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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俠梁天機》第22章 5瑕珠―― 尋仇
  兩個蒙面襲擊者此時都摘下了頭套。

  大家這才看清楚,那個使龍頭拐的原來是一個頭頂白發的老嫗。她面部皮膚松弛,由松弛的皮膚再形成一道道褶子,很有些溝壑縱橫的感覺,看上去幾近古稀。

  另外一個反手箍住汪婉妹、且用匕首抵住汪婉妹喉嚨的襲擊者卻是一個年紀稍輕的男子。

  他們二人大概是一對母子,因為他們長得很象。

  汪敬賢站在不遠處仔細地、從頭到腳地、打量著這對母子,努力地從他的記憶中搜尋關於這對母子的印象。但是,無論他是上看下看、還是左看右看,他都得不到半點關於這對母子的信息。

  “在下汪敬賢,不知何處得罪了二位?致二位於我汪氏祭祖之日,前來興師問罪?”汪敬賢此刻已從剛才的盛怒中緩和了下來,說話的語氣又開始文縐縐了。

  “哼哼,你當然不認得我們了。可是你那已經做鬼的祖宗卻是認得我們的。”那老嫗高聲地冷笑道。她生怕別人聽不清她說的話。

  “大膽”

  “汪某與二位素不相識,從未得罪過二位,如何對我汪氏先人出此等不遜之言?”汪敬賢聽到那老嫗辱罵自己的先人,已是有些動氣。但礙於現場很多人圍觀,不便發作,隻好先出言相責。

  “問得好!”那老嫗高聲應答道,“汪氏先人做了什麽虧心事,你難道一點都不知道麽?”

  “在下先祖燾禮汪公,乃因生活困頓,無以活之,遂被迫加入太平天國征戰四方。衝鋒陷陣、征戰殺伐,傷害了不少性命,這也是有的。但那都是交戰時的殺敵之舉。試問,從軍打仗,誰人手下又沒有幾個敵軍的亡魂呢?”汪敬賢把他先祖汪燾禮的殺人行為解釋為兩軍交戰時的不得已之舉。

  在現場圍觀的人,聽到汪敬賢為先祖的開脫之辭,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哼哼,說得可真好啊!”那老嫗仰天大笑了起來,“你先祖難道就沒有殺過其他的人?”

  “打起仗來,只聽號令,誰能辨可殺不可殺呢?”汪敬賢假裝無奈地回答道,“生逢亂世,人皆難以自保,性命直如螻蟻一般,唉!”

  汪敬賢回答的也算合情合理。

  大爭之世,小民百姓哪一個不是被裹挾到各種混戰中呢?

  要麽作為平民百姓被掠奪、搜刮,甚至被殺死。要麽就投身行伍成為殺人的傀儡或者又被他人所殺。

  普通人的性命如同草芥一般,被滾滾的長河卷入到歷史的深淵中,不會留下一絲痕跡。

  “汪敬賢,你別在這裡裝委屈了,你那先祖汪燾禮和你爺爺汪昌仁、你爹汪德文,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就連你,我看也未必是什麽正人君子。”那老嫗一見汪敬賢剛才所說的話得到在場鄉民的共鳴,頓感氣憤。於是,也就不再以質問的口氣對汪敬賢說話,而直接開始揭汪氏先人的短。

  “汪敬賢,我問你,你家裡是否有一個珠子?”那老嫗也學乖了,這回並不給汪敬賢假惺惺的解釋機會而直奔主題。

  “不過是燾禮公因軍功而獲得陳英王玉成的賞賜罷了。”汪敬賢一臉不在乎的說道。

  “也就是燾禮公從清軍那裡繳獲的一顆夜明珠而已。”他隨後又補充道。

  要知道,以汪敬賢現在的身家,一顆小小的夜明珠也不算什麽。圍觀的眾人聽到這裡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

  “照道理,如果閣下喜歡,在下奉送便是。只是,此珠乃先祖依軍功而得,

實乃祖上所傳之物,睹物以追思先人,故在下十分珍惜。若是閣下有意於在下之別物,定當雙手奉上。”汪敬賢說完,向這對母子拱了拱手,以顯示他的誠心接納之意。  “呸,你說得簡直比唱得還好聽?這顆珠子可不是汪燾禮那老賊繳獲的,而是太平天國英王陳玉成的心愛之物。”那老嫗見汪敬賢百般抵賴,索性開始講出事情的原委和真相。

