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能發生,你的就能發生,等你賣假酒被揭發,酒館開不了不說,保不齊你還要被拘留,你得為自己想想啊!”
“你怎麽知道我賣了假酒?”
這話倒是輪到陸雪疑惑了,“難道酒吧還賣真酒?”
戴奇忍著一股火,簡直無法交流。
“行行行,說你的計劃吧。”
“計劃?我的存稿和老書的原稿毀於一旦,你現在問我計劃?”
戴奇有些急了,“早就和你說了,這裡頭樁樁件件都是戲,演給家裡看就行了,你非要求個真,還給落到紙上弄得和劇本也似的,這不是給自己添霉頭嗎。”
“點子是你出的,我只是執行!”
“當然要執行,可也不用把件件霉運都抖落出來吧,真像你寫的,我還活不活了!”
“你還有臉說這話,我寫了就應驗,還不是你犯衝!還敢說活不活了,真要是心裡不虧不欠你怕什麽!”
“你有這本事還寫什麽書,畫符鎮宅去呀!我賣假酒被逮那是常在河邊走,你硬盤被爆那是……”
“是什麽!是什麽!”
血色陡然鋪滿了陸雪的面龐,戴奇突然抓了抓頭髮,好像這屋裡遍地都是陸雪的剪刀。而他的話更像是磨刀石,多一次摩擦多一次鋒利,兩個人已經不能再繼續談,甚至離得近了都要爆炸。
快步近乎小跑一樣,戴奇出了房間。
他在車裡抽著煙,單曲循環著青芥子的一首老歌《分裂》——
總是回味,
素未謀面卻可以有千場醉,
聊了許多不必知道那是誰,
縱情,擺脫,
擺脫,無罪。
試著後悔,
一晌貪歡時總忘掉了天黑,
徹夜無眠時才問一聲錯對,
入夜,掩埋,
隔夜,太累。
……
戴奇開出小區,卻不知該去哪裡。小區入口的花壇,粉紅色的虞美人正要開放。他一直坐在車裡,想了又想、想了很多,想起一個個結、一個個絆。
快到黃昏的時候,一個陌生號碼打了進來。
“請問您是戴奇戴先生嗎?”
“你是哪位?”
“您是陸雪女士的丈夫吧?”
“什麽事。”
“我們這邊呢是一家化妝機構,接到了陸雪女士的單,我們要在今晚十點前給您化一個妝,我們公司在園南這邊,您看是有空過來還是我們上門呢?”
“化什麽妝?”戴奇皺著眉。
“不是太好形容,要不我加您一下微信,具體的內容我們微信溝通。”
不大一會兒,一張血淋淋的照片出現在戴奇眼前,那張臉簡直不能稱之為人臉,疙疙瘩瘩腫得就像掉在壟子上那些早熟的葡萄。
旋即,一道語音傳來,“應陸女士的要求,要把您化成這個樣子,但是您不必有任何擔心,對您的皮膚不會有任何傷害,而且也很容易清洗。”
後面接連又來了幾條語音,戴奇完全沒有聽下去的興致,他撥通了陸雪的電話,隻得了冷冰冰的五個字——有事,回來說。
再見之後,陸雪大是不同,不明為何她“振作”了起來。那副認真且淡漠的樣子,與他們第一次見面一般無二,甚至連說的話都有那麽幾分相似。
“對你我而言,我們離婚不需要有任何理由,遺憾的是我們的身後都背著各自的父母。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意味著接下來會有無盡的繁瑣與苦惱,
家裡的一關又一關我已經過夠了,我希望離婚即代表消停。” “所以就有化妝這回事?”
“這一切我都想好了,我來做那個壞人,我和家裡說寫作過程中精神分裂,誤把你的一個顧客當成了出軌對象,所以大打出手。”
精神分裂,確實是一味猛藥。戴奇也知道,需要這樣的猛藥。
如果只是普通的家暴——
戴奇的父母一定會說“結都結了,再過過看”。
陸雪的父母也會說“下手雖重,不是故意。”
戴奇的父母還會說“走到今天,實屬不易。”
陸雪的父母再說“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這一樁事,雙方家庭的分量有多大,從他們為什麽結婚就看出來了。只有讓雙方父母覺得無以為繼才算成功,也只有這樣才能讓雙方父母硬下心來,所以吵架要抄出功夫來,否則這將成為漫長的拉鋸。
“然後呢?”
“這個消息明天就釋放, 晚上我們的父母就會到這裡,那個化妝機構我會一直合作,根據恢復程度每天晚上化一次,然後和父母見一次面,不會看出來是假的。為防萬一,相應的道具藥品也會做出來。每次見面,亮出你鐵了心離婚的態度,我做壞人,你做推手,爭吵程度參照今天白天。”
陸雪的方案成功的幾率很大,戴奇險些就應了,可一個轉念又發覺了一些無可挽回,“你有沒有想過,這樣一來你這個精神分裂就坐實了,即便連心理醫生都說你正常,在你父母那邊這樣的陰影永遠抹不去。”
“那是我的事,我現在只要離婚。”
“你錯了,哪怕我們任性不需要任何理由離了婚,你母親也就氣上一段時間的事,可要是因此搞出個精神分裂,她會壓抑半輩子。”
陸雪抬起頭來想說點什麽,旋即她又沉默了。
“你這個方案先擱一擱,我明天就去找那個姻緣先生,還是原來的方案,只是把進度提前了,就別今天這事明天那事循序漸進了。”
“可是必要條件還不夠啊,單一個我燒了硬盤就說命理不合?”
“不,我這邊還有假酒賠償款。”
“你怎麽會賣假酒?”
戴奇沒有回答,“你這兩天備好詞,大龍甲最遲後天和你見面,互相通清楚之後,我們就聯系父母。”
“大龍甲?怎麽聽著和火鍋連鎖也似的,靠譜嗎?”
“相當靠譜,據我所知,他是方圓三百裡最牛的姻緣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