閃。箭羽擦著太子的頂髻呼嘯而過,險些誤中其身後戰陣上的一名羌騎。

  羌王楊普急惱厲聲喝止:“你奶奶的不長腦袋麽?休要亂箭射殺了自家兄弟!我們須得活捉太子,才好與出錢的主顧討價還價。”那放箭的羌騎聽了,慌張收弓停射。歐陽華敏聽明楊普之意,暗忖太子的性命暫時無礙,心下登時放寬了許多。

  眾羌騎情知只要眾勇士陣腳不亂,就休想有機會活捉太子,當下個個集中精神,無不拚盡全力破陣。眾勇士驃騎愈戰愈勇,一套攻守兼具的磨盤劍齒陣法已經許方調教得井然有序,嫻熟自如。但見其四十九騎分成內外兩重,裡外時如磨盤重合,時如劍齒分頭出擊,敵方若想強攻突破陣形,只要進入陣中,便面臨以一敵三的困局,若不設法快快脫身,除非是身懷絕技的武功高手,否則定當喪命三面合圍的劍鋒之下。加之眾勇士人人精諳羽林劍法,在陣中使將出來契合得渾然一體,天衣無縫,真可謂以一當十,教眾羌騎撥水難入。

  兩隊人馬一方依仗人多勢眾,一方借助陣法之妙,彼此糾纏鏖鬥,直打得天旋地轉,草木皆驚。那邊烏海四兄弟的大漠明月刀法已被歐陽華敏破解,蒙面黑紗也悉被歐陽華敏的劍尖挑落,露出張張匈奴面孔來。然而三名羌騎好手眼見烏海四兄弟不敵,及時加入其等之列,以七人之力舍命相搏,勉強抵住了歐陽華敏的凌厲劍招。一個多時辰過去,雙方仍然酣戰激烈,勝負難分。

  卻說甘延壽趕上范曄、劉堇,三人咬住四名蒙面黑衣人的後尾急追。四名蒙面黑衣人因受大麻袋所累,邊逃邊分出人手斷後,截住甘延壽三人交手一會兒,然後再逃一會兒,始終掩護肩負大麻袋之人奔逃在前。雙方相持追逃了二三裡遠,到得縣城郊外的一處開闊山坡上,那肩負麻袋之人似是體力不支,忽然慢了下來。甘延壽趁機飛身躍起,幾個凌空跨步,已落到他的前頭,攔住去路。

  那肩負麻袋之人一看無法再逃,乾脆停步,輕輕將那大麻袋放下,與另外三名蒙面黑衣人拉開架勢,似要決一死戰。甘延壽頓聲喝問:“汝等何人?快快報上名來。”那背負麻袋之人不急不慢道:“甘延壽,且看你有何本事解救這袋中之人。”言畢,竟然狂笑不止。

  甘延壽登時聽出其人乃是嶓塚山寨主姚金星,當即怒喝道:“姚寨主,本將與你等無冤無仇,為何要一再為難作惡,還有江湖道義麽?”姚金星摘下面紗,皮笑肉不笑的道:“甘延壽,你挾公濟私,獨吞巨財,枉談什麽江湖道義。我姚寨主所要不多,隻想你拿出寶藏平分便是。”

  甘延壽道:“什麽寶藏巨財,純屬謠言誣陷。你堂堂一個寨主,切莫因之白白丟了身家名份。”姚金星道:“是真是假我可不管,反正你須得用車拉著金玉財寶前去嶓塚山寨贖回太子。”甘延壽道:“汝等謀財與太子殿下何乾?若是刻意犯上,大逆不道,不怕到時皇上龍顏振怒,派遣大軍將你那嶓塚山寨夷為平地麽?”

  姚金星倨傲道:“官軍要能滅我,早就滅了,豈至於今日?何況太子性命,皇上老兒似乎還沒有你甘大人關心,更輪不到我這個山大王操勞了。”劉堇容不得他侮辱皇上,盛怒喝斥道:“大膽草寇!休得胡說!”姚金星連瞟都不瞟他一眼,譏笑道:“這人是誰啊?上次在桃花山莊怎的不見他做聲,好讓我等把他宰了喂狗。”

  劉堇氣得臉色發紫,正要動手,范曄已經迫不及待地衝上前去,揚起流星飛錘就向姚金星頭頂砸落。姚金星閃身避過,說道:“夥計,你使的家什與我的相似,且比比看哪個更好使些。”解下金鋼長鞭,甩手抖開,向范曄呼嘯劈來。兩人仗著手中器械之長,邁開方步,錘來鞭往,夾頭裹腦的上劈下挒,前擊後攻,數丈見方之內霎那間鬥得呼呼聲響,虎虎生威。