  “當年,你遠祖汪燾禮還是少年時,便加入了由陳玉成帶領的天國童子軍,隨隊征戰南北。那個時候,陳玉成也隻大汪燾禮一兩歲,他見汪燾禮在衝鋒陷陣中奮勇衝殺,且時常奮不顧身地保護自己,於是將汪燾禮調來身邊擔任親兵護衛。”那老嫗現在的狀態比起剛才來,要平靜不少。說話也不象剛才那樣尖酸刻薄了。

  “哦,原來燾禮公還這等威武啊!”汪敬賢聽了,心中對先祖的敬意更增添了幾分。

  “哼哼,我還沒說完呢!”那老嫗白了汪敬賢一眼。

  “你說,你說”汪敬賢尷尬地笑道。

  “後來陳英王在解安慶之圍時,遇到一位將死的湘軍將領。他見英王年輕有為、行事光明磊落,故在臨死前,將自己一直珍藏的珠子交給了陳英王,並說道不忍此珠從此隨他消亡於人世,故不惜拋卻敵我之別而將此珠托付給陳英王。”那老嫗接著說道。

  “噢,那這個珠子究竟有什麽特別之處呢?”汪敬賢聽到這裡,他比誰都更加好奇。

  因為珠子的確是在他的手上,可是他並不知道此珠的背後居然還有一段故事。

  “當時,那個湘軍將領單獨講與英王聽。故除了英王以外,其余人等並不知道實情。從那以後,英王每於軍國大事之余便把玩此珠,但此珠究竟有何貴重與特殊之處,英王似乎也沒參詳出來。”那老嫗說道。

  周圍的觀眾聽到這些,紛紛雲裡霧裡、不明就裡。

  有的人甚至在小聲說:“不就是個寶珠嘛!有什麽稀奇的呢!”

  “趕緊閉嘴吧,聽聽那老太婆講故事也是好的嘛!”

  大家小聲地七嘴八舌道。

  汪敬賢聽到這些私底下的偷偷議論,也覺得眼前這老嫗真是小題大作,沒事找事。

  居然還不惜要殺他並破壞汪家祠堂。

  要不是那珠子是先祖燾禮公傳下來的物件兒,他真想把那珠子送與這老嫗,打發他母子走人便是。

  “既然也不是什麽重要的珠子,那英王就將其送給先祖汪公也是稀松平常的事?閣下如何口口聲聲汙蔑汪家的先人呢?”汪敬賢更加不滿了。

  “因為那顆珠子是你家先祖在殺害我夫家先祖後獨自佔有的。我夫家先人先後死在你汪家先人的手上。”那老嫗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

  周圍的觀眾聽到這裡驚呆了,汪敬賢聽到這裡也驚呆了。他實在不知道原來背後還有這麽多故事。

  “英王在被俘之前,曾安排汪燾禮和我夫家的先祖,也就是同為英王親兵護衛的鄭家聲,二人一道攜帶英王的重要物品前往浙東投奔忠王李秀成,其中就有那顆珠子。由於路途遙遠,又時刻躲避湘軍排查,二人最終沒能見到忠王,而是投到了康王汪海洋的帳下。當時汪燾禮也還算忠心,遂將此珠交給了康王。但是康王也不知道此珠的具體來歷,隻當英王舊物而予以保存和收藏。”那老嫗又恢復了平靜繼續說道,

  “然而康王其後亦死於戰陣,天國余焰從此熄矣。汪燾禮和鄭家聲再次大難不死,相扶著從死人堆裡走了出來。他二人決定就此解甲而終老於田園。於是,二人找到了康王的財物予以均分。在抓鬮時,本是汪燾禮得到了那顆珠子,但汪燾禮覺得此珠並非什麽值錢之物,故以此珠換得鄭家聲手中的金條。也該我夫先祖是個老實人,見汪燾禮年齡尚輕、尚未成家立業,需要現錢以支用度,遂慨然應允,換得此珠以念故主。”

  “哼哼,莫非你家先祖亦後悔了,又將那顆珠子退回汪燾禮了?”這回輪到汪敬賢冷笑了。

  “汪燾禮無恥。”那老嫗高聲搶白汪敬賢後接著說道:“二人在分得財物後,汪燾禮就在此地娶妻生子、安家落戶。而鄭家聲則追隨一個同為太平軍的女營官去了鄰省安家。二人由於同為廣西子弟,且共事多年,所以雖然各自安家,也時常有書信往來,互致問候。”

