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奕遁入黑暗之中,就像是獵豹馳騁在平原;雄鷹翱翔在天空;鯊魚遨遊在大海……
在黑暗的環境下肆無忌憚地展示最嗜殺的一面,讓自己的瘋狂被掩蓋在黑暗的外衣之下,隨心所欲地將恐懼宣泄在敵人身上。
人類最原始的恐懼,來源於黑暗中的未知。
骨面生著一副豎瞳,他個子不高,一身咖啡色西裝讓他多出了幾分喜劇演員的氣質。
夜視能力不止李奕一人擁有,骨面的種族天賦同樣賦予了他黑暗中視物的能力。但即便這樣,他也絲毫無法察覺李奕的行蹤。
仿佛李奕就像一滴墨水,無聲無息地滴入了名為黑暗的墨池中。
刺骨的寒意從腦門處傳來,骨面感覺自己如同在三伏天被突然丟進冰窖一般,整個人都炸了毛,一層咖啡色絨毛出現在面部,脊椎隆起,尖牙露出。
“在上面!”
骨面側過腦袋,想躲過來自頭頂的襲殺,大腿肌肉高高鼓起,只要躲過這次襲殺他變能轉守為攻。
瞳孔豎成了一條線,勝負可能就要在這一刻見分曉。
可就在這緊張至極的一瞬,猶如實質般的殺氣忽然消弭於無形,讓骨面出現了一刹那的愣神。
呲——
啪嗒——
像是一隻人偶被狠狠扯動。
骨面的身軀在地面不斷滑行,直至撞到一根柱子才停下,此時的他已經變成了一個“貓人”或者說是“人貓”,披著咖啡色毛皮,但還保留著七分人形。
左手自肘部開始憑空消失,滴滴答答的血珠順著毛皮淌下,讓炸起的毛發重新變得柔順。
在他停下來的同時,一隻帶著鋒銳爪子的手臂才發出墜地的聲響。
簡單的聲東擊西,故意賣出破綻,然後利用異化後的鬼爪從背後攻擊。李奕那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如果不是骨面反應迅速,此時落地的就不是他的左臂,而是他的項上人頭了。
用最快、最高效的方式使對方失去反抗能力,這是李奕最擅長的事。
“吼……呃……”嘶吼聲自骨面喉嚨處發出,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人很棘手,正面對剛恐怕很難取勝了。他所擅長的並不是正面戰鬥,而是陣法。
可偏偏李奕在他開啟陣法之前,就突下殺手,連一丁點預兆都沒有。
“別,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陳紹龍。”骨面背靠承重柱,大口喘息,左臂的傷勢已經開始止血,作為妖類,他的恢復能力一向很強。
李奕不緊不慢地逼近,異化後的爪子在空中虛抓:“聽起來,你能遠程發動某種裝置或者命令你的手下乾掉陳紹龍?”
“哼,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那我怎麽知道你所說的是真是假?”李奕停下步伐,他害怕把骨面逼急了,做出一些狗急跳牆的事來。
既然無法做到瞬殺骨面,那就得想點兒別的辦法了。
“這塊令牌可以催動會議廳的‘血魂陣’,只要我一個念頭,會議廳裡的人也好鬼怪也罷,都得玩完兒!”
指甲蓋大小的玉牌從骨面袖間滑落,他此刻還是有些後怕,他原本以為可以靠陳紹龍吃定李奕,卻不曾料到李奕會突然暴起。
毫無征兆的絕殺之招,似乎完全不在乎陳紹龍的生死。
骨面也不清楚李奕是不是真的被自己震懾住了,於是出言道:“李探員你才跟陳紹龍沒幾天,就不好奇他身邊為什麽沒有多少保鏢嗎?”
李奕沉吟片刻,
有些好奇道:“一般的保鏢應付應付小混混還行,低階能力者他也看不上——他自己就是F級,高階能力者請不動……難道不是嗎?” 骨面冷冷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奸計得逞的神色:“此言差矣了,陳紹龍這個人疑心病很重,性格乖張不定、手段狠辣殘暴,在他眼裡,‘他看不慣的’和‘看不慣他的’……都得死。
“許多人因為良知尚存,不願意去做那些草菅人命的勾當,就被他找理由打發走了,但這只是少部分……更多的都是被他調派到鳥不生蛋的地方,鬱鬱而終一輩子。
“只要你忤逆了他一次,他便會極盡報復之能事去整你。你跟在他身邊遲早也會落得這個下場,不如你我聯手,等我取代了陳紹龍的身份,咱們就……”
嘭——哢哢——
骨面背靠的混凝土承重柱被一隻猙獰黑手擊穿,水泥粉塊亂飛。
不可置信的表情凝固在骨面臉上,他的胸膛憑空消失了一大塊,漆黑如墨的鱗爪將他的身後的承重柱貫穿在一起。
李奕早就猜到骨面是在拖延時間,於是他趁著骨面蠱惑人心的時候開始積蓄力量,發動了快若雷霆的一擊。
異化後的左手附帶了鬼手的力量,在擊入骨面體內的一刹那,將其身體的每一塊組織都給破壞殆盡。
“好陰險的小子,原來你也是在拖延時間啊~若不是比你快一步,還真就栽到這裡了!”
