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九為此事頭疼，而獨孤如願也同樣頭疼，只不過一個是想著如何得到，一個卻是想著如何舍棄。

　　“如願，你這串得什麽呀，”白陶俯下身來，抓起一根竹條，上面既有牛肉，又有蘑菇，最上面，還有一隻用來烹煮的紅蝦，“你這是打算...讓先生吃了趴上個兩月三月的，好錯過求親之試是不是呀！”

　　如願聞言未理，橫了他一眼，一把從他手中奪過竹條，重新串起來。

　　“怎麽，奸計被我識破，惱羞成怒了，”白陶笑嘻嘻地蹲了下來，伸手幫他重新穿過，“你放心，先生可不會橫刀奪愛，他可是把你當好朋友看的.......”

　　“走開，別煩我，”獨孤如願不待他說完，一把將他推開，“我自知遠不如斷兄，什麽橫道奪愛，哪有什麽愛不愛的，這事兒......這事兒我本來就沒抱什麽希望。”

　　白陶頓時豎起眉毛:“喂！你別以為你是公子爺我就不敢揍你呀，你心裡不開心，別往我這兒撒氣，你有本事去林子裡欺負月眠呀！我可從沒有給人當靶子的習慣！”

　　獨孤如願翻起身來，氣惱地瞪著他，手裡的串條也被重重擲在了一旁:“你說什麽?”

　　不遠處的斷九似是未曾聽到兩人動靜一般，並未起身相勸。

　　“你別以為瞪我我就怕你了，還...還摔東西，這...這都是月眠最愛吃的呀！”說完，白陶啪得一下也將自己手中的烤串扔在地上，一聲比一聲高，

　　“我說錯了麽，你就是因為聽到夫人對先生說‘煜凰她是一心一意待你的呀，你可萬不能辜負她’的時候，你心裡就已經開始不舒服了，覺得先生成為了你最大的障礙，對吧?”

　　“我沒有...只是......”

　　“咱倆認識沒幾天，但也說了這麽多掏心窩子的話了，在我這你就別裝了，”白陶一句話就把他的嘴堵上，“這幾日，你天天拉著我陪你練劍，不就是想在求親大會上博得公主青睞麽，你自己雖然沒什麽感覺，但我看你，一言一行卻都在刻意模仿先生，

　　就連早已棄置的琴都又重新拾了起來，還讓我教你《夜雨》，你看看你那彈得的是什麽?哀樂麽?要按著你想的，在文試上為公主撫奏此曲，只怕皇帝的臉都被要你氣綠了，醒醒吧，你是不可能變成先生的......”

　　“夠了......”如願大吼一聲，衝著白陶一拳揮出，白陶也未閃躲，就這麽重重挨了他一拳。

　　“這些我都明白，是，煜凰姐姐喜歡的是斷兄，這種事誰不知道。我也明白，自己與斷兄，實為蚌珠之於皓月，可...可我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哪怕能追上斷兄一點點，能望及斷兄一點點的身影，那也總好過現在的我吧！”

　　獨孤如願一口氣說完，已是有些氣短，微微喘息著望著臉生紅印，嘴角破開流血的白陶，心中升起一股愧意，他突然意識到，方才的自己，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蠻不講理。

　　“對不......”

　　白陶吐出嘴中血沫，咧嘴一笑上前，拍了拍如願:“我話還沒說完，你急什麽?你是不可能變成先生，可那又怎麽樣，你就是你，你就是獨孤如願，你是“貴玉公子”，不是“四指流雲”。”

　　“為什麽要想著變成先生呢?”白陶聳了聳肩，低聲道:“說不定呀，先生還想變成你呢！你可是除了月眠之外，最年輕的洞天上境了，人才、家世、品性、武功哪樣不是世家公子之中的翹楚，

何必要想著成為別人的影子！”　　“可煜凰姐姐......”獨孤如願咬住下唇，“煜凰姐姐她喜歡的人，是斷兄那樣的人呀！”

　　白陶拍了拍如願示意他蹲下，望了望四周，賊賊笑道:“你還說你自己明白呢，我和你說，先生對煜凰殿下那是半分想法也沒有的，你以為被自己的......被自己一個視為妹妹的人所傾心，先生他就高興麽?

　　先生這番進京，碰上求親之事，本就是一個巧合而已，並不像世人所傳那樣，他是專門衝著殿下來的！先生不是和你說過他的想法麽?難道你不相信麽?”

　　“我...我剛開始是信的，”如願怔怔道，“可是後來...後來看斷兄的態度曖昧，並未對外言明，我......”

　　白陶笑了幾聲，斜眼望著眼前這有些失意的貴公子:“如願，欲抑之，必先揚之，公主殿下她，已是付錯了深情，先生只有這樣做，才能讓殿下徹底死心，這才是先生的打算，也是先生為你所作的考慮。

　　你與殿下自小便一同習武，雖是多年未見，但憑著這份青梅竹馬之情，再加上你人品甚合公主心意，到時候，於她心念俱灰之時，你再以真心待之，既是成了你的願， 也是幫先生了了他的願，難道不好麽?”

　　“你的意思是說......”獨孤如願回頭望了望躺椅上似是正憩的斷九，怔怔地問，“斷兄他這都是為了煜凰姐姐?為了我?可...可先生能有什麽願，需得這般彎婉?”

　　“嗯?夫人她沒和你說過公主殿下為何會對先生如此青睞有加麽?”

　　“啊?難道不是因為先生的才氣麽?那首《夜雨》，若我是女子，聽後也必然傾心呀！”

　　“呵呵，看來此事，夫人也是遂了殿下的願，竟連你這兒子都沒有透露半分，”白陶輕笑一聲，歎道:“什麽才氣，什麽《夜雨》，你也太小看殿下的心氣了吧，若非護以生死，這般天人豈會擅動紅塵之心！”

　　“我......”獨孤如願梗了梗，“我當然知道此事另有別情......前幾日煜凰姐姐臨府探病時，不經意間也是流露出與斷兄似有舊情，只是他們一人在江陵深隱，一人於東南抗敵，哪有機會相處相識呀?”

　　“五年前，煜凰殿下率軍南下，血戰勝境關抗敵，千裡入境擒王之事，你當知曉?”

　　獨孤如願點了點頭，心中已是有所明晰。

　　“那時的殿下，雖已是無涯境，也自小隨你父親學習兵法治軍之道，但說到底，也不過是一二十出頭的姑娘，從未歷經沙場洗禮，南境之戰，若非背後有高人相助，哪能勝得如此酣暢淋漓，立下這般不世之功。”

　　“斷兄?！”如願的雙眼頓時睜地大大的，一下子把住白陶雙肩，“當年...當年是斷兄在背後幫助煜凰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