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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梁第一劍》第6章 鬥酒
  說著,兩人站起身來,先奔東北角的一個涼棚。那桌人見他們兩個過來,紛紛起身行禮。唯獨沒有起身的是中間一個白須老人,這老人與杜啟年紀相仿,但長得非常端正,穿身深綠的束腰袍,仿佛呂祖在世,很有幾分仙風道骨;腰板挺拔,坐在椅子上如同鶴踞,與自己師父杜啟彎鉤蝦米的形態迥然不同。

  “這是你吳二師叔。”

  “師叔好。”

  這老人略略點頭還禮,他便是吳家掌門人吳宣。在他旁側是個青衣男子,窄額頭薄嘴唇,二目如狼。見陶靈過來很是高興,兩人似乎很熟絡,沒打什麽招呼,撞面就碰了一杯,一飲而盡。再等小廝幫著滿上後,陶靈向孔婉介紹道:

  “這位是吳家大公子,吳質。”

  互敬一杯,吳質對孔婉說道:“我和你大師哥是發小,有空上我們吳家莊玩,需要什麽向我要,別客氣啊!”

  說著,又引來一個女孩,看歲數比孔婉略大一些,柳葉眉毛,尖臉細面目。

  “這是我家掌門,也是我義父————的親閨女。”吳質說道,“叫吳鳶,你稱呼鳶子便是。”

  孔婉與叫吳鳶的女孩互敬一杯。自己早就看出這兩人在吳宣身側,身份不凡。且看著氛圍,似乎並非師徒,而是一雙兒女。但兩人長得卻又不太相似。吳質雖不算醜,但臉色有點青,且有些狼相,令人看著古怪。這吳鳶卻是標準,細膩清秀一張臉,和吳宣老頭仙風道骨的氣質如出一格。聽這一說果然,吳質雖是老大卻是養子,而吳鳶則是親生的獨女。

  和他二人互相敬酒之後,孔婉本要接著一個個的去敬桌子上其他人,沒想到其余人一起站起來向她敬酒。一問下來,原來這些位都是吳家的外門弟子,而且是早就下山出師,不在劍派裡了。在外面混的不錯,故此受到邀請參加大會。也就是說,這個吳家的內門弟子只有吳質、吳鳶兩個人而已。

  從這桌離開,孔婉悄聲問陶靈:

  “這個吳家怎麽就兩個內門弟子啊?”

  陶靈說道:“對啊。你不會以為這江天四大家都跟咱們杜家一樣哥六個,再加你七個?哪能呢!其實除了咱們師父,另外三位掌門現在基本不收內門弟子了。”

  “這怎麽回事?”

  “你今年多大?”

  “十六。”

  “剛才那桌的外門弟子,至少都有二十四五了,有些帶藝投師的比我都大,奔五十的人了。這些人都是吳質教出來的,管吳質叫師父。你算算,你和我還有吳質他們算平輩,那他們可都得管你叫師叔————知道為啥不願意接著收內門弟子了吧?”

  哦……原來是這個考慮。一群大哥大叔管自己叫師叔,是有點怪怪的。嗯?想到這裡,她忽然又多了個問題:

  “師哥,你多大啊?”

  “你猜猜看?”

  這可難住了。看起來陶靈可真不大,但既然是師哥……那比自己大十歲……

  “二十六?”

  “哈哈,你這還給我往少了說呢————我今年三十四。你戴真師哥今年三十一,我們倆都是過而立的人了。”

  “那我二師哥呢?”

  “老二今年二十八。”

  “三師哥比二師哥大?”

