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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年譜》第7章:漠北7俠劍
  同津嶺位於景國邊境的一個關隘峽口旁,沿著同津嶺朝北走百余裡路便可以抵達景國的南京。景國可不止一個都城,偌大的景國上下左右分為東西南北四個京都,它們分別有著各自不同的權利。

  景國的南京盛產金銀,在這塊富庶的土地上有著這樣一個民間小調。

  金銀滿地不覺累

  拿來換米都嫌貴

  乞丐都能掛寶墜

  我要離京種稻穗

  當然這只是生活在景國南京城的居民們平時用來打趣的小調,當不成真。

  司徒沐劍將蘇志才一把抱起,就在同津嶺附近的山頭上找了塊開闊的平地打算將蘇志才的肉身給埋了。司徒沐劍摸了摸蘇志才的衣服腰包想要看看他身上還有些什麽重要的東西不能遺漏了。

  司徒沐劍將手伸進他的衣兜裡果不其然拿出來了一本槍譜。那槍譜的表面看上去略有陳舊,槍譜的書頁都有明顯的褶皺。

  司徒沐劍自言道:“蘇家槍譜,不知道比我的梅花劍如何。”他將槍譜丟給一旁的蘇回平,蘇回平雙手接過槍譜險些落在了地上,蘇回平惡狠狠地看著他,這是現在蘇回平對於父親僅有的一點念想了。

  司徒沐劍在蘇志才身上尋了一盞茶的功夫後見尋不到東西了便用自己手中的劍朝著蘇志才身旁的空地劃了四道口子。只看得那劍仿佛是在水中遊走一般—毫無阻力,劍鋒所至之處皆被劃分為左右兩邊。司徒沐劍乾完了這活便躺在一旁的草地上翹起二郎腿喝著腰間別著的酒道:“小子,把這些土刨出去。”

  蘇回平抹了把淚便將自己那雙稚嫩的手狠狠地埋進了土裡。他刨啊刨啊,這些刨出來的土都是蘇回平對樂伊兩國的憎恨。

  待到蘇回平將土坑用自己的雙手挖好時天邊的夕陽已經慢慢落下了山頭。夕陽染紅了潔白無瑕的雲,雲朵裝飾了人們天真快樂的幻想,而人們的幻想無非就是傍晚時分享受著晚風的拂過,摟著妻兒看著這日落。

  司徒沐劍點燃了他拾的乾柴,柴火發出的熱足以讓他們感受到溫暖。司徒沐劍將蘇志才的肉身放入到了蘇回平親手挖好的墓裡,然後將那些土掩到了蘇志才的身上直到土將他完全覆蓋後司徒沐劍提起蘇志才的槍便要離去。

  蘇回平舉起幾根火棍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倆人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後,蘇回平方才說了他的第一句話。

  蘇回平顫聲道:“我肚子餓了。”

  司徒沐劍在夜幕中沒有回過頭理會他,這一下讓蘇回平感到十分沒有安全感,他的淚水不禁從臉頰兩旁流了下來。蘇回平強忍著聲委屈地繼續跟在司徒沐劍的身後。

  這時司徒沐劍掏了掏腰間的酒,他大口大口地飲了幾嘴然後說道:“想哭就哭出聲來,只能哭這一次以後可不能讓我看見你再哭了。”

  蘇回平憋紅了的淚眼在這一刻徹底的放肆了起來,他毫無忌憚地哭出了聲—在這寂靜的夜裡。等到他們二人快走出林子時蘇回平也哭累了,他只剩下擤不完的鼻涕和抹著花了臉的淚水。

  司徒沐劍回過頭對他說道:“我們今晚先找個旅店住下,明天一早便直奔南京而去!”

  蘇回平神情呆滯沒有反應,司徒沐劍還以為這小子哭傻了著急地問道:“你這小子是不是傻了?”

  蘇回平白了他一眼道:“我要和你學劍法!”

  司徒沐劍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誰?你想學我的劍法,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買賣。”

  蘇回平道:“你不教我劍法我現在便走,

我們兩不相欠。”  司徒沐劍道:“你就不問問我是誰?”

  蘇回平冷冷說道:“司徒沐劍。”

  司徒沐劍搖了搖自己的食指滿臉得意地說道:“這正是在下的名字,但我同時也是漠北七俠劍的第八劍!怎麽樣是不是很厲害!”

