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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雲紀史》第7章 波譎雲詭興元府
  秋風吹我入興元,下馬荒郵倚竹竿。相見未成雲渡水,酒壇方舉月臨軒。山川寂寞非常態,茶馬互市往來歡。銀鉤寶簾掛秋冷,五軍紛紛駐西南。

  利州東路治下的興元府(今陝西漢中),與西京雍州相似,不同的是宋朝兵力增多。興元府北依秦嶺,南屏巴山,地處川陝地區道路交匯之處,位置舉足輕重。時人把興元府視作四川的屏障,故興元府也久為宋金必爭之地。一旦興元府淪陷,直接威脅到南宋朝廷的生存。禦前諸軍都統製司和地方民兵部隊組成的屯駐大軍,無疑擔負著守護西南門戶的重任。故此,利州路安撫使司置司於此。這些不足為奇,令聞殘陽頗感奇怪的是,遠在眉州的風鳴他們,緣何要北上探查城防軍情,並且深入西京雍州乃至金人佔領之地?難道是烽火燃及眉州,讓這些江湖人士投靠了朝廷?又或是出於俠義豪情,他們在聯絡各路江湖豪傑,準備聯手抗金?

  一路行來,聞殘陽難免要想起風鳴他們。對於他們此行的真實意圖與緣由,風鳴之言信也不信,卻也想不出個究竟。但因為風鳴,他自然而然地會想到如雲,不知如今如雲一切安好?

  即使快馬加鞭,到得興元,也是在許多天后。一路風程,汀蘭感染風疾,隻得在這興元城內尋店住下。少塵扶汀蘭在床鋪躺下,轉身叫道:“師父,我前去抓藥,勞煩師父照看汀蘭姑娘。”

  聞殘陽點點頭,隨手拿起少塵從店鋪掌櫃那裡買來的一壇酒來喝。一路上,這小子對汀蘭悉心照顧,呵護備至,將來難免不是又一個情癡。聞殘陽一邊飲酒,心中一邊暗想。

  “師父,別老顧著喝酒。店小二馬上送些茶水上來,您和汀蘭姑娘要多喝水才好。”

  “你自去抓藥,休再聒噪不休。”

  但凡一個男人深愛著一個女人,終究會有人看見他們會在一起,深情款款。但是,當一個男人苦苦相思著一個女人,你大抵會看見他澆愁借酒,幾欲醉生夢死。無痕劍斜靠在一櫃前,劍的主人也靠在櫃前席地而坐,正自銷魂。一路行來,無痕劍笑看繁華漫途,看雲卷雲舒,也看盡相思無數。它在鞘內似已躁動不安,不停顫動,幾欲從鞘內脫飛而出。聞殘陽隨手一個隔空取物將它取於面前,上下看看,也還是鈍而無鋒,毫無光澤,渾似一根樹皮龜裂的槐木棍。於是,他隨手一揚讓它再回鞘內,繼續喝他的酒。

  汀蘭一陣咳嗽,抬起身看看,問道:“殘陽哥哥,少塵去了多久了?”

  奇怪,他一向做事利索,去了已一個多時辰,怎麽還不見回來?

  “殘陽哥哥,我並無大礙,不用陪著。你去找找他,莫讓他出了什麽情況。”

  看他倆一路想攜,情感彌篤,聞殘陽也擔心李少塵年輕氣盛、辦事毛躁,便拿起無痕劍走出店來。

  興元府大街小巷熱鬧非凡,人頭攢動,龍蛇混雜。一個藥鋪內,少塵付了錢,提著藥轉身走出來。低頭看著這幾包藥,想著汀蘭姑娘的病應會見好了,他不禁喜形於色。正邁出門檻走到街上,忽然一個姑娘慌慌張張地撞上身來,手中藥包被撞落在地。那姑娘不顧傷痛,慌忙著爬起來,一邊緊緊抓住少塵衣袖,“少俠救我,少俠救我!有人在追殺我……”

  “你走路……”正待發火的少塵,見是一姑娘花容失色在急切求救,隻得把話咽了回去。待他彎腰拾藥起身時,十個官兵已持著長槍追了上來,街上人群紛紛避讓一旁。

  “姑娘莫怕,

你且躲我身後。”說話間,官兵已至,立刻將二人團團圍住。  一個士兵開口喊道:“小子,勸你別管閑事,快把人交出來。”

  “我若不交呢?”