  “這是按入門順序排的,不是按歲數。行了,咱得去下一桌了。”

  孔婉點點頭,跟著陶靈奔東南角的涼棚。進到涼棚下面,這裡正座上端坐一個老者,五短身材,光頭寬腦門,

燕頷虎須。身邊一個彪形大漢,與他一樣寬額頭,兩眼又呆又圓,傻子相仿。在這大漢對面,似乎是一對兄弟,瘦猴一樣,坐在凳子上大呼小號,看樣子比張滿羅林還能怎呼。  “這位是燕三師叔。”

  “師叔好。”

  這小老頭是燕家掌門,燕棠,有個綽號“青須矮虎”。在陶靈引見下,孔婉又見過他身邊那個大漢————這是燕棠的獨子燕達,綽號“愣頭虎”;對面那一對活寶是陳家兄弟,陳天寶、陳天貝。這三人就是燕家所有的內門弟子,燕達行一,陳天貝行二,陳天貝行三。

  相互見禮,就要敬酒。孔婉方一舉杯,就見小老頭燕棠鼻子抽動,冷哼一聲道:

  “丫頭,拿半杯殘茶混弄你師叔呢?”

  孔婉吃了一驚,自己站著,燕棠坐著,倆人之間隔著一大桌子菜————這小老頭竟然是用鼻子聞出來的茶水味。

  “師叔,我不會喝。”

  “不會喝?”燕棠胡須倒豎,不冷不熱道:“老夫縱橫江湖數十載,未曾見不能飲酒之人。酒且不能飲,又談什麽修行?滴酒不沾,算什麽修行人?若要真不想喝,那老和尚老尼姑不喝酒,我認。咱們江天劍派都是俗家劍客,沒出過什麽聖僧神尼。哈哈,或許是小老兒我眼拙沒看出來————小妮子你皈依了三寶,還是個在家居士不成?”

  陶靈皺了皺眉,心想這小老頭倚老賣老,耍起混蛋來了。什麽縱橫江湖數十載,未曾見不能飲酒之人,還扯到不飲酒不算修行人————修行人裡不喝酒的多了。

  心裡是這樣想,可表面不敢這樣說。陶靈面臉堆笑,道:

  “師叔,您多擔待些。我是越王洞總管,主管這拜師大會,是我欠考慮了,敗了您的酒興,不關我師妹的事。這樣,我當罰酒三杯,與您同飲,您看如何?”

  陶靈是禦賜的越王洞總管,這個名頭論理是和四大掌門平起平坐的。此時雖然不想與這老東西翻臉,但還是要拿自己這身份壓一壓他,別讓自己剛入門的師妹難堪。

  誰知燕棠一撇嘴,甕聲甕氣道:

  “不。師叔就要和孔家女娃喝,不喝便是不給我燕家面子。小陶你當了越王洞總管不假,難道,你要借這名頭,硬把你本家杜家壓我們老燕家嗎?”

  “自然不是。只是……”

  陶靈沒料到這老王八蛋竟如此固執,話還沒說完,燕家的三個內門弟子一塊起哄:

  “靈哥罰酒三杯不地道啊!得是一人三杯,加我們哥仨十二杯才算數!”

  “就是就是!痛快點!給師妹出頭三杯酒哪夠,您可是大總管,管得多喝得多!”

  “靈哥,請吧!”

  陶靈雖然還是一臉笑容,可卻帶出幾絲寒色,心冷如刀,隱隱起了殺意。但沒辦法,這是自己師妹的拜師大會,自己要是當場翻臉摔杯,更是難看,讓別的修行同道們看笑話。硬著頭皮,正要再說軟話,忽聽見身邊孔婉說道:

  “既然師叔還有三位師哥樂意,我就奉陪。滿上!”

  說著,把手裡半杯茶隨意潑在地上,接著將酒杯“啪”的往桌上一拍。她這麽一發話,自然有酒童過來,給倒滿了一杯。

  “不夠滿!”孔婉呵斥道。

  酒童不解道:“這……不夠滿?”

  “不知道什麽叫滿?得順杯子沿兒溢出來,這叫滿!接著倒!”

  “哎,好。”

  酒童無奈,把著酒壺接著倒,倒到這酒自酒杯裡漫出來流到桌子上,孔婉才示意他止住。

  一桌人盯著她,就見孔婉拿起酒杯,酒還在滴滴答答順著杯子往下落;湊到嘴邊,一揚脖子,咕嘟一口完全悶下。

  啪!