  蘇回平沒有理會他繼續往前走著,司徒沐劍在後面嚷嚷道:“你……你……你小子真不懂禮貌。”

  漠北七俠劍哪裡來得第八劍?這第八劍只是司徒沐劍自己封的,他的劍術本已是天下無敵,只是奈何漠北七俠聯合起來他便敵不過了,打不過敵人就加入敵人這是司徒沐劍一貫的作風。

  司徒沐劍想去到景國的南京城也只是聽說漠北七俠劍不知道因為何事聚在了那兒。他要過去和漠北七俠劍們來一個最後的了斷,只是司徒沐劍不知道的是漠北七俠們早早地便已經離開了南京城趕到了吳家堡—他們要一路南下前往樂國。

  出了同津嶺,已經聽不到樂伊兩國先行部隊的鐵騎聲。再往前走儼然有了人家,是一個燈火昏暗的小鎮。

  晚風拂起,蘇回平不禁打了個寒顫。司徒沐劍將蘇志才的鐵槍遞給他道:“你拿著,我拿累了。”

  蘇回平將鐵槍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噪音打破了小鎮的寧靜。

  司徒沐劍警惕地打量著小鎮的四周。走了百余步後司徒沐劍停下了腳,只見他的正對面有一塊破舊不堪的匾額高高掛起,匾額上模糊不清地寫著聚仙酒三字。

  司徒沐劍暗道:“這該不會是黑店吧?”

  蘇回平沒多想直勾勾地便朝著大門裡走去,司徒沐劍想攔他都攔不急。一進聚仙酒便可以看見客棧內雜亂無章,那些飲酒吃肉的壯漢們豪邁地將酒壇子端起直往嘴裡灌,一泉酒水下肚怎能少得了鮮美油膩的豬腿肉呢。他們貪婪地大口大口咀嚼著,臉上的神情盡是享受。

  客棧內的一個店小二笑著臉迎了上來道:“兩位客官是生面孔,不知道是打哪來啊?是要打尖還是住店呢?”

  司徒沐劍冷冷說道:“一間上房,兩壇好酒,三盤熟肉,四碗米飯。”

  店小二看著他手中的劍打趣道:“這位大俠說話真是風趣,倒像個讀書人不像是行走在外的武林俠士。”

  司徒沐劍沒有理會他朝著客棧內一個空著的方木桌便走去,那店小二識趣地也不再言語了。

  司徒沐劍將梅花劍拍放在方木桌上,頓時喧鬧的客棧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客棧內的眾人紛紛回過頭朝著司徒沐劍望去,司徒沐劍撩了撩自己鬢前的長發滿臉淨是無辜地打量著他們。

  “誰踩著我的腳了!”

  一句埋怨地話語打破了這份寧靜,那些喝酒的壯漢們又恢復了方才的活力不加忌諱的縱飲了起來。

  司徒沐劍朝著蘇回平俏皮地眨著眼睛笑道:“今天好好睡一覺吧,你也累了。”

  片刻過後,司徒沐劍點的酒菜已然全部上齊。蘇回平狼吞虎咽地乾起了飯來,他一把抓起一塊熟肉就著米飯三下五除二便吞了下肚。

  盛飯的碗越疊越高,司徒沐劍的錢袋越來越扁。他趕忙握住蘇回平的手道:“晚飯不能吃太飽了,等下不好睡覺。”

  蘇回平聽他這麽一說也覺得肚子有些撐了便呆坐了起來,司徒沐劍則繼續飲著剩下的半壇酒。

  一旁的幾個大漢喝了酒後便感覺自己如同天下兵馬大元帥一般開始指揮起了天下戰事。

  “這樂伊兩國的軍隊如同一盤散沙,不足為懼!老子若是兵馬總指揮便從斜谷出兵直取平州,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眾人笑道:“現如今樂伊百萬聯兵將景國邊境都給圍了,你想出斜谷看來你是真喝多了。”

  “百余年來樂國都是被景國打得落荒而逃潰不成軍,現如今景國換了個新皇帝卻沒成想這樂國的膽子竟然變大了都敢發兵挑起戰事了,看來咱們的這個新皇帝是該考慮……”

  一旁的店小二聽得也是興起湊到他們跟前道:“依小人看這樂伊的聯軍倒不可怕,他們號稱百萬之眾其實最多也就七八十萬,過不了多久樂伊兩國的勢頭便會被景國的鐵騎消去。”

  眾人聽後紛紛點頭表示讚許,那店小二看他們聽得認真便提高自己的嗓音繼續說道:“若是樂國想要吞並我們景國唯獨只有一個法子!”