咬牙切齒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李奕收回異化的左手,承重柱前那隻貓人的屍體化作黑煙消散。
“我只是覺得你講話聲很難聽,想讓你閉嘴。”李奕說的理所應當的樣子,試圖刺激骨面再次出聲,以便找尋他的藏身之處。
“哼,你等會兒的哀嚎求饒聲會更難聽的。”骨面的聲音充滿怨毒,一陣聽不懂的吟唱做法過後,他接著道:“靈異側的能力者是嗎?死在你手下的鬼怪不計其數吧,就用你的血肉來祭慰另一個維度的生靈吧!”
“‘夜鬼之門’,開啟!”
鮮紅符文在李奕腳下擴散,一層又一層,直至第四層才停止。
轉眼間,李奕已經身處在一座巨大陣法的中央,而在陣法邊緣,八扇暗紅色木門從八個地方拔地而起。
吱呀——
一扇扇木門被推開,混沌的幽光如波浪般在門內蕩漾。
啪——
一隻血紅色的白骨手掌探出門外,像是在熟悉陌生的環境,隨後一顆碩大的紅色骷髏頭從門內擠了出來。
之所以用“擠”,是因為這顆骷髏頭實在太大,額頭兩側的距離大概是門框的一點五倍。
“呃……”
雖說是骷髏,但這個怪物依舊發出了費力的喘息聲,拚命地試圖擠出門外,兩條胳膊在門框上瘋狂扣動。
其余七扇門的情況也大抵如此,怪物巨大的身軀無法通過狹小的木門,隻得各顯其能試圖鑽出來。
像紅色骷髏頭那樣硬掰的還算“常規操作”,其余的有些就讓人瞠目結舌了。
噗呲——咚——
一條青蛙腿被扔出門外,不僅在流血,還在不時抽搐。
緊接著那扇門裡又扔出了一個青蛙頭,腮幫子鼓得老高:“呱~哪個倒霉催的,呱~這麽小的陣,不是成心刁難我們呱~等呱~的腿和手都進來了,就把他吃掉呱~”
另一扇門中探出六條手臂,手裡分別拿著榔頭、釘子、木板、電鋸、尺子……不知道是不是想給這扇門來一個“擴充手術”。
李奕被眼前怪誕恐怖又有些搞笑的一幕震驚到了,似笑非笑地說:“額我說老兄,你召喚的這些玩意兒……尺寸不大對勁啊!”
這話落在骨面耳中就是赤裸裸的嘲諷。
不過骨面沉住了氣,他之前也召喚過“夜鬼之門”,但從未出現過今天這種情況。
他也很費解。
八扇門中的鬼怪目光集中到了李奕身上,它們這次才注意到,陣法中間還有個人……看來這就是它們的目標了。
“呷嘻嘻嘻,細皮嫩肉的一定很好吃,小子你臨死之前有機會說出你的名……”李奕正前方的一扇門中傳出了吸溜口水的聲音,不過在下一秒,驚慌失措的尖叫突然開始衝擊李奕的耳膜。
青蛙頭瞥見了李奕異化的上半身,尤其是一雙布滿細鱗和倒刺的黑色胳膊,聲音開始顫抖。
“你,你……你……食靈主!兄弟們快跑啊,他是食靈主!”
血紅色骷髏頭停下了拆門的動作,沒了聲息。
地面上的青蛙頭叼著自己的大腿滾向木門,口中撕心裂肺地求饒:“食大人饒命,小的們誤入陽間,不知大人在此,求大人不要吃我啊!呱……青蛙肉很多寄生蟲的,不好吃啊!”
剩余幾扇門的鬼怪早已不見蹤影,甚至有扇門外還落下了一把電鋸。
李奕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覺得那些鬼怪應該是把他當成了某個不得了的家夥,所以才會嚇得屁滾尿流。
啪!