  甘延壽與劉堇跟著挺劍刺向另外三名蒙面黑衣人,欲將那大麻袋搶奪過來。那三名蒙面黑衣人豈肯相讓半分,兩人一刀一劍合力接過甘延壽的劍鋒,另一人揮刀與劉堇纏鬥起來。

  甘延壽一邊交手一邊留神分辨對方的路數,但見那使劍之人雖然有意夾雜了許多旁門左道的劍招,使的分明就是羽林劍法;那使刀之人刀法甚是精湛,鬥得十來個回合,甘延壽也已認出其所使的乃是大漠明月刀法。此種刀法,甘延壽之前在西域與匈奴高手搏鬥之時曾經見識過,知其招式奇異非常,功力卻因人而異。眼前這名蒙面黑衣人大概已練到七八成的火候,算得上是一名難得的好手。

  摸清對方套路之後,甘延壽冷不防長劍橫刺,給對方賣了一個破綻,引誘二敵來攻。未等刀劍近身,卻側身閃過鋒銳,旋劍貼上二敵的刀劍,勁往對方手臂直削而下。力道迅猛之極,對方二人解招避讓不得,想要拋棄兵刃已來不及,劍臂刀肩齊被甘延壽的鋒刃劃了一道長長的血口,入肉見骨。二敵吃痛無力再鬥,同時虛晃了一招作速後撤,捂住傷處,乘著夜黑竄入附近的叢林之中。姚金星見狀,一聲呼哨,與另一名蒙面黑衣人也退出惡鬥,跟著中劍二人遁走。

  甘延壽眼見姚金星四人棄下大麻袋而逃,便讓范曄、劉堇不必再追,自個兒搶先快步走到那大麻袋旁邊,急急解開捆扎袋口的繩索,俯下身去,張開袋口。剛喊得一聲“太子殿下”,一柄鋒利的匕首驀地從麻袋中疾刺而出,正中其腹。事發突然,甘延壽叫了一聲“不好”,迅速向後退開。

  那袋中之人趁機一溜翻滾,連人帶袋已到丈許之外,旋即迅捷鑽出袋口,手握匕首,撒腿便逃。范曄、劉堇尚未反應過來,甘延壽已認出那人正是盧亮,立知上當,正要追趕,卻因傷痛難忍,委頓於地,動彈不得。范曄、劉堇箭步追上,眼看就要將盧亮逮住,突然黑夜中嗖嗖聲響,數枚暗器從附近林中飛出,勢夾勁風擊向范、劉二人。

  范曄險懸懸閃身避開,劉堇揮劍擋撥,“當當”兩響將兩枚暗器打落地上。就在一閃一撥之際,盧亮已快如脫兔,亡命奔入黑夜叢林而去。姚金星在林中猖狂笑道:“甘延壽,姓盧小子的匕首上藏有玄機,恐怕你這回是在劫難逃了。在你瞑目之前,本大王先要跟你說一聲,即使你做鬼也好,須得趕緊回去通報那皇上老兒,讓他別忘了到嶓塚山寨來贖太子殿下。哈哈……!”狂笑之聲漸去漸遠。

  范曄、劉堇兩人不敢往黑林中追去,焦急回轉身來察看甘延壽的傷情。甘延壽一手握劍, 一手捂住腹部,坐於地上喘息不止,一看便知傷得不輕。范曄、劉堇趕忙掏出金槍藥,七手八腳給甘延壽的傷口敷藥止血。甘延壽卻一個勁地催促其二人:“范將軍、劉大人,快快趕回客棧,保護太子要緊。”范曄道:“你傷得這麽重,還能走得動麽?”甘延壽道:“你們不用管我,暗器中有毒,估計我的命已挨不了多久。我們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你們火速趕回客棧,但望還能來得及挽救太子殿下。”范曄道:“事已至此,只能盡力了。”

  兩人顧不得甘延壽反對,撕下衣袖草草替他包扎好傷口,然後范曄一把將他負到肩背上,順著來路撒腿便向客棧狂奔。劉堇從地上撿起那兩枚暗器,急急在後跟上。好在范曄身材高大魁梧,健壯無比,在坑坑窪窪的荒路上負著一人,奔跑起來仍如履平地。約莫走得兩盞茶功夫,三人便已回到客棧,卻見偌大的一家客棧裡,竟然空無一人,就連平日裡在客棧服侍打掃的下人也一個影兒都不見。

  三人心下覺得奇怪,均想:“莫非此次與上次在桃花山莊一般,也是姚金星等賊人早已竄通好客棧一同下手?可是此間客棧恁般普通,在金城縣內比比皆是,難道姚金星等人還真有料事如神的特殊本領,能早早預知太子一行定會在此間客棧下榻歇腳麽?此種可能實在是微乎其微。”范曄且將甘延壽背至客房中稍加安置,即與劉堇在客棧內上上下下翻騰查找起來,希望能發現些許有關太子及眾勇士隨從的蛛絲馬跡。三人卻哪裡得知,太子等人此時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形勢危如累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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