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金陵城各個當鋪收到一條消息。
‘呵呵當鋪’此前遭騙,收到一副揭下來的畫。
為了止損,日落前將在當鋪門口舉辦一場小型拍賣會。
原本三千兩收來的畫,將作價三百兩起拍。
畫雖然是‘蛻皮’畫,但無論怎麽說,畢竟不是贗品,個人收藏把玩,三百兩肯定是值。
這消息放出去,給眾人的感覺像是‘呵呵當鋪’還存了這畫能拍回本的想法,倒是讓人覺得好笑。
直至日漸西垂。
一個夥計拿著銅鑼走到當鋪門口。
門口此時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但看服飾,更像是一群打工人。
那些其它當鋪掌櫃級的人物並沒有出現。
‘當…當…當…’
張德手持那副畫走到門前。
“諸位,前些日子打了眼,今天不得已獻醜。”張德說著,拱手施禮:“這畫雖說是揭下來的,但三百兩的價格絕對值得收藏,想要的可以出價了。”
說著,將畫打開,展示在眾人面前。
‘嗡嗡’聲傳來,打工人們開始交頭接耳,但並沒有挑頭出價的人,更像是一群看熱鬧的。
“你小舅子呢?”有人提問到。
“他今日家中有事,由我來主持。”
“你說話算不算的,別到時候拍下來了,他再反悔,你們這一家人我們可了解的很。”
看來張德和他小舅子摳搜的名聲在同行業內是人盡皆知。
“當然算!我以於府管家的身份保證!”張德寒著臉,瞪了一眼說話的人。
眾人沉默,是啊,再怎麽說這張德也是金陵知府的管家,自家掌櫃的見他怕是也要客氣一二。
片刻後,人群裡終於有人報價:“三百兩,我‘李記當鋪’要了。”
“劉記,三百五十兩。”
拍賣這事,有了第一個出價的,後面人也不再客氣。
“四百。”
“四百五…”
直到叫至七百兩,再也沒有人開口。
“七百兩,還有加價的嗎?”張德從夥計手裡接過鑼錘。
古董這東西,講究個唯一。
這畫若不是揭下來的,能活當三千兩,起碼就值六千兩以上。
但既然揭了,一副變兩副,那這價格,七百兩基本上也就到頭了。
除非找到另一張,然後把這張燒了,或許三千兩能回本。
在場的也都是行家,對這些懂得很。
‘當…’鑼響。
“七百兩一次…”
突然。
一聲大喝。
“姐夫!你在幹什麽?!”小舅子突然出現在人群外。
奮力擠開真人,走到張德身邊,一把搶過手裡的畫:“姐夫,你這是在壞我名聲啊!”
圍觀的打工人們都樂了,你有個毛的名聲。
“這…”張德有些磕絆的說道:“我也是想止損啊,誰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小舅子不再理會張德,轉身朝著大夥抱拳微微鞠躬:“今日讓大夥看笑話了,我家雖然節儉,但當眾售賣這揭下來的畫,實在是不應該。”
“哎…”張德歎息一聲,甩了袖子走進當鋪裡。
小舅子卷起畫軸,緊隨其後,但很快便又出來,手上拿著一根點燃的蠟燭。
“今日,我就將這畫當眾燒了,此前我姐夫那一番作為並不是我‘呵呵當鋪’的行為準則,還望各位同仁理解。”
同行是冤家,
你願意燒錢,誰會攔著? 至於你的行為準則是什麽,都是吃黑心錢的,誰在乎啊。
“等等,我剛才已經用七百兩將這畫買下,你燒是不是應該問問我?”那出價七百兩的人突然發聲。
看樣子不像是非要買這畫,更多的是想難為一下小舅子。
“是啊,剛才你姐夫還說他說話算呢。”
“你家的行為準則還真是有彈性啊!”
眾打工人開始跟著起哄。
同行嘛,見看不得別人好很正常。
“這…”小舅子有點猶豫了。
“你們瞎說,剛才這鑼才敲了一下,還未三下落定,這樁買賣還沒成呢。”那持鑼的小夥計突然說道。
打工人們面面相覷,是啊,還沒落定…
“哈哈,不錯!”小舅子誇讚了夥計一句,轉頭朝眾人說道:“讓各位見笑了。”
之後再不多言,直接將畫軸置於蠟燭之上。
紅色火苗升起,頃刻間將整副畫軸吞沒,化為飛灰。
“哎…”小舅子歎了口氣,踢了踢腳下的灰:“眾位,散了吧。”
熱鬧看完了,也沒再留著的必要,眾人三三兩兩結伴離去。
看著這一切,小舅子搖了搖頭,正要轉身進鋪子裡,身後突然傳來聲音。
“掌櫃的!聽說你把我的畫燒了?!”聲音聽著有點陰狠。
“嗯?”聞言,小舅子心裡一喜,果然來了!
但面上卻裝作慌張:“你…你還敢來?”
來人滿臉麻子,身材瘦小,穿著尋常百姓的粗布衣裳。
“這話說的?我怎麽就不敢來了?我畫呢?!”說著, 從懷裡掏出一副字據:“三月之期未到,我來贖畫!”
“這…這…哎…”小舅子手足無措。
演的雖然不是很好,但騙眼前人倒也過得去了。
“懶得跟你廢話,拿錢來吧!不然我立刻就要去告官了!”
這麻子臉心裡也很氣,自己的作案工具居然被這家夥燒了。
按道理過兩天就得有人來以一千五百兩的價格將畫買走,之後他再出現,現在搞了這麽一出,他都不知道回去怎麽跟老大交代了。
那揭畫的高人出手價格可不低,更何況想找到一副能‘蛻皮’的真跡也並不是那麽容易。
“哎…算你們厲害,裡面請吧。”小舅子眼神惡毒的看了一眼麻子臉,轉頭進了當鋪。
“三倍賠償便宜你了。”麻子臉嘲弄一聲。
當鋪門口站著倆夥計,面無表情,就在麻子臉兩隻腳都踏入當鋪的一瞬間。
‘哐’一聲,門突然被關上。
麻子臉慌張的回頭看了一眼,瞬間就把手往腰上摸,但可惜他今天你出門沒帶刀。
“你們什麽意思?!”
“呵呵,什麽意思?”張德嚶嚶怪笑著,走到櫃台,接過夥計遞來的畫軸:“你看這是什麽?”
那本該被燒的畫,此時竟然完好的出現在了面前。
麻子臉愣了一下神,略微思索,他知道,自己這次是碰上高人了。
“佩服,這次我認栽。”麻子臉眼神凶狠,咬著牙說道:“山水有相逢,鬥法不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