一條胳膊小心翼翼順著門框滑出,摸到地上那把電鋸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縮了回去,臨走還把門給甩上了。
仿佛再慢片刻,它的那條胳膊就要被砍掉一般。
腳下紅色陣法上花瓣似的符文不斷遊動,可李奕四周那些木門卻再也沒了動靜。
寂靜,再一次降臨。
“你的把戲,就這?”李奕歪了歪頭,表情有些不屑。
骨面沒想到那些鬼怪就這樣雷聲大雨點小地走了,就連一向對自己陣法很有信心的他也很納悶……是不是傷的太重,影響了實力?
“不對,我現在能融入‘暗巫陣’,就代表實力沒有出現太大損傷,怎麽會……”
就在骨面思忖之時,殺機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將他圍住。
李奕幽幽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你……還真能躲啊~”
骨面心知不妙,毫不猶豫地想發動陣法轉移。然而他卻發現,渾身的力氣好像都被抽的一乾二淨,連動動手指都做不到。
“把自己融進特殊的空間法陣,就覺得高枕無憂了對嗎?你這陣法的強度和‘神域’比起來,還真是不堪一擊呢。”李奕在說話的同時,異化後的雙手已經將骨面的身軀擊打得千瘡百孔。
地面上的符文光陣黯淡下來,木門也沉入陣中,這層樓又重歸了黑暗。
在接下來的三分鍾內,李奕隻做了三件事:
一,用高速重拳將骨面的身軀砸碎,最終的形態介於“韃靼牛肉”和“肉夾饃餡料”之間的狀態;
二,把骨面的貓頭用領帶綁好,從脖頸斷口串入、嘴巴串出,由於嫌棄那一口尖牙利齒,李奕還用承重柱側棱角給貓頭來了個“拔牙手術”;
三,脫下西裝外套,簡單地擦拭了身上的血汙。
漆黑的甬道內,一個男人提著正在滴血的不規則球體,身材筆直地慢慢走向緊閉的會議室大門。
這一層所有的守衛都被骨面調走,漆黑空曠的樓層只能聽到李奕腳步的回聲。
厚重的會議室大門有指紋識別、紅膜掃描、秘鑰三層保險鎖,就算是派一支攜帶輕火力的突擊隊都很難從外界打開。
而且現在大門上還隱約浮現出陣法的符印痕跡。
黑色鱗片從指間爬上手腕,直至覆蓋了整條胳膊,李奕五指彎曲,對著大門慢慢劃動著。
哢——
玻璃碎裂的聲音在門上響起,肉眼看上去大門完好無損,但其表面的陣法卻已被破壞殆盡。
這是鬼手與活鬼能力結合之後,所產生的一種複合式能力。
妖類的結界、鬼怪的鬼蜮、人類的陣法……這些空間屬性的產物對於鬼手而言都有莫大的吸引力。
以李奕目前的實力,只要不是太過高深的陣法和結界,使用鬼手都能輕松破壞……甚至是模仿。在面對高階的陣法或者其他空間屬性產物時,鬼手會被動地模仿其性質和能力。
比如,趙師櫻的‘神域’。
但很顯然李奕還無法掌握這種能力,因此才會出現那晚宏樂酒店中的失控現象。
陣法一破除,剩下的就好辦了。
只見李奕扭了扭手腕,異化後的拳頭比正常狀態整整大了好幾圈,側過身子一副要使用必殺技的樣子,揮動!
快,準,狠的一拳砸在了會議室大門上。
咚——
地面在顫抖,一側的大門直接朝內飛了出去,電子鎖的報警器發出急促的蜂鳴。
Duang!
“哎喲,誰把鐵錘拆遷車開進來了,門怎麽飛了?我的胳膊……”
當李奕踏進會議室時,入眼的就是一名長發男子正捂著胳膊臥在地上大嚎,周圍幾人連忙湊到身邊查看情況。
會議室的備用電源讓整個房間的電器還都在正常運轉,只是在會的十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陳紹龍,一副要吃人的凶厲模樣。
見李奕提著一個惡心的貓頭進來之後,陳紹龍像看見了救星似的大喊:“小李,你可算來了,那個……那隻妖怪被你?”
說著,他還試探性地指了指李奕的手。
李奕見陳紹龍離著老遠在那大喊,隻得用同樣大的嗓門回道:“陳先生,那隻怪物已經授首,這一層暫時安全了!”
他這不說話還好,地上那名長發青年聞得聲音咦了一聲,抬起頭看向李奕。
李奕也感受著目光望向地上那名青年。
梳得油光發亮的長發,一套價值不菲的休閑西裝,左右手戴了兩塊雖然不認得但感覺很貴的手表——這不宋師嗎?
“啊哈哈,小李啊,你推門也太暴力了,撞到宋公子了。來,快給宋公子賠個不是!”陳紹龍笑著走了過來,扶起了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