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我的思維竟如此敏銳,以至於無需多想便得出了答案。”
“那攝像機……是我那位友人的。”
“前幾天我和他一起借走的,因此我很清楚,再次確認了那台攝像機的樣子後更是確信了這一點……”
“我本應該……我本來是應該講這件事告知於眾的,這樣。班長的委屈,同學們的互相懷疑就可以停止了。”
“但我沒有那麽做,我只是像白癡一樣,愣在原地,發著呆。”
……
“羅誠……你怎麽了?”
或許是察覺到我的不對勁,班長立即走過來發問。
“難不成……你已經有些眉目了?”
第一次提出尋找犯人思路的人,是我。
備受班長期待的人,也是我。
一直以來,班上最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人,也是我。
所以,在事情進行到無可奈何之地時,班長,向我求救了。
我那片刻的愣神便是引火索。
“我……”
不能逃避,必須對班長的期待予以回應才行。
我如此催促著自己給出合適的回復,打算開口道出真相,但友人近乎乞求的目光使我恐懼,想要悶聲不語,但班長那充滿期待的目光令我膽怯。
終於,在某個時間點……
“……果然,是沒來的那位同學吧?”
我壓低聲音,道出了“最合理的解釋”。
第一次,我對自己產生了“深刻的厭惡感”。
不僅是對自己,也是對做了錯事卻不敢自己承擔的友人,隻懂得把問題推脫給我的班長,以及毫無作為的同學們的厭惡。
惡心。
煩躁。
討厭。
這是我自出生來第一次對自己的存在產生了懷疑,也是從那時起,我就開始厭惡自己的存在,厭惡自己的行為,厭惡自己的性格。
“所以,這次的班會,並沒有那所謂的【真相】”
“有的,僅僅只是【合理的解釋】”
……
……
……
“還記得我麽?”
抬頭,一張並不算陌生的男性面孔引入眼簾。
雖然兩年不見,但我還是很快就認出了此人的身份——
“你是何!”
還未等我說完,那雙已經變成深色的大手便掐住了我的脖子。
“呃啊!”
力道很大,對方似乎是用盡了全力。
“都是因為你……如果你當時說出真相,我也不至於被退學,被家裡人和周圍的朋友鄙視……都是因為你!”
“你毀了我的一切!”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的不作為!”
他神色平靜,但口中的話語卻是毫不留情,就像是他的雙手那般。
這份平靜猶如利刃般,刺進了我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部分。
“原諒……我……”
喉嚨裡擠出幾個無力的字眼。
模糊的視野已看不清任何事物,只有朦朧,和無邊的黑暗。
窒息感也隨之而來,我感到大腦開始發昏,脖子處的疼痛感和擠壓感也逐漸被麻痹。
我要死了嗎?
我在內心深處這樣問著自己,然後又予以肯定的答覆。
“是的,我要死了。”
“或者說,我的精神早在那場班會上就已死亡,現在不過是將這副行屍走肉也給舍棄掉罷了,嗯,就是這樣。”
“我從一開始,
就不該存在。” 黑色的物質在累積。
一瞬間,我感受到了“安心感”,哪怕只有片刻,那也值得我去回味。
世界在變暗,一切都在下墜,現實開始破碎,化作碎片沉澱在我的腳邊。
也許就這麽死掉……也算個不錯的結局。我這麽想著,沒有反抗。
或者說,我已經失去了反抗的理由。
面對一個被我摧毀了一切的男人,我沒有任何理由去反抗,有的,僅僅只是悔恨和絕望,以及……對自己的厭惡。
這份厭惡感更加劇了我的求死欲。
過往的畫面忽然在眼前閃過,打擊,挫折,失敗,投降,墮落……父母同學老師們那失望的目光和尖銳的話語,無一不是促使我盡快去死的理由。
來吧,解放我吧,讓我去死,然後從這個世界解放吧。
我閉上了雙眼
……
“開什麽玩笑!?”
忽然間,一道堅定有勁的熟悉女音傳入耳中。
……是窗戶那邊呢。
我僵硬地轉過頭,面向窗口。
被掐住的喉嚨早已發不出任何聲音,但看見窗外的景象時,我還是忍不住驚訝了一下。
那是萊耶學姐。
此刻,她正一臉嚴肅地揮舞著手中的棒球棍,重重地擊打在窗戶上,留下了些許裂紋,然後這些裂紋又迅速恢復原狀,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別開玩笑了!這些話,你敢對那兩個人,對科妮說嗎?!”
她嘶聲力竭地大吼著, 雙手緊握著棒球棍棍柄,甚至都留下了手印。
盡管窗戶隔絕了絕大多數的聲音,但那聲音卻仿佛沒有受到任何阻攔似的,傳入了我的耳中。
猶如警鍾般,敲醒了我本來沉睡的靈魂。
“雖然我們相處時間不久,但……我很清楚你是個什麽樣的家夥。”
“孩子氣,幼稚,好強,膽小,懦弱,什麽也不敢嘗試……但盡管如此,你不也靠著自己走到了這裡嗎?你不也……獨自承擔下了這份變態的責任嗎?”
“無所作為?那又怎樣?!都兩年過去了,誰還會在意這件事啊?在我看來,從頭到尾,都只不過是你這小鬼的庸人自擾罷了!”
“所以……所以……”
萊耶咬緊了牙關,長發遮住了面孔,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似乎能看見些許……閃光?
我僵在原地,一動不動,任何濤死掐住我的喉嚨。
某種黑色的物質在融化,在分解。
然後,最後一擊,伴隨著萊耶帶著些許哭腔的怒吼聲
炸開——
“別給我說那種喪氣話啊混帳!”
只聽“乒乓”一陣聲響,窗戶終於被堂堂正正擊碎了一次,且沒有迅速複原。
隨之而來的則是一道黑色魅影,萊耶學姐一個猛衝加飛跳,帶著毫不妥協的態度和氣勢,隨著那些碎玻璃一起,進入了這間教室。
隨後,她在確認了我的位置後,也沒有半分猶豫,便將手中的棒球棍飛擲過來,一棍捅穿了“何濤同學”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