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扼住命運的咽喉,決不能讓命運使我屈服。
“快進來吧,米哥。”那高挑個兒姑娘站在門邊,親熱地招呼。
一個年近四十的男人在門口跺了跺腳上的雪,大步走了進來。
他穿一件半舊鵝牌羽絨夾克,大紅鉛筆褲,腳上七成新意大利朗丹澤尖頭鱷魚皮鞋,戴著金邊法國依視路科技變色眼鏡,脖子圍著巴寶莉經典開司米格子圍巾。
“你們好,我是米國軍。”男人熱情地自我介紹。
郝明和王小滿站起來,依次與米國軍用力握手。
米國軍隔著我和嘉琪,主動把手遞向老葛:“您好您好。”
葛欠了欠身,和米國軍緊握了下:“葛衛東。”
米國軍很紳士地,對我和嘉琪笑了笑。我和嘉琪,也不知道是該站起來還是繼續坐在那裡。
伊曼將巴黎世家最新款的女巫手袋扔在長桌上,脫掉外面亮閃閃的羽絨服,搭在椅子背上,露出blingbling的上衣和蓬松的短裙,下面是威茨曼的長靴,手指上塗著最近超火的“貓眼”指甲油,手腕上戴著的卡地亞表和鑽石細手鏈閃著光芒。
伊曼轉過身,正式對著我們亮相的時候,她的容貌讓我大吃了一驚:她有一張十全十美的瓜子臉,明若秋水的眼睛,濃密烏黑的長發垂到腰間,臉龐潔白細膩,大紅的唇膏,豐潤嬌豔。
雖然我們燕大人文學院不乏漂亮女生,這種級別的我還沒見過。她舉手投足,都和我們這些長期貓在圖書館的學生黨不一樣。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她透著股風塵氣。她那麽年輕,本不用化那麽濃的妝。
“你又長高了!都趕上我了。”
“我今天這鞋有點兒跟兒。”伊曼腰一扭,把小腿微微一翹,對郝明撒嬌說:“我巴不得再長高一公分。我才一米七三。要是一米七四,我就能走T台了。就矮了一公分,只能在十八線上混。”
“那一公分就別長了。和你站一塊兒,我們已經很有壓力了。”王小滿笑吟吟地在郝明身後說。
伊曼淡漠地瞧了嘉琪一眼,又和我對視了一秒,神情瞬間變得冰冷。
“嗬,臉色變這麽快!”我為親眼目睹這一變化,感到非常有趣。
“他們都在後面呢。”伊曼轉過臉,笑著告訴郝明。
“誰們?”郝明問。
“鳴野、小萬、優燃、長風他們啊,都來聽咱們開會——在下面停車呢,馬上就上來。”
“光頭強沒來?”王小滿笑問。
“肯定躲起來了。”伊曼衝王小滿一樂。
“瞧啊,一個大男人,還不如人伊曼有膽量哈~~”
外面進來一大票男男女女。這間庫房一樣的屋子頓時變得擁擠起來。郝明高興地說:“今天天氣不好,兄弟們還來了——真讓人沒想到!”
