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的冠軍學堂,讀書之聲不斷的傳來,爭論之聲也同時進入了劉封的耳中。
當然這爭吵之聲卻不是有人在學堂鬧事,單純是有人談論學問談論的急了眼了。
這一次劉封等人最先來的就是冠軍學堂,不為別的,就為了送劉封外祖父最後一程。
病榻之上,已經是年過古稀的蔡邕睜開沉重的雙眼看到了前來的劉封,露出來了一抹笑容。
“你這小子終於知道回來了!”
此時的劉封早就已經和當年離開荊州的那個意氣風發少君變得完全不同了。
可是蔡邕仍然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劉封做到了床榻之上,伸出手和蔡邕那枯燥的大手握在了一起,臉色也是有了些許的沉默。
“蔡公,該保重身體啊。”
“你這小子,現在說話怎的這般不要個臉,老夫再繼續保重身體,就要成老妖怪了!”
“咳咳咳...蔡公這心情,看來還是不錯的。”
“老夫活了七十余年,能看到的,該看到的,也都已經看到了,兒孫過的都不錯,老夫這輩子也不算枯活,夠了夠了。”
“哎...”最後的劉封也不知道應該勸說還是應該做些什麽,只能歎息一聲,到了這個歲數難免要碰到這種生離死別之事。
只是心中還有些放不下罷了。
“小子,莫要在這裡長籲短歎,你之後的日子不會比老夫好過多少。
諸葛孔明已經準備了許久,楊慮也已經帶隊出發了,豫州那裡陳鍾兩家會協助他們,將這聲勢弄的很大。
這些年我等準備的也很多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了。”
蔡邕說完之後似乎也感覺到了十分的疲憊,直接揮了揮手讓劉封自行離開便是。
走出蔡邕的房間,這冠軍學堂仍然竟然有序,很多人臉上掛著擔憂之色,但也都明白到了這般歲數一切都是無可挽回。
在蔡邕的命令之下,這冠軍學堂之中的學子不可以因為他身體的緣故而出現任何的疏漏,這也是冠軍學堂這麽多年下來,一直經久不衰的原因。
先生無私,學生有膽。
而此時在豫州乃至天下,同樣有一道道傳言開始傳揚,尤其是豫州潁川之地,更是鬧得沸沸揚揚的,荊州學院楊慮要帶領荊州學子來潁川之地一家一家的找上門去。
討論學問!
楊慮被稱之為道德楊君,乃是荊州一等一的人物,更是有名的學問大家,儒家名士。
年紀不大,但是天賦異稟,和他的兩個弟弟著實是不差分毫,甚至是猶有過之。
楊慮進入潁川之後第一家沒去別的地方,直接將陽曲郭家給挑了,咄咄逼人之下據傳聞郭家甚至將那位曾經的豫州刺史郭貢一脈都請了過來助陣。
然後....據傳聞是捂著胸口抬著出去的,不過誰也沒證據。
在之後的日子裡楊慮有如壓製許久的惡狼一般,連續敲開了繁家,烏家,賴氏,庾家,康家還有許家等諸多家族的大門。
每一次都是逼得這些家族之人在他們離開之後掛出來一副儒家經典。
這架勢雖然看似是探討學問,不過更多的像是在挑釁那所謂的玄學一般,逼得這些家族晚輩當中誦讀儒家經典以正其心。
當然,這些家族能夠在這世間屹立不倒百年乃至數百年,不提其他,這家族之中哪裡還能真沒幾個有本事的。
但這有本事和楊慮吵架的,基本上都是各家的老人了,可這些人....那就是儒家門徒。
他們幫忙說上幾句還就罷了,讓他們為玄學發聲,這就胡扯蛋了。
“楊慮這家夥是不是有些仗勢欺人,以大欺小了!”陳氏一族如今也是壯大的很,此時家族之中內部討論也已經開始了。
相對於這種說法,陳光反倒是一聲嗤笑。
“楊慮年紀還沒劉封大,你說這話那就是不要臉了!”
“他雖然年紀小,但是輩分大...”
“他在楊家也是小輩兒!”
“他威信....”
“你再廢話我大嘴巴子抽你你信麽!”陳光直接一把握住一旁的桌案腿,一副要拍人的模樣讓自家兄長很是痛快的閉上了嘴巴。
“你這家夥,以後離那劉封遠一點,自從你認識了他之後,越來越不要個臉了,你這也是年過四旬即將半百的人了。
如何能夠這般的混不吝。”
“某家隻懂道理,不懂那些彎彎繞繞,不過這件事情爾等想要如何?
