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萊耶學姐那驚人一擊，不光是玻璃窗，我眼前的一切——同學，班長，教室和黑板都在瞬間支離破碎，仿佛被某種重物擠壓過一般。

　　緊接著便是天旋地轉的眩暈感，這種感覺衝擊著撕扯著我的每根神經，眼前的世界扭曲的程度也在此刻驟然加深。

　　然後，黑暗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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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從那時起，我便從內向轉向了自卑，那時的我，不相信他人也不相信自己，只是活著。”

　　“我厭惡那個未能作出正確選擇，反而因為自己的無能坑害了無辜同學的自己……”

　　“同時我也怨恨著當場的其他人，他們的不作為和事不關己的態度，都讓我對【人類】這種事物產生了不同於以往的理解。”

　　靠著走廊的牆壁，我低垂著頭，任發絲遮住視線。

　　“如果那時的我能……”

　　“沒有那回事。”

　　萊耶強製打斷了我的話。

　　“那個時候，主管你只是作出了最符合自己身份的舉動而已。”

　　“畢竟那時的你，才初一啊。”

　　晚風輕輕拂動她的長發，任其在空中飄揚，如同柳絮般，整幅畫面充滿說不清道不明的美感。

　　“所以，完全沒有必要為此而自責。”

　　“……嗯。”

　　我再次閉上了眼，本就昏暗的世界終於徹底變成一片漆黑。

　　“對了，還有件事……”

　　“嗯?”

　　“那個……怎麽說呢……剛才那件事……”

　　“?”

　　“……多謝，真的，非常感謝。”

　　對話，在沉寂的氣氛中進行著，萊耶顯得比之前更加謹慎且小心了，而我，卻是一副丟了魂似的樣子，仿佛有什麽東西被留在了先前的那間教室裡。

　　永遠的。

　　——————————

　　事實證明，此去前來舊校舍，選對了。

　　因為就在剛才，我遭遇了第一起異常事件，由於我本人和萊耶都深受其影響無法正確判斷真假，以下關於這起事件的全部過程，都將由科妮來解說。

　　“21:34，主管和我們發現了樓梯拐角處疑似周余的身影。”

　　“21:35，萊耶小姐——即特工C-001——朝那道身影擊飛出棒球。”

　　“21:45，由於棒球落地的位置，我們確定了‘周圍的空間都被某種力量從現實中抽走’的事實。”

　　“21:50，主管疑似受到某種精神攻擊的影響，不聽他人阻勸便隻身打開原本無論如何都無法打開的三年七班大門，走進後又因不明原因將大門鎖緊。”

　　至此，科妮所講的這些，和我的記憶並沒有多大出入。

　　“21:55，我和C-001透過玻璃觀察到主管似乎在和某個存在交流，但無論是我還是C-001都無法觀測到其身影。”

　　“21:56，主管因不明原因忽然掐緊了自己的脖子，臉上表現出難以理解的悲痛和自責。”

　　“21:56，於主管展現出‘自殺傾向’的幾秒後，C-001憑借自己的肌肉強度，強行破壞了門窗將主管救出。”

　　說到這裡時，她還偏了偏頭，低聲道了句“果然還是大力出奇跡”。

　　無論是我還是萊耶學姐都聽得很清楚。

　　“以上這些，就是我所見的‘異常事件’的全過程，詳細視頻記載可以在我的臨時數據庫中找到。

主管，需要我翻出來嘛?”　　“……”我猶豫了兩三秒，不過想到科妮的視角也一直是附著在屏幕和攝像頭上的，在這黑漆麻烏一片的舊校舍裡估計也錄不到什麽關鍵信息，再說，這可是整整三十分鍾的視頻，我們可沒那個時間等下去了。

　　“算了，不必了。”

　　科妮擺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同時展露出些許無力的神色。

　　這是自然，畢竟，剛剛主管陷入生死危機時，自己卻只能袖手旁觀等萊耶學姐去化解危機，這對於她這個“助手”來說的確算是個不小的打擊。

　　“科妮……”

　　出於某種原因，我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開了口。

　　“關於我為什麽會被卷入這起異常事件……你有辦法解釋嗎?”

　　“我不覺得這只是‘巧合’而已。”

　　“畢竟，那件事，曾改變過我對人類自我的認識，雖然道不清原因，但我總感覺……我會看見那樣的幻覺，絕對不只是因為‘我內心的遺憾’，我猜測……”

　　接下來的話，我既想不出也不想說了，現在，過多的猜測只會引偏思路。

　　“……”

　　科妮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任何話。

　　空間仿佛都被凝固了，時間停滯不前，任我們僵在原地。

　　世界失去了色彩，一切顏色都從可見光中退散，隻留下黑白兩色能勉強認清事物的形狀。

　　而就在這黑與白，凝固與流動的交匯中，那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主管。”

　　科妮的聲音依舊是那麽輕盈，或許是因為她的音色，或許是因為她很擅長偽裝。

　　“這些事，你就算問我，我也沒辦法回答啊。”

　　此後， 灰色的沉默成了唯一的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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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為什麽當時我……會對主管的安危如此在乎呢?

　　因為他的安全關系著科妮是否會對我道出真相?

　　因為我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已經和他建立起了羈絆?

　　不，我很清楚，這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走在昏暗的走廊中，萊耶幾乎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自年幼起，母親死亡的景象便常常縈繞在我夢中，我難以將其忘卻，也是從那時起，我便開始對“身邊的人死亡”這件事產生了深深的恐懼感。

　　我無法忍受身邊有人死去，無論是誰，無論是何種原因，我都不想看見他們的死亡。

　　“一個人是不可能毫無關系地生存在這世界上的。如果有人離去，那必然也會有人傷心，因此，無論何時，殺戮都解決不了問題，只會徒增悲傷。”

　　這是母親的原話，盡管她現在還抱有“要殺死害死母親的真凶”的想法，但萊耶也不得不承認——

　　母親的教導，是正確的。

　　因此，只要可以的話，我會盡自己所能去避免他人的死亡，以及因此而帶來的不必要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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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

　　除此之外，萊耶在看見他人死亡的場景時，也常常會想起母親死亡的慘狀。

　　而她在看見羅誠掐住自己脖子時，眼前也浮現出了當年，那個晚上她的所見所聞。

　　這也是她厭惡“發生在眼前的死亡”的真正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