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哐當——

　　“嘔……”

　　“嘿，你在看什麽！”

　　“關你什麽事。”

　　“我知道你在嘲笑我，嘲笑我的身高……”

　　“你想吵架嗎，夥計。”

　　“你以為我會怕你！”

　　紐約，地鐵。

　　作為興建於上世紀的地鐵設施，在當時它或許是整個世界上最先進的交通設施之一。

　　然而，伴隨著時間的流逝以及管理的疏失。

　　如今的紐約地鐵已經成為了全世界最髒亂差的地鐵之一，地鐵站內各種剝落塗鴉，軌道上滿是垃圾和老鼠，列車內二十四小時的充斥著醉鬼和他們的嘔吐物，以及脾氣暴躁的紐約客，時有時無的信號，這一切的一切，都成為紐約地鐵標志性的日常。

　　當然，哪怕紐約地鐵存在眾多諸如環境髒亂，事故頻發，從未準時的問題。

　　但它至少還存在唯一的優點。

　　那就是足夠便宜，雖不物美，但至少價廉。

　　足夠支撐窮人必要的交通出行需要，並且二十四小時不間斷。

　　擠在欄杆邊，亞瑟的腦袋貼在地鐵模糊的玻璃前，看著窗外漆黑的影子。

　　身後，一群黑人正在伴隨著外放的音樂點著腦袋，無視這一做法造成的困擾。

　　車內眾人臉上的表情冷漠又夾雜著厭惡。

　　之前《紐約時報》進行過報道，稱造成紐約地鐵延誤和中斷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客流過多，導致地鐵無法按時離開車站，且導致車速降低。

　　而基於這個報道，負責維護紐約地鐵的MTA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為了解決紐約地鐵的混亂狀況，他們決定拆除部分地鐵上的座位，釋放更多空間以便容納更多乘客。

　　沒有錯，在面對《紐約時報》所提出的延時問題，MTA的反應不是增加班列，分流乘客，而是直接拆座位讓所有人更密集的擠在一起。

　　不得不說，MTA的這一決定，十分符合資本主義的特色。

　　……

　　“抱歉，抱歉，抱歉……”

　　像是沙丁魚罐頭一樣在密密麻麻的擠成團的人群中不斷的穿行，此時亞瑟那瘦弱的身體反而成為了自己在地鐵裡移動的優勢。

　　穿過密集的人群，在一片咒罵聲中，亞瑟從地鐵上下來。

　　他扶著自己枯瘦的大腿稍稍喘息了一口氣，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口袋裡的鑰匙，確認沒有被某個順手牽羊的家夥給偷走，這才放下心來，繼續邁步朝著地鐵出口處走去。

　　從地鐵站出來，夜幕已經落下。

　　零星的路燈打在馬路之上，非但沒有起到照亮的效果，反而顯得周圍的一切越發的黯淡。

　　亞瑟走在髒亂的道路之上，街區亂糟糟的環境，很難讓人將它和紐約這個繁華的國際大都市聯系在一起。

　　但毫無疑問，這就是紐約的一部分。

　　紐約市局每年都會花費一定的警力和費用，對市區內的惡性犯罪和街區進行改造，前幾年的改善情況的確不錯，但是隨著非法移民的人數逐漸的增多，以及大環境之下的經濟不景氣因素，失業率居高不下。

　　原本降下的犯罪率再度呈上升的趨勢。

　　美利堅選出了史無前例的的黑人總統，但並不代表，黑人的素質會因此而提升。

　　經過路燈照不到的黑暗處，亞瑟注意到了幾個蜷縮在裡面的流浪漢正抬頭打量著自己，一臉面無表情的和他們對視了一眼，恍惚間亞瑟仿佛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如果失去了在酒吧裡的工作，或許用不了多久的時間，他也會成為其中的一員。

　　恍惚中，亞瑟沒有注意到腳下的情況，無意間被路邊的某樣東西絆了一下。

　　“抱歉。”

　　踉蹌著穩住自己的身體，亞瑟轉頭說了一聲抱歉。

　　這才注意到，路邊陰影中一個流浪漢正坐在那裡，身上打著補丁，披著破舊的鬥篷包裹住身體。

　　而絆倒自己的物品，赫然就是流浪漢手中的老舊行李箱。

　　因為和他相撞的關系，行李箱倒在了路邊，蓋子彈開裡面的東西灑落了一地。

　　“我不是有意的，我沒有看見。”

　　看著從行李箱裡散落滿地的物品，亞瑟連忙上前將這些物品撿起，同時低聲道歉。

　　然而，古怪的是。

　　看著從自己行李箱散落的物體，流浪漢並沒任何上前收拾的打算，他只是站在陰影中默默的注視著亞瑟的舉動。

　　就這樣，在流浪漢的沉默注視中。

　　亞瑟將地上的東西一個一個的撿起來，他發現，從行李箱灑落的東西絕大多數都是一些尋常的物件，例如手套，鑰匙扣，鋼筆之類的雜貨。

　　而就在亞瑟撿起地上最後的一樣物品，打算放回到行李箱的時候， 一直沉默不語的流浪漢突然開口。

　　“不需要……”

　　流浪漢的聲音嘶啞，就仿佛長時間沒有開口說過話一般。

　　鬥篷下，他用其渾濁的雙眼注視著亞瑟手中的面具，莫名道。

　　“它現在是屬於你的了。”

　　聽到流浪漢的話，亞瑟臉上的表情微微一愣。

　　他低頭看向手中的面具，一個粗製濫造的紅色小醜面具，正對著自己咧開嘴巴，做出歡快的表情。

　　目光落在小醜面具之上，亞瑟感覺到自己內心原本憂鬱的情緒仿佛在一瞬間變得快樂了幾分，臉上扯拉的嘴角也不自覺的微微向上彎起。

　　收回目光，悲傷難過的情緒再度充斥亞瑟的內心，好似，剛剛那一瞬間的快樂只是錯覺一般。

　　看向眼前的流浪漢，亞瑟搖頭說道。

　　“我沒有錢。”

　　“事實上，你已經支付過了。”

　　然而，對此，流浪漢卻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嘶啞著道。

　　“……”

　　聽到流浪漢的這話，亞瑟臉上的表情微微楞了一下。

　　“但是，我沒有給……”

　　“在這個世界上，支付的方式有很多種。”

　　裂開嘴巴，對著亞瑟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流浪漢抓起行李箱的把手，隨即轉身消失在身後的陰影當中。

　　路邊，等亞瑟反應過來，再看的時候。

　　流浪漢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了蹤跡。

　　怔怔看著流浪漢消失的位置，亞瑟出神了好幾秒鍾，這才低頭看向手中的小醜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