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葛,你悠著點。速度太快!停下車,老陳,你旗杆快倒了!”郝明看著後視鏡,說。
“好的。”切諾基立即停車。
郝明也停車,和老陳把旗杆重新豎好。二人冒著寒風走到沙山邊緣,向遠處觀望著。郝明對老陳說:“不知道這強老頭兒今天怎麽的了,你看那車開的,迷迷瞪瞪地,真叫人擔心。”
“老葛今天的狀態的確不大對勁兒。”
我在車裡瞧得一清二楚,綠色牧馬人不知道怎麽回事兒,突然跟著滾落的沙子滑到一個深溝裡——那猛然間的傾斜真叫人揪心。
郝明急忙跑回途樂,拉開車門進車,前進。
“葛大哥啊,今天你怎麽啦?我就不明白你啦,我說你技術不行吧,你也不至於往溝裡開啊?”
郝明焦急地問:“老葛,你到底行不行啊?”
“是男人,怎麽能說自己不行呢?”王小滿接話說。
王小滿把陸巡停在深溝邊緣,故意將車頭探出去,放下車窗,上半身探出窗外:“葛大哥,需不需要我放絞盤,拉你上去?”
綠色牧馬人卯足了勁,四個車輪拚命在坑裡刨著,越用力撓,越往谷底滑去。
小滿的笑意越發濃了,索性還在車裡伸了個懶腰,又故意喊:“嘉琪,還不快出去給咱葛大哥攝像去。”
“小滿,你在旁邊睜著眼看著,就沒說上去搭把手?!”郝明在車台裡嚴厲地說。
“沒有啊~~,我隨時聽從咱們老葛大哥的召喚,可他不讓我救援,我有啥辦法啊?”王小滿夾著香煙的手搭在車門框上,也不畏撲面而來的風沙,一面笑,一面不緊不慢地抽著煙:“葛老哥,你不要不好意思哈~~,你技術不好我不嫌棄你的。”
老葛從車窗裡往上看了一眼八〇:“嘿嘿,王小七兒,你想救我,我就是不給你這個機會。我有三把鎖,我自個兒——撓~~~”
“你別把車撓壞了。壞了大家還要等你。你別動啦,我過來拉你吧。”
老葛掛上差速器鎖:“我油門小點兒,一點一點努噠~~”
說著,綠色牧馬人從谷底轟鳴著衝上來。
“有鎖就是牛啊!”王小滿讚歎。
“王小七兒,讓你見識一下牧馬人的強悍,叫你看看牧馬人的自救能力,別像你似得,動不動就挖沙子!”
見老葛已經脫困,八〇飛速跟了上去。
“小滿,你近水樓台,怎麽不裝鎖啊?”老米問。
“裝鎖太花錢——我這技術,哪需要鎖啊。鎖,都是給咱葛大哥這種水平人用的。”
從前風擋望出去,綠色牧馬人正在爬一座沙山,爬到山頂後,車頭一沉,屁股一翹,掀起底盤——底盤上的細沙“撲簌簌”紛紛掉落,然後倏地下山去了。
“老葛,你今天車開得有點急。”郝明在車台裡提醒:“注意穩住速度。”
“是啊,郝明,今兒我是怎麽了,好像狀態很糟。”
綠色牧馬人再次出現在我的視野裡的時候,正斜著駛在一座大沙山上的半山腰上。
“不行,趕快倒車下來。”郝明急忙拿起報話機通知:“這麽走太危險!”
話還沒說完,途樂轉了個向,就這片刻的工夫,就聽老米在車台裡大喊:“葛兄,你怎麽了?啊呀!”
像看好萊塢大片一樣,我眼看著綠色牧馬人,先是一跳一跳地往下折,滾了兩圈兒八個滾兒,接著就像個小孩兒的玩具一樣,
骨碌碌快速從沙山上翻滾下來。 郝明大驚失色,急忙喊:“老葛、老葛?!”