  “不交?”士兵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姚大人要的人,你也敢攔?”

  “什麽遙大人遠大人的,這是我的人他不知道嗎?”少塵故意激道。

  “好小子,我看你是活膩了,都統製司要的人你也敢搶。兄弟們,上,把他倆一並給我抓起來。”說完,他挺槍便上。

  少塵將藥交給姑娘,“姑娘,幫我拿好,一會兒你見機躲好。”話剛說完,長槍已至面前。

  少塵揮劍鞘隔開,一個逆轉身避開槍尖,抽劍出鞘。眼見身後幾把長槍刺來,他一把拉過躲在身後的姑娘,推劍將刺來的槍尖架起。本就出得藥鋪一兩步遠,被少塵一拉,那姑娘立刻躲在門前柱子後面,偏頭窺看。只見被架起的紅纓槍立即收回,槍尖被急速抖動,顫動有聲,宛如蛟龍出海,抖擻著再次急速扎出。少塵收腹後退,劍與鞘齊出,巧撥千斤,將其分撥兩邊,同時欺身上前,一個“橫掃千軍”,將兩人撂翻在地。喊話的官兵見狀,微微一震,右虛步壓槍,不敢再冒然上前。其他官兵像得了號令似的,也以弓步扎槍式團團地轉起來。突然間,槍尖像提線木偶一般,齊刷刷地向少塵胸前扎來。少塵騰空而起,來槍悉數撲空。眾槍回收似線,又如箭般迎上再刺。這宋兵日日操練,以隊編制,早已配合默契,仗著背後有五軍都統掌腰,且又在自己地盤上,全然沒把這個少年放在眼裡。但他們哪裡知曉,這少年心性本就好事,一直生活西北邊陲被金人佔領的朔方之地,什麽陣仗沒見過?只見他騰起更高,衣袂飄飄,煞是英武不凡。待那空中繚亂的槍尖方想收回,他已如輕風落葉立於兩柄槍尖之上,一個屈膝旋掃,立將送兩名官兵去見了閻王。落地轉身,背後長槍已然扎來,眼見就要扎中前胸,少塵並不著忙,舉起劍鞘格擋,一個上步雙殺,殺得那官兵慘叫連連。見剩下的幾個官兵再不敢上前,少塵忙拉起躲在柱子後面的姑娘,順著街巷向前跑去。那幾個官兵被勁敵所震,立在當場,不知是追還是不追。(注:興元府屯駐大軍,10支禦前諸軍之一,都統司所部五軍為前後左右中五軍,約25000人編制。)

  喊話的官兵氣急敗壞地叫道:“若是逃了人,回去如何交代,還不快追?”幾人恍然醒過神來,挺槍再次追趕起來。

  拉著那個姑娘,繞開街上的行人販夫,他倆急急地跑在街巷上。轉眼到得一個僻靜小巷,眼見後無追兵,少塵問道:“姑娘,他們為何追殺於你?”

  姑娘氣喘籲籲,正欲開口,忽然從兩側屋頂上飛身下來幾個黑衣蒙面人,前後夾擊,又將二人圍住。

  少塵急忙將她拉在身後。其實,前後皆有殺手,哪裡還有躲避之處?

  又是一樣的裝束與圍追堵截,好生熟悉,少塵的腦子裡閃過一念。面前一蒙面殺手剛要舉劍刺來,少塵急忙喊道:“且慢。”殺手一頓,立身停住。這時,後面的四五個官兵也已追至身後,舉槍站在另兩個黑夜人身後。

  少塵前後一看,又是多達十人。躲無可躲,這姑娘也不會武功啊。脫身困難,隻好暫緩拖延了。

  “你們是一夥的?”

  蒙面人搖搖頭。

  “在紅柳河,我們見過?”

  蒙面人不語。

  “朔方營軍曹趙無方派你們來的?”

  “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

  “廢話少說,拿命來!”蒙面人急於出手。

  “慢著,慢著。想我今日難逃一死,不妨讓我死個明白。”

  看看後面官兵也虎視眈眈,蒙面人仰天笑道:“你小子果然好福氣,一條小命而已,也要動用這麽多人。好吧,就讓你做個明白鬼。”

  “禮部侍郎李壁處處與韓侂胄將軍作對,紅柳河捉拿,不過是想用你要挾李壁。如今,他已抽身逃出朝堂,那隻好取你性命了。”

  “等等,我只是得罪了朔方趙大人,什麽李壁韓將軍的,我又不認識,跟我有什麽關系?”

