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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摯劍行》第二章 變故
  聚賢閣,李家數十位族氏子弟齊聚一堂,隴西李氏人丁興旺,但能入聚賢閣無一不是家族骨乾,家主李相儒正坐高堂之上,兩側黃梨木椅坐滿李氏位份極高的長輩,家主李相儒一席長衫,氣宇威嚴,食指不時敲打著扶手。

  李承摯站在父親身旁,天色已晚,聚賢閣燈火通明,整個府中都掛滿了照明燈籠,李府依山而建,格局采用道家風水中的天圓地方,李府四周有東南西北四門,對應道門四象之說,“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中間丹霞山頂更依據“天圓”之說建造謫仙樓。

  聚賢閣位於東方正門,按八宅派的風水理論,這個部位屬“生氣”方位,主生氣勃勃、蒸蒸日上,象征“天圓”;大門為方形,象征“地方”。

  一位護衛裝扮的壯碩男子大刀闊斧的步入聚賢閣,對家主抱拳作揖道:“稟家主,城門家丁來報,大公子與宋孟先生已入城,正往丹霞山趕來!”

  李承摯認得男子,李府的護衛頭領李逐日,江湖人稱“斬馬刀”,本名姓胡,曾是前任老家主的不記名弟子,一身武功直逼一流高手,後侍奉李家多年,被賜予李姓,小時候李承摯調皮搗蛋沒少被他揍。

  李相儒起身,負手說道:“諸位叔公及夫人公子隨相儒出門相迎!府中族人皆以拜禮迎之。”

  眾人齊口應道:“諾!”

  李府前門,李氏家主率親族出門相迎,這待遇也就十幾年前的武夷山道家掌教享受過,李承摯隨人群等候了半天,不見大哥與布衣帝師身影,百般聊賴中欲先行回府,就在這時一位披甲將領,滿頭汙垢,鮮血淋漓騎著戰馬倒在府前,重重地摔在地上,昏死前拚盡力氣說道“有…刺客…宋先生被劫!”

  眾人聽聞聲音熟悉,細眼望去披甲將領竟是前去接布衣帝師的大公子李承奉,護衛頭領李逐日一馬當先,扶起大公子,李相儒一臉陰鷙,夫人心急如焚,心疼兒子慌忙遣人請大夫診治,一時間整個李府門前亂做一團。

  李氏家主冷峻道:“逐日,速帶人查看一番,不惜代價保證宋先生的安危。”

  李逐日領命,挑選二十名府中精銳追擊刺客蹤影,大公子負傷昏迷,李相儒第一時間封鎖了整座李府,府中大門緊閉,近百名家丁護衛不間斷巡視全府,夜色的遮掩下,一道白衣身影掠過牆頭,直奔城門方向。

  城門大街,李逐日看著遍地的屍體不由皺眉,血液與淤積的雨水交織,散發刺鼻的血腥味,這屍體都是大公子的冀州騎軍將士,護李承奉回陵州,二十一具屍首,無一生還。

  很顯然對方的目標是布衣帝師宋孟,二十余訓練有素的精銳騎軍,竟被刺客如螻蟻般斬殺,大公子李承奉的武功不俗,李逐日自認對上這支隊伍不可能輕易屠殺,刺客武功恐怕已入一流境界。

  在其位,謀其事。“斬馬刀”李逐日還沒被對手嚇退過,尋著蹤跡一行人策馬出城追趕。

  李逐日走後不久,一位黑衣人扛著麻袋從街巷走出,望著一行人離去的背影一聲冷哼,似是不屑,眼中盡顯輕蔑之意。

  黑衣人正要轉身離去,一位白衣身影攔住去路,單手持劍,黑衣人內心一驚,這人何時出現在其身後,竟然絲毫沒有發覺,頓時對攔路之人心生戒備。

  白衣身影持劍而立,衣襟無風自動,那氣勢猶如滔滔江水,靜則風平浪靜,動則驚濤駭浪。

  黑衣人摸向腰間長刀,滿臉戒備道:“你是何人?知不知道擋我去路…後果很嚴重,

不想死的滾開!”  “你若是巔峰狀態,本公子對付你還真不好說,如今你大戰之後,所剩功力不足三成,我要收拾你易如反掌。”

  黑衣人內心複雜,自己的境地竟被看穿,自己為了盡快完成任務,一上來就拚盡全力斬殺敵員,沒成想為首將領如此頑抗,在這街道中組織騎軍反抗,自己收拾這些配合默契,訓練有素的黑甲騎軍大費周折,以至於根本不敢此時出城。

  黑衣人抽出佩刀,直指白衣身影。冷聲道:“本座不斬無名之輩,小子報上名來!”

  李承摯眼神犀利,冷哼道:“隴西李承摯!討教閣下高招!”

  黑衣人左手持刀,連斬三道刀氣。這一擊足見黑衣人武功不俗,三道弧線分別斬向白衣身影,李承摯左手一動,一劍破開三道刀氣,一個飛身騰空而起,人劍身形合一,直撲黑衣人。

  黑衣人大驚,這是鬼谷劍門“縱橫捭闔劍法”,白衣竟是鬼谷劍門傳人,這才想起隴西李氏有位師承“鬼谷劍門”的劍術大才李相山,劍術不亞於“小劍仙”張清河,這位年輕人會使鬼谷劍法也就不足為奇了。

  黑衣人避無可避,扔下麻袋準備硬抗這一劍,運足內勁,頭上青筋暴起,黑衣人雙手持刀,刀身泛起淡淡白光,黑衣人硬撼李承摯一劍。

  嘭…

  李承摯被震飛,黑衣人腳下土地塌陷,更口吐一大口鮮血,勉強撐刀站立,李承摯內心悸動不小,剛才黑衣人那招看的真切,身為中原刀法宗師之孫,那黑衣人刀身上的泛光,分明就是修煉出刀勁的體現,這說明黑衣人的刀法造詣匪淺。

