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傍晚離開亨廷頓之前,夏德拜訪了貝恩哈特先生的莊園,並讓他派人去德雷克教授家抄錄那些文本資料。
貝恩哈特先生得知夏德的調查有了進展也很高興,不過他提到了另一件事,也就是明晚在羅斯柴爾莊園舉行的送別晚宴。
這是瑪格麗特·安茹公主代表王室前往托貝斯克訪問的送別晚宴,因此宴會的規格非常高,明晚的宴會不僅有本地貴族,甚至有專程從威綸戴爾趕來的卡森裡克貴族到場。
貝恩哈特子爵作為本地很有名望的貴族,當然已經拿到了邀請函,他邀請夏德與他一起去,而夏德也是這個意思:
“貝恩哈特先生,我的卡森裡克語不是很好,明晚可能會一直和你在一起待著。”
夏德有些抱歉的說道,但貝恩哈特先生並不介意這一點:
“你也是第一次參加卡森裡克的貴族宴會,那會很有趣的。”
周六夜晚,其實是傳統意義上夏德的晚課時間。當然,從這個月初開始,這又變成了蕾茜雅和夏德的單獨約會時間。
夏德在周六上午,通過銀十字大道的花店,提前告知了蕾茜雅今晚他有事需要去亨廷頓,所以晚上不能見面的消息。
蕾茜雅並沒有第一時間給夏德任何的回復,但當夏德抱著貓來到施耐德醫生診所參加這周的學習會時,他幾乎一眼就看出了已經提前來到的多蘿茜,其實就是蕾茜雅。
他並不能敏銳的分辨兩個靈魂的區別,但從“多蘿茜”看向他的不滿眼神來看,怎麽想都知道那不會是金發作家小姐本身的想法。
這周的學習會的大部分時間,是施耐德醫生在幫助小組的其他人核算各自的學分,以此討論一個月後的年末考試的細節內容。而提到夏德的事情,醫生就顯得有些頭痛了。
夏德目前正在考慮申請從二年級跳入四年級,因此前段時間還特地從學校圖書館中借了大批圖書進行“學習”。但現在的問題是,他的實踐學分還差很多,最好的情況下,他要一周開啟一把時間鑰匙,而且每次都能遇到有價值的大事,才能勉強湊夠那些學分。
但很顯然,夏德不可能有這麽快的效率。
“圖書管理員丹妮斯特小姐說,她會幫助我的。”
夏德小聲的告知了醫生這個消息,醫生愣了一下後點點頭,什麽都沒問,顯然也知道學院的一些門路,只是沒想到夏德能夠和那位十三環術士有這樣的關系。
學習會結束後,才不過下午四點。“多蘿茜”隨著夏德一起坐馬車離開了施耐德醫生的診所,金發姑娘沉默著登上了馬車,等到馬車徐徐向前行駛,才提到了夏德今晚的安排:
“亨廷頓?你該不會是想要告訴我,騎士,你已經認識那位瑪格麗特·安茹公主了吧?”
語氣中頗有質問的意味。
“是的,不過她認為我是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而不是雷傑德的漢密爾頓。”
夏德實話實說,抱著米婭坐在金發姑娘對面,非常抱歉的說道:
“我知道不該佔用今晚的時間,但因為某些原因,我必須參加那場宴會。”
“不必向我解釋這些,我難道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姑娘嗎?”
蕾茜雅撩了一下多蘿茜那漂亮的金色長發,上下打量著夏德:
“我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但我希望你沒有忘記,每22天一次的‘紅蝶之日’就要來到了。”
“是的,這周日的夜晚。”
那個讓夏德印象深刻的暴風雨之夜是周六,枯葉之月的26日。因此第一個紅蝶之日結束,是27日。從27日夜晚起,21天等待期要重新開始,所以到這周周日夜晚,便又來到了第二個“紅蝶之日”。
多蘿茜和蕾茜雅都喜歡用這種稱呼,來對待那特殊的一天。
“如果你們沒有其他的安排,我可以提前準備周日晚上和周一的活動。”
夏德提議道,蕾茜雅搖搖頭:
“周一我要陪同母親一起,去迎接瑪格麗特·安茹一行的訪問團。我已經和多蘿茜商量好了,將紅蝶之日,推遲到下周二,霜降之月的19日。”
“但那天也有事情,周二是你的妹妹,蒙娜·卡文迪許公主的婚禮。”
夏德提醒道,蕾茜雅笑著點頭:
“是的,所以我可以和多蘿茜在婚禮宴會上見面,那不是比普通的一天要更有趣嗎?”
“哦,是的。”
夏德恍然大悟,蕾茜雅看了一下窗外的街景,然後伸手將車窗關上。撩著耳邊的垂發,臉色有些紅的看著夏德:
“我和多蘿茜可以和你在宴會上見面,夏德.我提前準備了手抄本的《夏夜集》,你願意,在宴會上與我們一起看嗎?”
《夏夜集》是多蘿茜的獲獎作品《仲夏夜的願望》的靈感來源,是非常有名的散文集。
“在婚宴上看手抄本的散文?”
夏德一愣,看著“多蘿茜”有些紅暈的臉頰才明白過來:
“當然,是的,和你們一起在宴會上看夏夜集。”
金發姑娘輕咬著嘴唇,眼神閃著光的看著夏德:
“真是期待周二的到來真是的,明明今天才是我們約會的時間。”
“瑪格麗特·安茹公主來到托貝斯克以後,應該會有很多的大型宴會和舞會在市內舉行,到時候.”