  “哈哈……”蒙面人大笑,“你小子少裝糊塗,朔方李家老爺並不是你的親爹,李壁才是。得罪了韓將軍和右丞相京大人,哼,如今你們一個也休想活命!”

  少塵一頭霧水,原來一直被人追殺,竟是憑空冒出的什麽侍郎老爹招惹的。我說嘛,趙家女兒花粉中毒,也不至於非要取我性命。害我被趕出門避禍,這下可好,還是躲避不掉。

  “你小子嘀咕什麽?”蒙面人怒道。

  “這麽說,你們從朔方一直跟蹤到這裡?那為何一路不曾下手?”

  “少給老子揣著明白裝糊塗。你們自行向南,豈不省了我們許多麻煩。現在形勢有變,就沒必要再陪你玩了。”說完,蒙面人飛身上前,劍如流星迎面刺來。

  少塵頭身後仰,右腿踢出,保持身體平衡也給於敵人一擊,避過劍招。蒙面人從少塵身上飛過,轉身揮劍攻擊對方下盤,少塵躍起,揮劍也向蒙面人頭頂斬去。兩人各自堪堪避過,刀光劍影起來。就在兩人上下騰躍拚劍的當兒,聞殘陽已悄然飛至屋頂。這小子武功究竟如何,他且作壁上觀,察看一番。

  姑娘嚇得貼身牆壁,瑟瑟發抖。眼見黑衣人圍攻少塵,官兵趁機上前欲要抓她。只聽“嗖嗖”聲響,兩片碎瓦飛過,兩個官兵噗通一聲倒在地上。姑娘受到驚嚇,嚇得雙手捂嘴,藥也掉落在地。後面的兩個官兵正欲上前,被這突來的變故驚得惶恐無措,兩股顫顫。他們東張西望一番,尋人無果後已知有高手埋伏,互相對視後轉身就跑。

  再見少塵處廝殺,六人已將少塵圍將起來,手中長劍劃出令人眼花繚亂的劍花,向少塵罩來。少塵蹬地飛起,空中一個後翻滾跳出包圍圈,順勢舉劍一擊,“噗”的一聲,劍尖刺入一黑衣人後背。剩下五人並不顧及死去的同伴,分兵兩路上下盤攻來。少塵足點牆壁,身影彈射飛出,陡轉手腕之間,一柄長劍化作漫天星雨,叮叮當當地格擋開敵人劍招。蒙面人動作極快,見人再次逃脫包圍,轉身複又攻上。好一個少塵,凜然不懼,渾似蛟龍攪浪,不讓對方討得半點便宜。與少塵對話的蒙面人大怒,向另一人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迅速幾個右轉身,借凌空之勢將劍大力地劈斬下來。連續幾個推劍格擋,眼見力有不敵,劍鋒慢慢壓向肩膀,少塵猛力一推,身形向後飛出,略微停頓,又旋即向那姑娘處飛去。就在盡力應敵的間隙,他看見一蒙面人前去抓那姑娘。這一伎倆果然湊效,有那姑娘在,的確可以擾亂心神,露出破綻。三把長劍眼見快要刺中少塵,這背後偷襲的三個蒙面人卻突然僵住身形,隨後噗通倒地。抓那姑娘的蒙面人稍一愣神,待將姑娘挾作人質,少塵業已飛近,一劍命中敵人咽喉。剩下一人,見有人出手相助,且一招製敵凌厲無比,立馬蹬牆上房欲飛身逃去。可他哪裡有無痕劍飛得更快?劍出人落。碎瓦滾落,他也滾落在地,不能保全。

  “師父,你該留下活口的,我話還沒問完呢!也不知青衫客是不是和他們一夥的,你都……”

  斜他一眼,聞殘陽臉有不悅。叫你抓個藥,你可倒好,與人在外廝鬥!險些小命不保,還要英雄救美!