  孔婉把酒杯又往桌子上一拍,只見她面色不變,似乎沒什麽大礙。只是嘴唇發紅發亮,是沾了酒水的緣故;然而除了嘴唇,下巴兩腮竟無一絲酒漬。絕了!這酒往杯子裡倒的時候往外灑,進嘴裡可是一滴不漏;她喝酒的動作頗為豪放粗野,可喝的卻精細,沒有順嘴角往脖子上淌,完完全全的一杯都下了肚子。

  燕棠幾人看著孔婉,有些吃驚。原來這小丫頭能喝?還是硬撐著呢?

  吃驚之余,幾位反應了過來:這孔婉是敬酒,人家喝了一杯,不管怎麽說,咱也得回敬一杯。本想在這上找個茬寒磣一下杜家,沒想到這小丫頭還挺橫,瞧這勁頭,不論是真能喝還是假能喝,氣勢夠可以的。

  燕家幾位想到這裡,本就是要一起回敬,再說幾句佩服的話,這事就算完了。邊上陶靈也是這樣想的,心裡自然也是覺得自己這師妹夠厲害,行!

  可讓他們都沒料到的是,孔婉掃了一眼酒童,道:

  “愣著什麽,接著倒!”

  “啊?”

  “我讓你倒酒!”

  “啊,好。”

  “倒滿!這回知道什麽是滿嗎?”

  “明白明白。”

  就看酒童過來,又是滿滿一杯酒斟滿。孔婉一揚脖子,與方才幾乎完全一致的動作,又幹了一杯。

  “再來!”

  又是滿滿一杯奉上,孔婉接過來一飲而盡。然而沒完,再把杯子一拍:倒酒!

  如此這樣,起初還只是這燕家一桌子人看直了眼。可喝到四五杯的時候,漸漸有別桌的人湊來了;喝到七八杯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這邊。他們的眼光,隨著孔婉手裡的酒杯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好似兩盞隨風起伏的燈籠。

  忽然,孔婉一杯飲盡,手持酒杯,不再放下。看臉色,她二目圓睜,精光閃爍;兩道斷眉橫陳,平添一把精神;嘴唇血紅,似笑非笑,自帶一表威儀。半晌,自嘴角吐出三個字:

  “幾杯了?”

  “……十二杯。”

  “好,夠了。”

  說完,孔婉向燕家諸人一作揖,道:“一人罰酒三杯,共十二杯,向師叔、師哥們賠罪。”

  燕棠、燕達、陳天寶、陳天貝瞠目結舌,面面相覷。等周遭人群爆發出一陣陣彩聲,為孔婉叫好,他們才反應過來。

  “啊……這……這不必的。”

  也不知是誰起頭這麽說的,四人乖乖回敬了一杯。本以為孔婉不依不饒,也要還十二杯,但卻沒有。她一轉身看陶靈:

  “師哥咱下一家吧。”

  “嗯,走。”

  兩人抹頭就走,留下燕家一桌人尷尬不已。等看著走遠了一些,陶靈低聲問道:

  “行嗎?”

  “感覺……沒什麽。”

  “難受跟我說。”

  “我第一次喝,但真沒覺得什麽。”

  陶靈停住腳步,看了看孔婉,好像第一次見自己這個師妹一樣。

  風吹過空地,把孔婉頭簾的發絲吹得有些亂,更顯露出她那四截斷眉毛的突兀。陶靈忽然覺得,這個她可真“薄”啊。

  嘴唇薄,眼皮薄,身子薄。皮膚透亮的,被風一刮,似乎能看清皮下的骨頭。這麽薄的身子,怎麽裝得下那麽多的酒呢?這應該是天生的體質,不簡單啊。

  “師哥怎麽不走了?”