  眾人齊聲問道:“是何法子?”

  店小二笑道:“如果樂國取得江湖上流傳的倚天令和挽年譜便能逆天改命從而平定天下了,只是可惜……”

  司徒沐劍高聲說道:“這倚天令和挽年譜都在踏雪山莊的手中,普天之下有誰能從他們手中奪過這兩件至寶?你這店小二淨是說些胡話。”

  店小二詭異地笑道:“這位大俠有所不知,現如今這挽年譜已然流入了世俗,江湖上傳得好不熱鬧呢!”

  司徒沐劍自言道:“挽年譜藏於漠北之地又有尋梅看守怎會丟失?”

  店小二又道:“大俠可知天下有這麽一人專門能尋常人尋不到的東西,甭說是王侯府邸就算是皇宮大院他都能來去自如。”

  司徒沐劍思索一番後便已然知曉店小二所說的人是誰了。天下能有這般本事的人除了攏地龍便也再尋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司徒沐劍笑道:“看來這下有的玩了。”

  店小二見他氣度不凡身著白衣又別著把雕刻梅花圖案的劍不驚失聲叫道:“你是一劍沒!你是天一第一劍客一劍沒!”

  江湖傳言,天一第一劍客一劍沒—司徒沐劍隻穿白衣而且不管走到哪裡都只是獨自一人,所以店小二乍一看司徒沐劍身旁跟著個小子才沒有認出他來。

  頓時,客棧內的那些壯漢們又紛紛將目光移到了司徒沐劍的身上。司徒沐劍起身正準備迎接眾人的歡呼追捧卻不料不知哪個角落傳來一句:“使劍的大俠我只聽過漠北七俠,這一劍沒是個什麽東西?”

  店小二趕忙道:“鄉野村夫沒有見過什麽世面還請司徒大俠不要見怪。”

  那人也不依不饒從角落起身提起手中的刀叫囂道:“你說這人是天下第一劍客,我手中的刀可還沒有同意。”

  司徒沐劍也不理會他繼續飲著壇中的酒,那黑大漢見自己被藐視神情忽變—無能的狂怒。

  只見那黑大漢光著膀子兩步踏做一步雙手猛地發力舉起刀便朝著司徒沐劍靠攏,客棧內的酒鬼們紛紛掩起了面,他們怕黑大漢這一刀便能將司徒沐劍給劈得不成人樣。

  司徒沐劍搖了搖頭嘴角無奈地一笑後便用右手發力朝著方木桌打去,桌上的梅花劍被他這一震直接騰空飛躍過了蘇回平的小腦袋。

  還沒等那大漢反應過來, 司徒沐劍一把握住劍柄將梅花劍揮了個半月,黑大漢額頭冷汗一冒,劍尖已然抵著他的喉嚨了。

  店小二在後面得意地與眾人說道:“你們看,我說他是天下第一劍客吧,你們還不信這下信了嗎?”

  黑大漢手一軟丟下了原本握緊的刀,鐵刀砸到地板上發出鏗鏘的聲響,司徒沐劍聽到後便收回了自己的劍也不為難他。

  黑大漢跪倒在地道:“大俠武功蓋世,小人多有得罪還請恕罪。”

  司徒沐劍道:“起來吧,我們無冤無仇的,我也不會為難你,繼續喝酒吧。”

  黑大漢一副感激涕零模樣又好似有話要講但司徒沐劍頭也沒回過去看他,他便喪氣地離開了聚仙酒—與人打鬥輸了也沒有臉面繼續待著了。

  司徒沐劍看那黑大漢離去便對著蘇回平笑道:“怎麽樣,想不想學?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我們不去南京城了,我們倆改道去漠北。”

  蘇回平淡淡地說道:“隨你,現如今你想去哪就去哪。”

  司徒沐劍一把將自己手掌蓋在他的臉上,蘇回平雙手捏住他的胳膊想將他的手推開卻只是徒勞而已。

  司徒沐劍笑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是你的舊相識,你到時候可別太開心。”

  蘇回平無言,他透過司徒沐劍抵著自己臉的手望著眼前的一切仿佛自己還處在昨日的睡夢一般,只是蘇回平身上的那件還未織完的毛衣卻很真實。真實得蘇回平不想承認這一切,承認他要跟著司徒沐劍去漠北,承認自己的父親蘇志才已經死於戰火的摧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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