老葛的聲音從車台裡傳過來:“人還活著。”
“老葛你沒事吧?小修呢?”郝明急切地問。
“都活著。我一點事都沒有,就是頭有點暈。”
“老葛,你在原地先不動!我馬上就趕過來。”
郝明看了看沙丘上雜亂的車轍印,自己找了條路,抄近路趕超過去。
等我們的車子馳到,把我嚇得魂飛天外。
綠色牧馬人打了十八個滾兒,翻轉了四圈半後,車頭拍入沙中,車體懸空在兩個沙丘之間,四輪朝天整個兒翻轉過來,好像一隻翻倒的巨獸,底盤全部晾在藍天下給人看。車身顫巍巍地,隨時還有翻轉的危險。
王小滿第一個跑下來,用手死死抵住防滾架。
郝明、老米兩個人,從外邊卯足了力拉車門。老葛這邊的駕駛室車窗玻璃是好的,車門卻死活打不開。
郝明踏了踏傳動軸,發現車身還算穩定,就爬到右前輪上。發現修豔喜那邊的車窗全部碎了,但是被沙丘堵死,只露出磚頭那麽大的空隙。
“小修,著車。”郝明往車裡喊。
“打不著火啦。”車裡修豔喜的聲音,就好像捂著棉被在說話。
“越電子化越不安全!過去機械式的,手搖就下來了——把窗玻璃踹開。”郝明又回到老葛那邊,隔著車窗衝車裡老葛喊。
老葛努力蜷起腿,一是他肚子大,二是腿長,腿怎麽也伸不到車窗前。
“讓小修過來踹!”郝明馬上下令。
老葛兩手使勁兒搬住頭頂的座椅,蜷縮著給小修讓路;修豔喜踩在車頂棚上,蹲著爬過來,仰躺在車頂鐵皮上,用力拿腳踹,牧馬人的鋼化窗玻璃紋絲不動。
“踹不動的,拿錘子砸吧。”王小滿說。
“只能這樣了。”郝明說。
王小滿從八〇車後工具箱裡找出個榔頭。郝明拿手台通知牧馬人裡面的老葛、修豔喜,用榔頭敲碎玻璃讓兩人出來的救援方案。
外面的人急忙閃到一邊;老葛和修豔喜則盡量往裡躲。小滿嘴裡叼著煙卷兒,笑眯眯地,把榔頭掄圓了,輕輕一擊。窗玻璃上先出現了許多道裂紋。小滿又拿榔頭補了一錘子,玻璃碎得更厲害了,但是仍然粘在一起。王小滿用戴著工裝手套的手一推,車窗玻璃一整塊被取下來了。
“我去拿鉗子,把窗戶上的碎玻璃摘一摘。”老陳說。
“老葛,你先出來。”郝明安排。
老葛費力地抬起腿,搬著座椅,好不容易把腿伸出窗外。老陳、老米抓著老葛兩條小腿,用力往外拽;修豔喜在裡面幫著往外推。老葛出來了一半兒,卻在肚子那兒卡住了。
“老葛,你這肚子——趕快憋氣。”郝明說。
“我已經憋著氣兒呢!”老葛氣喘籲籲地說。
“衣服太厚,把上衣都脫了!冷就忍著點吧。”
老陳、老米抱著老葛的腿,又往回送。老葛蹲在車頂鐵皮上,把上衣全脫了,露出一個大肚腩。
“葛大哥你這肚子,吃了多少海參、魚翅哈~~”王小滿笑道。
老葛把腿伸出窗外,老陳、老米又拖腿,卻又在肚子那兒卡住了。
“哎,葛兄,你多大腰圍啊!”老米也忍不住問。
“往外猛拽,也許就把人拽出來了。”王小滿說:“小修,不用那麽溫柔,抬腳在我們葛老板的肩膀頭上踹兩腳,咱葛老板就出來了。”
“那怎麽行!這是人肚子,又不是木頭。猛拽——那不就開膛了!”郝明生氣地說,“我們男人手勁兒大,別按壞了哪兒。姑娘們上來,幫按肚子!”
嘉琪一直在攝像。我和伊曼上前。我使勁搓手,還特意把手揣到袖子裡,暖了一下。
我和伊曼站在車門前,四隻手壓在肚子上,用力把脂肪往下按。老米和老陳一人抓住老葛一條腿,看見肚子矮一點,就往外拽一點。這樣一點一點挪動,最後老葛兩條大長腿能著地了;肚子最高的那部分也出來了,修豔喜後面按著老葛後背;他自己手推著防滾架,鑽出牧馬人。
我們舒了一口長氣,緊張得大腦都缺氧了。老葛的肚子被車窗的碎玻璃劃出十幾道血痕,所幸沒流血。老米把老葛的衣服遞出來,老葛站在當地,開始穿衣服。
修豔喜從車窗爬出來。郝明把手架在他腋下,助他一臂之力。老米跳上綠牧馬底盤,用力壓住車身。
兩人都安全從車裡鑽了出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