夏德微微壓低了些聲音,用左手牽住了蕾茜雅的右手:
“你甚至可以用你的身體和我見面,還想一起跳舞嗎?出席宴會和舞會,可是我們合理的見面機會。”
蕾茜雅露出了笑意:
“是的,這樣說起來,瑪格麗特·安茹的訪問反而是好事。騎士,我很高興,你在惦念著面前金發碧眼的姑娘的同時,還能思念著我的身體。”
她伸手摸向了夏德懷裡的貓咪,睡的香甜的貓發出了不滿的叫聲,蠕動著想要避開那隻手。
“既然今晚你要參與那場宴會,不如和安茹家的公主開個玩笑吧。”
說著,蕾茜雅從手包中翻出了多蘿茜的記事本,匆匆寫下一行字,遞給了夏德:
“把這個放到瑪格麗特·安茹的手邊,但不要暴露是你放的。我記得這位公主,比我的年齡還要大一些?今年夏天在卡森裡克訪問期間,我和她也打過交道,這是位很有趣的女士。”
蕾茜雅寫下的是卡森裡克語,而且控制著書寫方法,一點也不像是她的筆跡——
【向您致意,殿下。宴會上的紫甘藍,還是如同當年那樣的美味。】
夏德狐疑的看了好幾遍,確定這其中並沒有自己無法理會的深意:
“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紫甘藍,是代指嗎?”
“不,就是紫甘藍。”
多蘿茜的臉上,露出了少見的表情。那是笑意,不懷好意的笑意:
“你大概不知道八年前的威綸戴爾紫甘藍事件。當年只有十幾歲的瑪格麗特·安茹,因為不喜歡吃紫甘藍,在1845年秋季的一次晚餐時,故意怪罪自己的女仆在蔬菜沙拉中摻了沙子。她想以此來逃避那種蔬菜。
可憐的女仆,明明什麽都沒有做,但還是幾乎立刻就遭到了解雇。幾周後,女仆在家中自焚而死,人們只找到了她的部分遺骨。提前寄給朋友的遺書中說,她明明沒有做錯事,卻還是遭到了如此的對待,她的名譽受到了莫大損失,因此不願再活下去。”
金發姑娘說著這段往事,但臉上並沒有露出惋惜的表情,夏德明白了過來,微微張大嘴巴:
“你該不會說,這件事和軍情六處有關吧?王國的政治鬥爭?還是間諜們無聲的爭鬥?”
蕾茜雅笑了一下:
“是的,夏德,你一直都是如此的敏銳。我是三年前,才從嘉琳娜那裡聽說了真相。
那位女仆,其實是軍情六處安插在安茹王室身邊的探子。當年突兀的遭到解雇,讓軍情六處做出了誤判,以為她被發現了。於是緊急轉移了那位女仆,並在當地購買了一具身材差不多的女屍進行了替換。”
馬車碾壓路面,速度平緩的駛向聖德蘭廣場,夏德聽著多年前的間諜秘聞,小心的感歎道:
“這對瑪格麗特·安茹公主,應該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吧?”
畢竟只是因為她討厭吃紫甘藍,就導致了女仆的“自焚”。
“是的,今晚你還可以嘗試一下,將有紫甘藍的菜拿到那位公主面前。”
蕾茜雅建議道,夏德則不解的晃了一下紙條:
“那麽,把這張紙條給她的用意是.”
“和她開一個小小的玩笑。順便報復一下,她今晚擠佔了我的約會時間。”
蕾茜雅臉上依然帶著笑意,但夏德怎麽想都知道,後者才是重要原因。
年輕的外鄉人非常明智的沒有指出這一點,考慮到給出這張字條,也只是會讓那位公主心情糟糕一整晚,不會造成更大的麻煩,所以夏德答應了下來。
“軍情六處,一直在安茹王室身邊安插有間諜嗎?”
他又好奇的問道。
“我並不負責這方面的事情。”
蕾茜雅搖搖頭,但又很肯定的說道:
“但今晚亨廷頓市的宴會上,肯定有軍情六處的人我不是在說你。就算你提到的潘塔納爾巫毒會的環術士不出現,圍繞著那場宴會的陰謀和計劃,也絕對不會少的。”
“和平年代,特工們依然是如此的忙碌。”
夏德感歎道,轉頭從車窗看向托貝斯克深冬時的街景。大街上人來人往,忙碌了一年的人們,即使是在年末也不會清閑下來。如此繁華的時代,暗流終究是一直在湧動著。
蕾茜雅沒有再談論這個話題:
“前段時間幫你換掉那張床多蘿茜那晚也太激動了,我順便幫你換掉了主臥室的舊家具,並確認了壁爐可以使用。需要我提前為你準備冬季的燃木嗎?如果需要,過幾天我派人幫你把地下室做一下防水,否則燃木受潮,燒起來煙會很大。”
公主殿下伸手捂住了夏德的嘴,碧綠的眼睛“瞪著”夏德:
“我有的是金鎊,難道我不幫你處理這些瑣事,嘉琳娜也不會嗎?你是想要拒絕我,然後接受她的好意?”
夏德在此刻,簡直能夠從那雙漂亮的眼睛中,直接看到蕾茜雅的靈魂。
她松開了手,將夏德懷裡的貓丟到一旁,然後直接抱住夏德的脖子吻住了他,根本沒給夏德拒絕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