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鏢頭近兩年來常伴少鏢頭林平之左右,深知他的脾性。
這少鏢頭生得眉清目秀,甚是俊美,平日裡隻消有哪個男人向他擠眉弄眼地瞧上一眼,勢必一個耳光甩了過去。
此刻聽這漢子叫他“兔兒爺”,少鏢頭卻仍不吭聲,這一定是他頭疼難忍至極之故,可我等怎能眼見少東家受辱而置之不理?!莫說這是在福州,就是在整個兒福建,福威鏢局那也是威名赫赫!如今這兩個川狗竟然在福州地界撒野,是可忍孰不可忍?!
史鏢頭伸手搶起桌上的一把錫酒壺,兜頭摔將過去,那余人彥一避,錫酒壺直摔到酒店門外的草地上,酒水濺了一地。
鄭鏢頭也一邊口中喝罵,一邊左手拳向余人彥臉上猛擊過去。
林青俠暗道:這可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我不讓林平之做的事,你二人可都給補刀了!
眼見小說裡的情節不可避免地上演了!余人彥已一招兒間放倒了鄭鏢頭,史鏢頭也喊出了那句:“……難道就不將福威鏢局瞧在眼裡麽?”,林青俠直驚得面如土色,毫不猶豫,飛奔出門,躍上馬背,抽劍割斷了韁繩……
這幾下兒一氣呵成,兔起鶻落,范跑跑也不過如此。只是百忙中,靴筒裡的短劍匕首掉落在地也不知道。
在眾人的驚愕中,一騎絕塵,端的是寶馬良駒啊,倏忽間便沒了蹤影……
林青俠心想:我自始至終跟你們不犯口舌、不過手,我跑我的,你們總沒理由追我吧?至於那二位鏢頭和趟子手,你們也總不成真的就打殺了吧?正主兒一走,你們再鬧也沒意義了,別怪我慫,認慫保平安!此時勞資就是一小爬蟲,我這是忍辱負重萬千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青俠大喊一聲:系統爸爸,你還不出來嘛?!系統爸爸何在?連線系統爸爸!宿主請求支援啊!
山野空曠,寂然無聲。
不——會——吧?!金手指呢?金手指有沒有?《獨孤九劍劍譜》給我一本!《易筋經》也行……靠!系統爸爸,你這是逼我去練辟邪劍嗎?!天欲增益我所不能,也不能這麽空乏我身吧……
林青俠呼喚不出什麽系統、金手指,也隻得暫時放棄了,心想此時是該四海逃亡、隱姓不埋名(本就名叫:青俠,不用埋),還是先回福威鏢局?得先回鏢局,畢竟身上沒銀子,四海逃亡,口袋兒裡沒錢怎麽行?!
主意已定,林青俠信馬由韁,小雪龍良駒識途,直奔鏢局而去……
林青俠在偏房裡耗到天已全黑,本想等鄭鏢頭等人回來,可這幾人還不見人影兒,就有仆人來找他去見總鏢頭——林震南和夫人已經問了幾次“平兒”有沒有回來。
林青俠隻得硬著頭皮去了。一進大廳,只見太師椅中坐著個,閉目沉思的中年男人……
林青俠心道:此人威風凜凜、儀表堂堂,定是我的便宜老子、福威鏢局的總鏢頭林震南無疑……
林青俠踟躕地走上前去,勉勉強強的小聲叫了聲:“爹!”
林震南面色甚愉,問道:“去打獵了?打到了野豬沒有?”
林青俠也不敢多看林震南的臉,就好像是怕林震南能看出他不是真正的林平之一樣,低頭回道:“沒有。”
林震南舉起手中煙袋,突然向他肩頭擊下,笑喝:“還招!”
林青俠一驚之下,自然而然的左肩一沉,滴溜溜一個轉身,繞到林震南背後,順手抓起茶幾上的雞毛撣子,
便向林震南背心刺去,正是辟邪劍中的一招,叫作:“花開見佛”。 林震南反手以煙袋格開,還了一招“江上弄笛”。
林青俠見招拆招,對於這些劍招竟都十分熟悉,就如本能反應一般。直拆到五十余招後,林震南煙袋疾出,點向林青俠左胸……
危急中,林青俠不及多想,下意識的,雞毛撣子迎上去,疾刺林震南咽喉,正是攻其所必救,以逸待勞之勢……
林震南臉色大變,忙收招後仰,總算是避開了刺向咽喉的這一下,卻是險之又險,不免有些狼狽。
林震南怒道:“你這是哪裡學來的狗屁招式?!”