  “師父,你誤會我了,他們可是從朔方一直尾追過來的。”

  “還不快走,還要汀蘭姑娘等得著急嗎?”聞殘陽神情嚴肅。

  少塵不再言語,從地上拾了藥,拉著被嚇得戰兢兢的姑娘,隨後跟上。

  “汀蘭姑娘,我回來了。”少塵高興地喊著,一面蹬蹬地跑向二樓。推開門一看,房間裡哪有汀蘭的半點人影?他不禁又喊起來,“汀蘭姑娘,汀蘭姑娘?”不見回應,他急欲出門找尋。

  聞殘陽和那姑娘自後上來,剛要進門,險些被少塵撞個滿懷。

  “毛手毛腳的,著急什麽?”聞殘陽嗔怪道。

  “師父,汀蘭姑娘不見了。”

  聞殘陽進屋查看,但見床邊的茶水還冒著熱氣,推窗還略有一點晃動。看來,就在樓下少塵喊人的時間,人剛翻窗逃離。他轉頭對少塵說道:“你倆就在此屋,不要離開,我去去就來。”說完,從窗戶飛身躍出。

  興元府果然繁華,國防要塞兵多人廣。琉璃青瓦鱗次櫛比,街頭巷尾人群熙攘絡繹不絕,一片祥和太平。如果人混入人群,或於某樓舍藏匿,任是站高望遠,也無濟於事。聞殘陽立足環視,隱隱看見向南古漢台方向有人影飛掠。

  留此一抷土,尤為漢家基。古漢台乃當年劉邦稱王漢中的行宮遺址,如今正是興元府署所在地。向南一隅漢台南院,則是官員辦公後休閑娛樂之所。聞殘陽疑慮重重,飛身追去。

  漸至天漢樓,果然見是汀蘭正被人拽著向南奔走。聞殘陽隨手從空中樹上拈下幾片葉子彈射出去。樹葉不比毛烏素沙地的沙子,乾澀冷硬,彈射有力,但在強大內力驅使下,也如離弦之箭,齊齊地飛向那人後背。那人感覺身後勁風來襲,拉著汀蘭從樓頂躍下,落於樓前的一棵古桂前。

  眼前漢水東流幾千裡,幾人卻在這“秦雲北望第一樓”的樓頂上無暇攬勝。古桂下站著身穿青衫的蒙面人,自蠍子驛棧起就陰魂不散的蒙面人。這讓聞殘陽十分懊惱,暗道:雍州助金賊且僥幸從手中逃脫,這次定讓你插翅難逃!

  聞殘陽縱身下樓,青衫客也已軟劍在手。看來青衫客傷勢已愈,已然做好了應敵準備。

  “你究竟何人?三番兩次與這姑娘過不去,卻是為何?”

  青衫客不答,一隻手還緊緊地拽著汀蘭姑娘。汀蘭姑娘的表情也甚是奇怪,並不是沙漠初見時的驚恐之狀。

  閉口不言,莫不是金人,不通漢話?聞殘陽心中閃過一念。

  “我聞某劍下不留無名之輩,若是金賊就更留你不得。”

  “閑話少說。”沒想到,青衫客開口聲音渾厚,聲若洪鍾。話剛說完,軟劍一抖,飛身上前。汀蘭欲有攔意,可為時已晚。

  見青衫客攆腕抖劍迎面刺來,聞殘陽轉身避過,抽劍撲步刺上。青衫客沉劍隔擋,見來劍力大渾厚,忙左側身後仰避過劍鋒,以劍粘連向左撥壓。見其撥壓,聞殘陽順勢揮劍橫掃其下盤。青衫客也不含糊,抬腿避過,撥劍向上一招反貫耳刺出。軟劍顫顫,嗡嗡作響。聞殘陽稍側上身避過軟劍,右手無痕劍已揚起,反手向其腕部剪來。青衫客稍收逃腕,後退抱劍提柳,意欲再攻。

  這等糾纏,何時方休?聞殘陽運劍在手,逐雲追月劍式第四招“狂沙漫舞”已然出手,地上塵粒落葉忽地被風卷起,挾裹在一道更為強勁的劍氣之下,變作無數利劍飛向青衫客。青衫客見勢凶猛凌厲,飛身躍起,蹬樹躍上天漢樓對面的桂蔭堂。未等葉劍扎樹穿牆的噗噗聲響過,聞殘陽也身形如雁追向桂蔭堂房頂。青衫客避過劍雨,急轉身向南邊的鏡吾池躥去。