  李承摯從祖父口中得知,江湖上每一萬個修煉刀法的武者,才有可能出現一位修煉出刀勁的天縱奇才,這種人天生比常人領悟更快,未來只要稍加指點,必是一代刀法宗師。

  李承摯曾問祖父有沒有修煉出刀勁,祖父總是笑而不答,但李承摯明白祖父絕對是練出刀勁的天縱之才。

  哈哈哈……黑衣人不怒反笑,極為猖狂,李承摯不明覺厲,黑衣人渾身散發著危機感,不敢小覷,黑衣人提刀冷笑:“痛快!真是痛快!沒想到初入江湖就遇到這麽強的對手,縱橫捭闔劍法確實不俗,看來是逼我動用那一招了,接下來你將承受我的最強一擊,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斤兩?”

  黑衣人高舉長刀,嘴中念念有詞,李承摯暗叫不好,黑衣人周圍罡風瘋狂湧動,威勢越來越大,這是在蓄力,李承摯眼神凝重,這是自己入江湖以來見識的最強招式了。

  李承摯祭起長劍,同樣瘋狂蓄力中,劍身泛起金色光輝,這是李承摯修煉出的“劍罡”,與“刀勁”相同,劍罡也是少數人得以練就,威勢巨大。

  半刻後,雙方同時大喝。

  “皇圖霸刀!”

  “橫斷八荒!”

  從天而降的巨大白色刀勁與橫斬出去的金色劍罡碰撞,兩股巨大的衝擊力將二人震退倒地,周圍房屋被破壞殆盡,漫天塵埃飛揚,黑夜中更是視線模糊。

  廢墟塵埃漸漸散去,黑衣人早已不見蹤影,黑衣人原先所在只剩一破舊麻袋,李承摯顫巍著走到麻袋旁,解開一位布衣邋遢男子昏迷不醒,想必這便是有著布衣帝師之稱的宋孟。

  城門大街的騷亂已經引起官府注意,黑夜中數十位衙役正在趕來,李承摯強撐著劇痛背起布衣帝師離開,剛轉進胡同不久被一人攔下,黑夜中只聽那人沙啞說道:“三公子,屬下來接你了。”

  李承摯劍眉一皺,這個聲音是父親身邊的貼身扈從,江湖中“殺人如麻”的劊子手呂十三,武功尚在李逐日之上,被李相儒重金相聘,保護其周全。

  只是此人性格孤僻,常年極少與人交流,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躲在暗處,沒成想父親竟將其派遣出來,看來父親對這位布衣帝師非常重視。

  李承摯回頭望了眼城門大街方向,熙熙攘攘的嘈雜聲傳來,官府的人看來已經發現黑甲騎軍的屍體,呂十三從李承摯背上接過昏迷不醒的布衣帝師,淡淡說道:“有人會處理的,回去吧!”

  李承摯點點頭,李家的手段自然清楚,在隴西郡,郡守大人對李家也須恭恭敬敬,雖然今夜死了很多人,隴西很久沒有這麽大案子,更何況死的是食公糧的冀州軍士,牽扯到隴西李氏,郡守大人得知消息後,連夜上門赴李府商談。

  “你一直跟在我身後?”

  呂十三身形一怔,隨後點了點頭,背著一人絲毫不影響其腳步,若不是身後跟著受輕傷的三公子,以他的輕功不出一盞茶的功夫,怕是已經到李府內。

  一路無言,李承摯卻心懷疑惑,呂十三一直在暗處觀望,似乎並不打算出手,不然以呂十三的實力,拿下黑衣人應該綽綽有余,可他卻放任其離開,不知是父親的命令,還是呂十三存有私心。

  大哥李承奉身負重傷,冀州騎軍全軍覆滅,元凶黑衣人卻全身而退,想到這裡李承摯出乎意料想到一種可能, 雖然有些驚世駭俗,可仔細琢磨又合乎情理。

  大哥遇襲負傷,以當時父親顯露出的神情,是完全始料未及的,可父親第一時間派出李逐日不合常理,大哥和冀州騎軍的戰力父親不可能不了解,李逐日的實力雖強,可對付一支二十人的精銳騎軍難討好處,更何況當時並不知曉刺客多少人,貿然前去與送死無異,可父親明面上還是派出了李逐日。

  只有一種情況下父親才會作此決定,他早知道刺客的實力,甚至早知曉有刺客對布衣帝師下手,然而敵不動我不動,以為入城後刺客會放棄,沒成想刺客會兵行險招,差點令大哥李承奉喪命,而且可能父親一早知曉刺客身份,讓整個李家有所顧忌,不然不會只派出李逐日,更不會有呂十三放任黑衣人離開。

  李府。

  家主李相儒的書房內,呂十三右手捂著腹部,神色痛苦,咬牙說道:“家主,我被一黑衣劍客糾纏,大公子遇襲時屬下無暇顧及,請家主責罰!”

  李相儒罷罷手,說道:“這事不怪你,我沒想到情報有誤,刺客竟有兩人,你也負傷在身,先下去休養吧!”

  “謝家主,屬下告退!”

  李承摯猜想的不假,李相儒的確知曉有刺客對帝師宋孟下手,呂十三卻不是跟隨他至城門大街,而是從李承奉率輕騎出城,一直暗中護衛,入城時一位黑衣劍客出手,呂十三被引誘至別處,那位黑衣刀客才足以得手。

  李相儒依窗負手而立,淡淡說道:“摯兒十八歲修煉出劍罡,我李氏有望再出一位劍道宗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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