林青俠懵懂道:“我……我隨手使出,我……我他……也不知道啊!”總算是把一個“媽”字硬生生給忍住了沒說出來。
林震南臉色轉霽,溫言道:“我想也是!記得要好好練辟邪劍法,萬不可獵奇,去隨便練一些旁門左道的劍招,亂了咱林家祖傳劍法的精純!”
林青俠唯唯諾諾,心中卻疑慮大起:我剛剛那一刺……那一刺……
林震南對兒子的拆招很滿意,主要也還是因為松風觀的余觀主這回收了福威鏢局送去的禮物,還說派了四名弟子來回禮,因而心情愉悅,又跟林青俠講起了自己的雄心壯志、英雄夢……
林青俠自知這林震南不過是在做清秋大夢!可歎他這福威鏢局的老板、總鏢頭運交華蓋,大難迫在眉睫,卻還在做著美夢、憧憬著自己的千秋大業,可自己也沒法兒點醒他,只在心中盤算著怎麽能跟“家裡”多要到些錢好跑路……
剛一起吃過晚飯,林青俠正要開口要些銀錢,忽聽得廳外人聲喧嘩,緊跟著奔進來三個趟子手,為首一人氣急敗壞地道:“總……總鏢頭……”
林震南喝道:“甚麽事大驚小怪?”
趟子手道:“白……白二死了。”
林青俠這一驚非同小可,如遭雷擊,心中隻道:青城派還是出手了!我沒殺余滄海的兒子,他們居然還是外甥打燈籠——照舊!不給我一點兒喘息之機啊!這些家夥居然如此心狠手辣,又如此下作!我……我特麽這下兒還來得及跑路嗎?!我……我還有機會嗎?
林青俠一片茫然,愣怔當地,對眼前一切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忽又聽到趟子手陳七奔進來,喊到:“總……總鏢頭,不好了!鄭鏢頭……鄭鏢頭又給那四川惡鬼討了命去啦!”
林震南臉一沉,喝道:“甚麽四川惡鬼,胡說八道。”
陳七道:“是,是!那四川惡鬼……這川娃子活著已這般強凶霸道, 死了自然更加厲害……”他遇到總鏢頭怒目而視的嚴峻臉色,不敢再說下去,只是向林青俠瞧去,臉上一副哀懇害怕的神氣。
林震南哼了一聲,道:“我一生在江湖上闖蕩,可從來沒見過甚麽鬼。”又轉身問林青俠道:“今兒隨你去打獵的,除了鄭鏢頭和白二外,還有史鏢頭和他……”說著向陳七一指。
林青俠點了點頭。林震南又道:“你們兩個隨我來。”又吩咐一名趟子手:“請史鏢頭到東廂房說話。”
三人到得東廂房,林震南問林青俠:“到底是怎麽回事?”
林青俠當下便將如何打獵回來在小酒店中起了衝突的事說了,特別強調了:我因為頭疼,無心與他們爭吵,就獨自先回來了。
這時,趟子手陳七卻面色古怪,衝林青俠囁嚅道:“少……少鏢頭,事關重大,我看還……還是……跟總鏢頭說實話吧!”
“什麽實話?你說我哪兒說得不盡不實了!”林青俠本就心裡不痛快,聽了陳七的話,不由得慍怒。
林震南道:“平兒,你住口!”又轉頭對陳七溫言道:“你別管他,只須原原本本把事情告訴我,茲事體大,不可隱瞞一絲一毫!”
“是,總鏢頭!”陳七還是下意識的又看了一眼林青俠,囁嚅道:“少……少鏢頭剛才講的都不錯,只是……只是少鏢頭策馬馳走,片刻後,又用黑布蒙了面,從酒館兒窗子翻……翻進來……我等正詫異間,少鏢頭趁那姓余的不備,從靴筒中抽出短劍……一劍就……就刺死了那川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