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大如鬥照在地上宛若鋪了一層秋霜。
雲來客棧中,陸松挑燈夜讀不時口渴乏困,想起先前買回新上市的西湖雨前龍井,便沏了一壺,頓時清香四溢,瞧那茶色果然上等,輕泯一口喉舌生津,回甘無窮,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不覺間已衝水多次,喝在嘴裡便覺味道不如先前,遂定睛來看這茶色早已清淡,說道:“再好的茶也經不住衝泡,次數多了自然寡淡失真。”
心中感慨提筆寫下一首七言律詩喚作《品茶》,詩曰:
夜半新茗分外香,輕風拂面動軒窗。
勤讀濁眼終歸淨,常笑冰心自向陽。
看透浮沉知近遠,望穿欲壑辨圓方。
人言世事如茶色,半盞清明半盞黃。
寫罷吟誦數遍感覺甚好,當下來了興致便取簫走到庭中吹奏一曲《月下舞清影》,此曲幽雅寧靜,意味深長令人陶醉。
這簫聲如同花香般地隨著清風在這似夜非夜的晚上飄散開來,鳴蟲飛鳥皆鎖喉斂翼變得安靜。
不曾想程素素坐在窗前,聽著簫聲望著明月怔怔出神,直到簫聲止住了才回過神來,道:“何人簫聲竟至如此境界?這簫聲悠揚,月色柔和,摻和在一起使這月夜更加幽靜可人。若和此人於月下簫聲中暢談風月,當是別有一番滋味。”
想到此處不禁掬手一笑,而後歎息道:“可惜相公不懂音律,甚是無趣!不知陸公子此刻是否也在賞月。”說完回到桌前坐下而後起身在房中轉兩圈便掩門出去了。
程素素順著走廊來到陸松房前,但見房中一片漆黑知道人已外出便轉身欲走。“嫂夫人,可是來找我?”程素素尋聲一看,陸松已在他跟前,原來陸松賞月吹曲歸來恰好碰到程素素來找。
程素素道:“我適才望月聽得簫聲悅耳便來尋看是何人吹奏,不想與你相遇。”
陸松道:“雜音粗調,有擾清聽讓嫂夫人見笑了。”
程素素笑看了陸松一眼道:“陸公子精通音律,功底深厚又何必自謙!可還有雅興陪我賞月,也好讓我向陸公子討教吹簫要領。”
陸松正自猶豫,卻聽得程素素道:“怎麽,莫非陸公子嫌我資質駑鈍不願教我?”陸松道:“嫂夫人莫要誤會,只是夜深人靜你我同庭賞月恐惹來非議。”
程素素聞言笑道:“原來陸公子是擔心這個啊,虧你還飽讀詩書難道就不明白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麽!相公臨走前曾吩咐要我抽空陪你散心解悶。”
說著轉過頭來看著陸松的眼睛道:“況且我都不怕你還怕甚?”
程素素那雙眼睛如同黑夜中的明燈直透人心底,讓人無法回避。陸松本想說人言可畏的,可聽了程素素的話,轉念一想:她一介女流主動邀我賞月,我若不去有失大度。
遂說道:“嫂夫人欲往何處去賞?”程素素笑道:“去後花園吧!那裡景色頗好而且空曠清幽是賞月的好地方。”
鄭威這雲來客棧很是深遼,由前庭後院兩部分組成:前庭作為客人食宿之用;後院乃自家府邸。這後院有長春園和後花園之分,長春園是鄭府賓客和下人活動之所,此間有個吟風閣是鄭威專門招待朋友用的;
而這後花園是在鄭威內室之後,專供鄭威夫婦遊玩之用,要進著後花園須得從鄭威的臥房裡經過。
月光如晝,後花園中擺設錯落有致與映在園中的月影形成天然景致。“翠竹垂尾,綠柳折腰;清風鱗波,
倩影婆娑。這後花園中果然好景致,於此處賞月當是別有一番滋味!” “陸公子在此小坐,我去取些酒肴過來。”
“有勞嫂夫人。”程素素玉顏微展道:“增添雅興而已,不必客氣。”片刻後程素素取了酒肴過來,拿出兩個精致的檀香杯置於石桌上,打開瓶蓋欲往杯中倒酒。
陸松神色陶醉似的聳鼻嗅著空氣中的酒香道:“清香四溢,綿綿不絕。這玉瓊液真可謂酒中極品!此酒釀造和飲法匯集了鄭大哥畢生的精力,而且珍藏不易。
上次和鄭大哥同飲此酒是用瓶飲,嫂夫人取此酒待我還用了特製的飲器,當真是看得起我。”
程素素嫣然一笑道:“夜深人靜,明月當空舉杯暢飲定要有好酒,否則豈不負了這良辰美景。”程素素斟滿酒杯遞給陸松而後舉杯相敬道:“陸松子,請!”
“請!”陸松舉杯一飲而盡,程素素則雙手舉杯緩緩喝下。“這酒色不減,芬芳依舊。味道勝過瓶飲,莫非這就是檀香木杯?”陸松讚口不絕。
程素素道:“陸公子好眼力, 正是檀香木杯!”
陸松仔細看那杯子:精致小巧,金光閃閃。杯身上雕了雙龍戲珠圖案,杯身上設有三寸長足,下有一圓形托盤用來放置的。
陸松讚道:“鄭大哥奇思妙想,天賦異人能釀造出如此美酒而且還配有精致飲器,真是令人欽佩。他為這釀酒行業建下奇功。”“陸公子過獎了,請!”
幾杯酒下腹程素素粉頰紅暈猶如夏日青蓮。陸松放下酒杯無意中看了程素素一眼,月光映在她臉上與紅暈玉肌交融。
此時一陣微風拂來,程素素輕輕顧首發簪掉到地上,滿頭青絲如流雲飛瀑般地傾瀉開來,黑發翻飛已遮顏容。
程素素低頭用那削蔥根般的玉指將眼前的黑發輕撩到頸後,而後微微翹首,頓生嫵媚,風情萬種。陸松一癡,呆了。
一片竹葉被風吹落從陸松跟前飄落到地上,陸松臉一紅忙收回目光低頭注視那飄落的竹葉。程素素將陸松的舉止盡收眼底,美目含笑眼帶水波地看著低頭陸松說道:“陸公子,那竹葉好看麽?”
陸松聞言抬起頭看了程素素一眼,發現她正在注視自己忙低頭轉向別處剛好看到程素素落地的發簪便撿起來遞上,“嫂夫人,你的發簪。”
程素素凝眸望著陸松遞來的發簪,片刻後伸手去接發簪順勢讓手指從陸松手腕上輕輕滑過而後落在陸松握發簪的手指上。
那溫軟透骨的感覺順手傳來,陸松驚心一顫站起來喊了聲“嫂夫人!”程素素似笑非笑地望著陸松,柔聲道:“來,坐下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