這楊慮再繼續下去,長社鍾家,還有我陳氏一族,旬家一脈,還有那半死不活的韓家。
其他諸如陰家,唐氏恐怕不是對手。
我等若是再這般的折騰下去,恐怕到時候陳家的臉面也要丟了。”
陳光此時也不再繼續和他們磨皮下去,直接將這件事情拋了出去,讓他們給一個說法。
同時也在說完之後發出來了一聲大笑。
“這楊慮倒也真的會挑好時候,如今這所謂玄學剛剛開始,然後就被我等利用成了斂財的東西。
真正研究此事的還是何宴他們這些年輕人,老一輩的要麽視若不見,要麽就是痛罵他們,並不會對楊慮造成什麽問題。
現在楊慮這麽一來,那可是抓準了好時機,單純以辯論來說,恐怕就算是將那何晏小子叫回來也沒有意義。”
“所以老夫才不明白,這件事情他到底圖什麽!”此時陳家陳洽輕聲說了起來,“他並不需要我等給他揚名,也不需要踩著我等上位。
他如此做毫無意外是為了劉封的事情,可是這又有什麽意義...”
陳洽說話的時候,雙眼直勾勾的看著自己的弟弟陳光,看的他眉頭直跳。
“你說話就說話,你看我做甚!”
“我不信你不知道這件事情,自家人你就別藏著掖著了。”
“當初你們借助那狗屁玄風在洛陽豫州等地佔下三百頃良田的時候,也沒人通知我啊!”
陳光嗤笑過後那陳洽沒有吭聲,但是老五陳信卻是不幹了,因為他是這陳家主要負責家產之事的人。
“你又不管家族之事,成天四處遊走,說與不說又有什麽關系,再說了那些田產是家族之中花了重金買下來的!”
“三百貫買下三十畝上等良田,就這價格若是爹知道了,還不得從墳裡蹦出來將你帶走麽?”
“三百貫在如今這價格上,已經算是極為良心了,有何過錯!”
“五哥,你是真不要個臉了,這價格在大旱之前是個什麽樣子,你心裡沒數麽!”
“如今就是天下大旱,有本事你讓老天爺下雨啊,他要是下雨了,三百貫我連其中一成都買不到這是實話,可他不下雨,難不成這也是我陳家的過錯了!”
“你在這裡強詞奪理有何意義,天災之下,你便可以喪了良心?
那黃家村一家五口,最後是活活餓死在自己家中的,那三百貫最後是交了朝廷的稅賦。
穎陰縣令和你乾的那點破事兒,在這裡你有必要瞞著麽!”
“陳光,你將這話說清楚了,某家和那穎陰縣令做了什麽!
他和某家交好不假,那一家五口死在了家中也不假,但是我等有哪件事做的錯了!
他替朝廷征收糧秣錢帛,征稅收錢那是他的職責!
某家買了他們的田產也是合情合理,可有一件強買強賣之事,可曾逼迫了他們一次!”
“你未曾逼迫,那他們可有其他的選擇!”此時的陳光也是直接拍案而起,滿臉怒火,“某家就去了並州一趟,這可倒好,我陳家的規矩全都忘了!
當年是父親豁出自己的一切為了百姓為了寒門,可是你們呢,為了家族壯大不擇手段。
堂而皇之是說此乃天道!
狗屁的天道,朝廷官員不思百姓死活,世家豪族不想民生社稷,一個個的全想著自己如何壯大。
美名其曰為了大義,我去你娘的大義!”
“我娘也是你娘,你罵誰呢!”
眼看兩人就要在這裡大打出手,一直隱忍不言的陳洽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只見陳洽站起身來抄起桌案上的陶罐一罐子就把陳信拍翻在地,然後轉身就是一個飛踹將陳光踹出半丈。
“老夫這是多少年沒動手了,你們兩個混帳東西是不是忘記當年父親和大哥他們廣開山門,是誰帶著木棍打退了諸多家族的鬧事之人!
你們還在老夫面前犯渾,老夫當年犯渾的時候你們兩個畜生還在家裡撒尿玩泥呢!
都給我滾到祠堂之中去呆著, 沒老夫的命令,誰也不許出來,否則老夫打斷了他的狗腿!
滾!”
看著兩個弟弟滾去祠堂之後,陳洽也是將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老管家給找了過來。
“去查一下這些年老五到底都幹了什麽,然後去通知長文,他說的事情,老夫同意了。”
建安十八年初,這天下一直壓抑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了。
潁川家族找到了何晏,要他自己來潁川解決這件事情,與此同時更是將這件事情用最快速度傳遍了天下。
揚言荊州一脈要複興古學,要壓製天下有才之貧寒之輩的進取之路。
一時間,潁川再一次成為了天下匯聚之地,而巡視各地已經積累到了足夠經驗的諸葛孔明也在楊慮的邀請之下代替他,成為了荊州一脈的代表。
“走吧,去潁川,完成最後一件事情。”
建安十八年,朝臣再次想要讓曹孟德上前一步,同時長安的風聲也同樣緊俏,一連九封密信要劉封回轉長安,做好準備。
天子無道,這天下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
而劉封在面臨密信,戰報以及諸多消息之後,選擇了去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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