  “哪知那汪燾禮卻人面獸心,後來害了我祖鄭家聲及其兩子。”那老嫗說著說著又開始勾起了傷心的往事:“事隔十多年以後,鄭家聲帶其兩子回廣西祭奠先人再一次路過汪燾禮府上小住幾日。在一次酒後,鄭家聲與汪燾禮回憶起當年追隨英王征戰天下的往事,雙方俱不勝感慨。聊著聊著,便聊到了那顆珠子。”

  稍事停頓後,老嫗接著說道:“原來在英王安排他倆出逃時,英王曾單獨囑咐鄭家聲此珠或有重要隱情,須交忠王妥善保管。因為鄭家聲年長汪燾禮幾歲,故英王僅將此事說與了鄭家聲。後來二人投奔康王,鄭家聲又將此事密告康王。但康王忙於戰事,無暇顧及此珠,也就沒當回事。及至康王戰歿,二人分財,汪燾禮通過抓鬮獲得此珠,但他嫌此珠不值錢而自願以此珠換得鄭家聲手中的金條。而鄭家聲一是因為汪燾禮年齡還小,盡量讓他多得些值錢財物。二也是因為此珠有隱情兼之可以思念故主,也就以多一些的財物換得此珠並妥善保管,就算以後生活稍顯困頓,亦決不將此珠再拿出示人甚至出售以換取財物。”

  “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那汪燾禮聽到鄭家聲酒後吐真言,心中起了歹意。於是將鄭家聲和他的兩個兒子囚禁起來。然後又跑到鄰省鄭家向鄭家女眷騙得了那顆珠子。得手以後的汪燾禮不但沒有放過鄭家,反而殺害了鄭家聲和他的兩個兒子,就連鄭家女眷也不放過。汪燾禮為了掩人耳目,放了一把大火,一夜之間將鄭家夷為平地。最後只有鄭家聲同為太平軍女官的妻子拚死救得一個幼孫。祖孫二人從此匿跡江湖、遠遁他鄉。”那老嫗說到激憤處,已是橫眉立目,眼含熱淚。

  周圍的觀眾聽到這裡,都不由得將視線齊刷刷地移到汪敬賢的身上。汪敬賢的背後開始泛起一絲絲的涼意。就連被劫持的汪婉妹也緊不住臉紅起來,羞得不敢抬頭。

  “那又如何呢?先人們做的事與我們後人何乾?”汪敬賢心裡大概已經相信了七八分,但仍然狡辯道,

  “鄭家聲明知那顆珠子有些來歷,卻在與我先祖分財時,不以實情告之。且那顆珠子明明已為我先祖抓鬮所得,反而以金條為餌從我先祖手中誘騙到那顆珠子,鄭家聲難道不想獨吞?”汪敬賢繼續說道,

  “況且你現在說了半天,都是鄭家聲與我先祖二人的事,沒有第三者作證,我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還是假呢?”

  “萬一珠子本就在我先祖手中,而你們想在這裡刺殺我來搶那顆珠子。一見事情落敗,馬上又編一套瞎話來詆毀我的先祖,是也不是呢?”汪敬賢連續的反問,將那老嫗一下給問住了。

  那老嫗嘴巴空張了張,卻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眾人的眼光再一次齊刷刷地轉移到那老嫗的身上,看看她如何辯解。

  “你好.......好.......很好啊!”那老嫗被氣笑了。

  “好你個汪敬賢,真是伶牙俐齒啊!你知道你爹汪德文是怎麽死的嗎?哈哈哈哈.......他是被先夫打死的。”好像只有這樣說,那老嫗才能覺得從汪敬賢身上討得一些便宜。

  汪敬賢剛聽到這句話,的確也被氣得半死。無論怎樣,把自己的父親被仇人打死的事拿到這大庭廣眾之下取笑,任誰也不能安之若素。

  “老乞婆,你說完了麽?”汪敬賢竟然也高聲笑了起來。

  這下,連圍觀的看客們也弄不懂了,“這,汪老爺也笑得出來?”