  “沒什麽,走吧。”

  兩人來到西南角的涼棚。一進涼棚,孔婉就看見正中的那個老人:哎呦,這……這可真是出乎自己意料。頭前見過的三家掌門,盡管樣貌不同,但都是精神老頭,一瞅就是練把式的。這老頭,一頭白發,臉上皺紋褶子松弛無力,整個人幾乎是癱坐在椅子上;二目無神,半張著嘴,順著嘴角往下流口水;眼見著就是要完的光景。

  這是英家掌門英揚嗎?

  “這是你英師叔。”

  “師叔好。”

  “……”

  老人沒理會,似乎也辦法理會。邊上站起一個穿一襲白衣衫的男子,款款施禮道:

  “家父久在病床不能還禮,都是由我代勞。見過師妹。”

  孔婉一看,這人長得細長臉蛋,眉目柔和而鋒芒內斂。白長衫,前襟用銀線繡著一株黃山松;腰懸寶劍,裝在白鹿皮的軟劍套裡。看他這話,想來是英家管事的大徒弟。之前三家的大徒弟自己都見過:陶靈神采如龍,吳質孤冷如狼,燕達彪憨如虎————這人,卻是像白蛇成精;軟口尖牙,柔中帶毒。

  “這是你英榮師哥,是英掌門的大公子。”

  原來他是英榮。孔婉上前見禮,但心裡隱隱不喜。因為昨天就是因為這英家的一對兄弟,在杜莊後山打獵,打死吊睛白額巨虎壓塌客房,自己才夜宿越王洞。

  正想著,旁邊又過來了一對男女,模樣與英榮有幾分相似。男的也是白衣衫,鼻子嘴和英榮類似,就是眼角吊著,有些凶;女孩就比他個子矮些,也是吊眼角,基本一個模子刻出來,倒也不難看。

  “這是我二弟英薩。”

  “師哥好。”

  “三妹英薔。”

  “師姐好。”

  “義弟常青。”

  “師哥好。”

  嗯?

  孔婉一愣,怎麽說著說著又多出來一人。抬頭一看,只見在英氏三兄妹邊上站著個人:這人個子可太高了。孔婉進江天劍派以來,見到的最高的人是自己的三師哥戴真,陶靈、英榮、燕達這三人在其次,可算是高個子;而吳質、步毓、張滿、羅林等等,基本就是普通人個頭甚至更矮。而這個人穿一身青衣大褂,比戴真還要高一頭,比自己近前的陶靈、英榮高出一頭半。

  “這位是我義兄弟,在本門行三,有個綽號‘一棵松’。”英榮笑道,“比咱湖廣地面的人是高不少,孔師妹不要見怪。”

  “啊,我沒有見怪的意思。見過常師哥。”

  “見過師妹。”常青應道。

  英榮叫來自己的親弟弟英薩,二人向孔婉又施一禮,英榮滿臉歉意說道:

  “昨天在杜師叔的莊子後山打獵,我兄弟二人本想獵幾頭異獸作為小師妹入門的見禮,不成想好心辦壞事,反而害得師妹初來乍到沒地方住。還請小師妹見諒。”

  因為杜派的師兄弟對英家兄弟的態度並不好,因此孔婉對英榮的印象也不是很好。這番話語聽在自己耳朵裡也是很不中聽,但面上還是說了幾句客氣話。互相敬酒之後,與陶靈離開英家席,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杜家這一席。看見這幾位師哥還在喝,陶靈對孔婉說道:

  “你跟幾位師哥說說話,多熟悉熟悉。我再去拜會其他幾個客人。”

  孔婉當下在這幾個師哥裡,和大師哥陶靈最覺著親近,在這滿是陌生人的酒席間並不想和他分開。但她也得出來哥六個裡大師哥最忙,自己也沒有留陶靈的道理,便點點頭,坐回了桌邊。

  陶靈見孔婉回席,自己又從杜家涼棚下出來。正走出幾步,就看見自己的劍童銀盞匆匆過來,到他近前低聲耳語道:

  “來了。”

  “哦?”

  銀盞略略一指,就見在桃林空地的最南邊,支起來一個烏黑的屏風,圍出來一片地方。陶靈點點頭,心道:

  也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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