“老郝,以後這種天兒,你們幾個要天天體驗了。”一人說。
“哥兒幾個怎麽能不來給你們壯行呢!”又有一人說。
“老米,我來給你介紹,這是優燃,”郝明向米國軍介紹“說壯行”的那人,又指著說我們要天天體驗寒冷的那人說“那是小萬,萬冬根”,又把一個正和其他人說話的年輕男子拽了過來:“這是鳴野。”
鳴野穿著牛仔褲和雪地靴,黑色長款羽絨服,沒戴帽子,烏黑的小分頭,體形單薄,蒼白的臉孔,削尖的鼻子,面容非常女性化。
鳴野伸出手,專注地看著米國軍的眼睛,
和畫家禮節性地輕輕握了一下。 老葛愛人郭老師湊到我耳邊,悄悄對我說:“你瞧,他們穿的、戴的,一看就是一個圈子裡的。”
“是。”我借著郭老師的眼睛,打量著屋內的這些人,讚同地點點頭。
“三點正,開會!”郝明看了一下表,召集大家:“參加人員都坐過來;無關的人往後稍。你往裡去,小滿。”
王小滿往裡移動了一個椅子,郝明坐在王小滿的位置上。老米坐在了頭排,伊曼自己搬了一把椅子,挨著老米靠牆坐了。”
座位有限,空椅子讓給了那些穿著高跟鞋的家屬。穿戶外衝鋒衣,戴棒球帽的男人們都貼牆站著。
“先給大家看段視頻。”郝明一抬手,還未明確示意,伊曼已經搶先領悟,一扭身起來,把燈關了——長筒靴上的小蓬蓬裙綻放成一朵喇叭花,露出修長勻稱的大腿——不管她是不是有意地,她確實成功吸引了屋裡所有人的眼球。
房間暗了下來,鴉雀無聲。
一個熟悉的藍色星球被投影儀呈現在我們眼前。
伴隨著美妙激昂的音樂,一張張堪比美國《國家地理雜志》的大片在我們面前掠過,視頻上跳出一個個字來:“地球,我們美麗的家園,……,沙漠,是大地經歷風雨變遷,獨具滄桑的美。”
“照片是我拍的,字兒是我太太配的。這就是撒哈拉,西起大西洋,東到紅海,橫貫整個北非大陸。說它是世界頭號沙漠,其實它分屬七個國家。”
老葛為他的視頻旁白著:“這是埃及法拉夫拉沙漠,整個沙漠是奶油白,很有意思;這是玻利維亞烏尤尼沙漠,有世界上最大的鹽湖,去了就是拍個照;納米比亞的納米比沙漠,世界上唯一有大象的沙漠;澳大利亞西南部的辛普森紅沙漠,沙粒含鐵物質,長期風化後,陽光照射下好像一團火;這一看就知道是哪了,迪拜沙漠,女人購物的天堂。”
人眾發出一陣笑聲。
“老葛,去了世界上這麽多沙漠,和咱們的比較一下。”靠牆站著的一人說。
“不如咱的好玩,去一次就不想去第二次。”老葛很乾脆地講:“說實話,撒哈拉基本都是固定或半固定沙丘,能動的都比較低矮。”
“那就給大家秀秀咱們的沙漠。”郝明說。
“我這裡隻做了前五大,第六大庫不齊就略去了,沒那麽多閑工夫看片,還要商量正事呢。”
“庫不齊給略去了?這可是咱們早年的練兵場啊。”靠牆圍觀的人中有人笑著說。
“那也不能老展示練兵場啊,”老葛不客氣地回了一句:“這是第五大烏蘭布和——烏蘭布和的駿馬,那天恰好剛架好相機,給搶下來了。這是第四大騰格裡,只有騰格裡沙漠裡的湖有天鵝——這些天鵝美吧?”
“這是第三大沙漠巴丹吉林——這個可以多說兩句。這沙漠有兩大特色:一是它是世界上高度落差最大的沙漠,沙山落差可以高達六百米。二是沙漠中有一百多個藍色的海子。生與死,比鄰而居,世界真的很奇妙,是不是?”
其他人倒還好,我、嘉琪都是第一次見,只看得我們倆心潮澎湃。
我斜對面的米國軍,鏡片後面閃動著難以掩飾的興奮目光。他從兜裡摸出香煙盒和打火機,瞧瞧周圍一個抽煙的都沒有,就將煙盒和打火機放在了桌子上。整個開會期間,這位畫家再沒碰過香煙盒子。
藍色星球又出現了,先緩緩停在了亞洲的上空,慢慢定格在一個公雞圖案上,突然圖片被急速放大,一個橄欖球一樣灰黃色的單調地貌,一動不動停留在牆面上。
我的心跳加快了——這是我第一次從“高空”俯視塔克拉瑪乾大沙漠。
“那我來接著講了。伊曼,去把燈開開。”郝明說。
“好叻。”伊曼答應一聲。屋內光線暗,這回蓬蓬裙沒再變成喇叭花。
房間的燈重新亮了。大家的目光仍然聚焦在牆面上,沉浸在方才演示的大沙山中。
“這就是所有探險者的終極夢想,我們這次探險活動的目的地。大家看,塔克拉瑪乾像不像一顆新疆大棗的‘棗核’?兩頭尖,中間鼓。”郝明按亮了紅外線指示筆,在牆上畫了個大圈圈。
“嗯,是挺像的。”大家笑著點頭。
“塔克拉瑪乾是世界上最大的流動性沙漠,也就是說,她是個會‘走’的沙漠,就憑這一點,就很值得我們去挑戰。小A,你知道塔克拉瑪乾有多大?”郝明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