  “接下來,我幫你說如何?”汪敬賢不等那老嫗接話,便繼續說道:“你夫婦二人前來尋我父了斷,但武功不及我父,你夫被我父重創。而後,你夫叮囑你有孕在身,為保全你鄭氏血脈,不要前來尋仇。於是你隱忍到了今天,才與你子來砸我汪氏祠堂的牌匾,而且還要刺殺於我。我說的是也不是?”汪敬賢的一番話,竟然把那老嫗說愣住了,仿佛汪敬賢當年就在現場一樣。

  老嫗無法接話,說明汪敬賢猜對了。

  汪敬賢笑著繼續說道:“只可惜有一點你卻忽略了,我父當時亦被你夫婦二人重創。只不過我父為汪氏家族,甚至就是為我汪敬賢本人計,而強行忍住所受之傷,沒讓你夫婦二人看出來。”

  “你,你,你說什麽?”那老嫗猛然警醒了過來。

  “你夫被我父當場重創而倒地不起,你定是著急查看你夫的傷勢,所以你就忽略我父之情形了。再加上你當時已經懷有身孕,因此你便方寸大亂,於是帶著你夫重傷之體,在我父的面前,匆忙逃離,是也不是?”汪敬賢追問道。

  “你怎麽知道的這樣清楚?我......我怎會想不到.....天啊!我.......汪德文,你.......”那老嫗已經開始痛苦地揪著自己早已稀疏的白發。

  “如果我父被你夫當場所殺,那我汪敬賢今天還能在這裡舉辦祭祖典禮麽?”

  “如果你當時發現我父亦受重傷,那我汪敬賢還有今天麽?”

  “哈哈哈.........”汪敬賢得意地仰天大笑。

  他現在說的每一句話、發出的每一個笑聲,都象一條粗大的鞭子狠狠地抽打著那老嫗已經風乾的軀體,打得她“皮開肉綻”。

  其實,汪敬賢早已經相信那老嫗所說的話。

  因為他永遠都記得,他的父親汪德文在一次長時間外出後,一返回家中便即倒下、不省人事。在床上連躺了兩天,吐了無數的鮮血便去世了,沒有留下一句遺言。汪敬賢的母親由於傷心過度,也於半年以後撒手人寰。

  汪敬賢當時還小,始終無法理解父親為何會突然暴斃,現在看來,他終於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原來,自己的父親當年與那姓鄭的夫婦進行了一場激戰,雙方都受了重傷。因為自己和妹妹還小,母親又不會武功,為了避免汪氏被滅門,所以父親一定是忍受著巨大的創痛而沒有表現出來。

  反觀那鄭姓夫婦,只有那男的比自己的父親傷得更重,並且倒地不起,才會引起那女的驚慌失措。

  又因為汪敬賢見到眼下來刺殺他的是一對母子,所以他推斷那個女的當年一定懷有身孕。

  一個懷有身孕的女人在自己的丈夫被仇人重創的情況下,她唯一能做的,就只能是逃跑和遠遁。不管怎樣,血脈是不能斷的。

  自己的父親也在嚇退仇家後,強撐著傷體回到家中, 精神不能再繼續支撐傷勢,故二日而亡。

  汪敬賢一想到父親當年為了保護他、他的妹妹和他的母親,竟然遭受到巨大的創痛,也禁不住潸然淚下。

  壞人或許會有這樣或那樣的欲望和貪念,有時甚至會對別人痛下殺手,但他們對待自己的親人,卻又會毫不吝惜地犧牲自己。

  由此可見,或許只有親情才是每個人心靈深處最軟的軟肋。

  “天啊!只差一步啊!我當時若能多看兩眼,必定能看出來的,好你個汪德文,騙得我好苦啊!鄭家的深仇大恨何時得報啊?”那老嫗痛哭流涕,仰天大叫,人已癲狂。

  她旁邊那個劫持著汪婉妹的年輕男子,此刻也因悲憤而不住地顫抖著,手中的刀刃幾乎要劃到了汪婉妹的脖子。

  “你沒有很好地利用那次難得的機會。後來,你也一定得知我父早已去世了。只不過你已經生下了孩子,所以為了孩子計,你暫時放棄了向我尋仇的打算。因此,直到今天,你們專門挑我汪敬賢祭祖的日子前來興師問罪,挑明真相,想出我汪家的醜是麽?”

  “但是,今天大家都已經聽到了,鄭家聲和汪燾禮二人究竟誰是誰非,不能僅憑你的一面之辭。”

  “你今天想來拆我汪敬賢的台,恐怕是打錯了算盤。”汪敬賢的分析和推理竟然無懈可擊、絲絲入扣。

  圍觀的人在聽了汪敬賢的一番陳詞後,居然沒有人表示疑義。

  由此可見,汪敬賢能以青蔥之齡獨自帶著妹妹討生活,到現在能掙下這份偌大的家業,不是沒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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