  “殘陽哥哥,不要傷他……”汀蘭在下面跑著追起來。

  聞殘陽回首看一眼汀蘭,雖有不解,但並不想就此放過青衫客。青衫客輕功自是不弱,人已飛自鏡吾池中心,只見他身輕如燕,腳底踏浪,遠看像一隻巨大的鼯鼠正禦風南飛。聞殘陽施展乘雲踏浪輕功而上,眼見有距,劍撩水花激射而出。青衫客身形一頓,險些跌入水中,但他很快恢復如初,幾個提縱躍上對岸,向漢台南院奔去。

  漢台南院休閑的幾個官員驚慌喊叫:“有刺客,有刺客。”聞訊趕來的幾個官兵見刺客不凡,只是作勢卻不敢上前。眾人有所不知,朝廷為防屯駐大軍勢大兵變,這禦前諸軍任將帥多選駑才,且選文職,如今兵卒大多守護在城防,這府署辦公休閑之地豈有更多精兵強將?但因這作勢阻攔,聞殘陽已持劍攔在了青衫客面前。汀蘭也從一座石拱橋上慌張地跑了過來。

  “殘陽哥哥,不要傷他……他是我……爹爹。”汀蘭拉著聞殘陽挺劍右臂氣喘籲籲地說。

  聞殘陽扭頭看著汀蘭,甚是困惑。

  青衫客明顯腿肚受傷,聽汀蘭一說,就地坐了下來。

  聞殘陽見那官員與兵卒畏畏縮縮的模樣,甚是煩心,一個劍眉橫挑,作勢揮出無痕劍。官兵驚得後退開來,遠遠地站著。

  池塘如鏡水平蕪,照得今吾即故吾。身似浮萍飄不定,秋風過處憶當初。

  “殘陽哥哥,是我騙了你,他才是我的爹爹,但我並沒有想過要傷害你,你要相信我。”

  “那麽,沙洲狐峪口被蠍子殺死的人又是誰?”

  “他是龍脊山龍武鏢局的鏢師,特地一路護我前來尋你的。”

  “找我?這是為何?”

  “師姐林雲舒,也就是你日日想念的花如雲,眼見約你之期將近,要來尋你,卻被師兄阻攔,師姐不悅鬱鬱寡歡。師兄見狀頗為生氣,暗地派了我爹爹來阻你南下,如有可能或是殺了你。師姐得知消息,想著只有我能阻止爹爹,就派我隨後趕來。在沙漠,見你意在南下來找師姐,我也就未做言明,隨你同行。爹爹一路跟蹤,幾次想出手偷襲,有我在你身側,他都放棄作罷。今日你去尋找少塵,我一人在屋,他勢要帶我離開,不巧你們已買藥回來。”

  聞言,聞殘陽有些氣縈於胸:“這麽說,蠍子驛棧和朔方波浪谷均是演戲給我看的?”

  青衫客接著道:“是也不是。進入邊陲之地,我方得知蘭兒跟來。狐峪口鏢師被害,我擔心蘭兒安危,帶她歇腳那個驛棧,不巧被你撞來。至於波浪谷,本想叫住蘭兒,不想那傻小子把我當做惡人拚命救護。我若要他性命,他豈能逃回?”

  “雍州古鎮又怎麽解釋?厲千山和風鳴本是你們一起,為何出箭傷他?”

  “我本想在雍州借金人之手阻殺你,不想厲寨主出來攪了渾水,我不出手做做樣子,金兵豈肯助我?不想被你傷了右臂,此事就此擱下。事後擔心金人泄露我之計劃,殺了百戶後我就一路跟來。見你們對蘭兒照顧有加,我方才住手。即便是想著殺你,幾番交手後我也自知不敵。眼見到了入蜀邊界,我打算帶了蘭兒提前離開,回丹棱向師侄君笑複命,你就跟了上來。”

  聞殘陽道:“原來,一直被蒙在鼓裡的竟然是我。這麽說,汀蘭姑娘也會武功本非柔弱?”

  汀蘭點點頭。

  “不過,我還有一問。”

  “殘陽哥哥,請講。”

  “靈山腳下,你本該認出風鳴?”

  “自然識得。不過礙於你和彭大人他們在場,才故作不識。不知道他們北上是為什麽,我怕壞了他們事情,隻當是形同陌路。”

  聞殘陽聽罷,心中暗道:九龍寨果然是個好地方,竟養出這許多精明之人?他們父女如此待我,本也因我,又非在我,倒也作罷。又想著他們皆與如雲有關,聞殘陽不禁冷冷道:“你們走吧,提前回去告知如雲也好。”

  喝退遠處圍看的官兵,聞殘陽目送汀蘭扶著他的爹爹離開。旋即,他轉身向來路飛去。

  客棧裡,少塵兩人急得團團轉。聞殘陽累了,並不想回答他們任何的問題。他舉起酒壇,昂首卻見玉盤懸空。

  明月不知心裡事,空將皎潔掛秋冷。相思相望不相見,怎教兩處不銷魂?

  壇中黃縢酒盡,那姑娘把“醉生夢死”遞與聞殘陽。自聞殘陽進屋,她也不敢多言,見他喝酒,她就幫忙把那壇酒遞來。聞殘陽一聲苦笑,索性喝他個一醉方休!什麽騙與被騙?江湖,不就是這等是非恩怨?正欲揭了封口紅貼,少塵連忙上前把酒奪下。

  “師父,一路未動,還是留著吧。”

  翌日醒來,眼見卻是昨天救回的姑娘。她的神情已然平複,只見麗若春梅初綻,神如秋蕙披霜,面頰融融,雙目晶晶,齒如編貝,肌似白雪,不似平常人家兒女。聞殘陽恍作不曾看她,獨在桌前坐定,取水自飲。這時,少塵提了一包東西進來。

  “大家快看,我買了什麽回來?”

  三人圍坐桌前圍看,除了為大家添置更換的新衣外,就是一包乾糧。

  “師父,我從郭姑娘這裡知曉了當地的一些美食,特意買了些。這是西鄉醬鹵牛肉干,醬香濃鬱。這是南鄭黃官臘肉,聽說肥不膩口,瘦不塞牙,味道醇香,最適合師父下酒的。”

  “還有這漢中核桃饃,瞧瞧,色澤金黃,入口香酥,吃後唇齒生香。來,你嘗上一個。”

  聞殘陽心裡暗暗好笑起來。一大早無事獻殷情,還不是想問汀蘭的事?

  “帶她離開的是她的爹爹,爹帶女兒回家,怎麽,你不許?”聞殘陽直直地看著他。

  無奈與失落立刻寫在了少塵的臉上,於是,他又著急問道:“那他們去了哪裡?”

  “若是有緣,今後自會相見。”

  他頹然坐下,桌上的美食也不逐一介紹了。聞殘陽哈哈大笑起來。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

  一旦有人在你的心間種下一顆情愛的紅豆,它就會慢慢生根發芽。但情愛是什麽?如果聚少離多,那麽,歡情舊愛不過就是在你孤獨時飲下的一杯苦酒。他或許不懂,或許已懂。

  好吧,說說你吧。聞殘陽把劍目掃向少塵口中稱呼的郭姑娘。

  她倒也識趣。“小女姓郭,名槿汐。家父本為興元一書表司,不曾想得罪了同僚,被上告孔目,孔目見事關重大,上報州府。家父被收押在監,我多番上告,求助無門。不想,府衙恐我再生事端,竟派人捉拿……”

  “郭姑娘,你詳細些,我聽得不甚明白,”少塵被官名繞得有些糊塗。

  “書表司是專職起草文書奏狀、收發書信的文職,時稱人吏,往往與府衙州官交往密切,州官作奸犯科違法亂紀時往往也會去幫襯,成為幫凶。孔目又是人吏之首。父親無意間得知一同僚與財賦司暗中勾結,用人吏充當財賦司人吏,非法征收私鹽稅錢入公使庫,非理科罰,征收髒款,從中中飽私囊。父親正直純良,上報孔目。誰曾想,孔目與其同流,借故在州官前誣陷父親。自古官官相護,鴉羽不白。我求告無門,反遭追拿。可憐獄滿不空,冤案無數,父親是死是活不得而知,我也自身難保。”

  “這是什麽世道?”少塵憤憤不已,一拳砸在桌上。

  世道就是世道,看得穿與看不穿,又如何?就像活著,快活或難過,還不都是自己的事?

  “師父,既然我們救了郭姑娘,不如在此耽擱幾日,幫人幫到底?”

  “想做英雄?可以啊,我並未阻你。”聞殘陽不冷不熱地說道。

  來日方長,耽擱幾日也不是不可。昨日見南鄭南湖方向一片山水仙境,美不勝收,與塞北沙地是另番天地,聞殘陽已決意先去那裡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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