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呵呵當鋪’開業幾年,至今為止除了張德也沒有什麽背景。
曾經有過幾個道上的大佬找來說‘合作’,都被小舅子拒絕了。
麻子臉對小舅子一點顧忌都沒有。
“哈哈,兄弟誤會了。”華文從櫃台後的側門裡出現。
“你們居然還敢聯系官府的人?壞規矩到這種程度,看來不見紅刀子這事是過不去了!”
華文一身捕頭服,但並未鎮住這麻子臉。
這些人,背後多少都有點關系,更何況今天他並未犯法,對方沒有拿下自己的理由。
“兄弟,當著我面威脅人,怕是有點不把我看在眼裡了?”華文臉色微冷。
自己在這金陵城還真是沒有存在感啊。
本想先客氣客氣,結果這小馬仔都敢當面跳,今天這事怕是很難以識相收場了。
“呵呵,差爺,小的我可是個守法良民,今日看到他燒我畫,才出來問個明白。”麻子臉雙手叉在胸前,一副你能拿我怎麽樣的表情。
真是不知死活,華文低下頭,心裡歎了口氣。
對付滾刀肉,就得用對付滾刀肉的辦法。
“呵呵,確實,你說的對。”華文慢慢向前踱步。
“哼…”麻子臉一臉不屑,我就不信你個官差敢當著這些人的面把我怎麽樣…樣…樣…
腦子裡正想著,身體就像個蝦米一樣彎下了腰。
一隻拳頭,含著巨力,不發出一點聲音,打在了肚子上。
“你…敢…打我,我…明日便去…”
‘砰…’一聲悶響,一隻拳頭打在了麻子臉嘴上。
華文知道他要說什麽,無非就是明天去官府告自己毆打良民啥的。
屁大點事,又不是一般捕頭捕快,我華文會怕這個?
接下來,麻子臉的話漸漸的從‘你敢打我’,變成了‘大哥饒命,我錯了。’
不多時,感覺差不多了,華文在麻子臉的衣服上擦了擦拳頭上的血。
“好了,說說吧,你老大是誰?”
麻子臉此時已經變成了豬頭麻子臉,聽到華文的話,大著舌頭說道:“大哥,今兒我認栽了,請不要再牽扯我老大。”
還是個仗義脾氣,之前倒是沒看出來。
但這套,我見多了,仗義麽,或許有,
更多的無非就是回去趁著傷再邀功一波。
“說吧,不要讓我再動手,一會把你打死了,還得在這後院挖坑,麻煩的很。”語氣非常平淡,平淡的麻子臉心裡發毛。
沉默,麻子臉並未接話,看樣子還想再抗一波。
‘嗆’,華文猛的抽出捕頭標配的腰刀,刀尖指著麻子臉:“差不多了,再抗下去,你真的會死。”
“我說我說,我老大是馬面。”
“馬面…”華文腦中思量著。
這馬面外號‘鬼差’,是金陵城裡和曉葵花齊名的騙子,也是個行家。
之前飯局倒是見過,還喝了幾杯酒。
“來…”華文叫過一個小夥計:“我跟你說個地址,你去報個信,就說我華文在這,讓他家老大來提人。”
之後華文又把張德叫到一邊低聲耳語幾句後,張德也推門離開。
麻子臉蜷縮在牆角,華文和小舅子坐在一邊喝茶,半晌後張德又回到當鋪,朝華文點了點頭。
再無多言,直至月漸正中,門外傳來了陣陣嘈雜之聲。
謔,看樣子來的人不少啊,這些滾刀肉還真是有意思。
華文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呵呵,走吧,出去看看,免得他們砸壞了門。”
張德二人對視一眼,互相點點頭,起身跟著華文向外走去。
‘吱吖’,華文率先走出,那群人剛好也走到門前。
“華捕頭,不仗義了吧?”馬面張口說道,語氣輕蔑。
這馬面長得一副瘦杆樣,臉色煞白,也確實不虧他‘鬼差’的綽號。
“馬兄,好久不見。”華文打了個招呼。
“用不著跟我假客套,畫我贖回來,打人的事,怎麽算?”
馬面不想囉嗦,在他眼裡,華文也就是個小捕頭,沒必要跟他多廢話。
“怎麽算?他給我道個歉,這事就過去了。”
“?”
馬面楞了一下。
誰給誰道歉?我是不是聽反了?
“他給你道歉?”
“是。”
馬面有點怒了。
自己帶了這麽多小弟,這華文是一點面子不想給自己留了?
“華捕頭,此前給你三分薄面,是不想得罪你們這些官面上的人,我雖然沒什麽本事,但借著這事,把你這捕頭的飯碗砸了還是有把握的。”
“馬面,我給你臉你就接著,別自己找死。”華文低著頭右腳在地上無意義的摩擦,語氣平淡。
“呵呵,華捕頭,你是在恐嚇我嗎?”
“你這麽理解也沒錯,念在此前一起同桌喝過酒的份上,我最後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我看你這臭腳小捕頭怕是活膩了,今天這事,跪下來給我磕個頭,我放你一馬,否則等我想辦法把你這身官皮扒了後,就不是磕個頭這麽簡單了!”
“哎…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華文說著,朝張德微微擺手。
張德從門邊摘下銅羅,敲響。
‘哐…’
隨著聲響,四周的店鋪民居內突然衝出來數百兵丁,將馬面一夥人團團圍住。
變故來的突然,等他們反映過來的時候,已經沒了逃跑的可能。
兵丁剛一出現,那些民居店鋪裡的老百姓就悄悄露頭打量著這一切。
馬面微微愣神,之後臉色更加煞白:“華捕頭,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可沒有犯法。”
華文已經懶得理他。
你有沒有犯法你自己心裡沒數嗎?
經得住查?
此時,兵丁們齊聲呐喊:“反抗者就地格殺!反抗者就地格殺!”
聲音整齊,一股無形的威懾力憑空發出。
隨著呐喊,這群騙子中的大部分人很自覺的雙手抱頭趴在地上。
馬面表情複雜但眼神惡毒的看著華文和張德二人,最終也趴在了地上。
張德揮了揮手,兵丁們衝上前,將這群人挨個捆綁。
同時還從馬面懷裡搜出了四千兩銀票,應該是在來的時候也做好了將畫贖回去的準備。
這四千兩自然是還給了小舅子,但畫卻不會再給馬面了。
直至兵丁們壓著馬面離開時,馬面還凶狠的回頭盯著華文。
真是愚不可及。
這些騙子玩江湖把戲騙人可以,但是這死到臨頭了居然都看不出來。
華文微微苦笑,看來除了震懾之外,還得玩點別的套路才行。
“華兄,感謝,感謝。”小舅子錢找回來了,心情特別愉悅。
走上前雙手拉著了華文的手。
說到底,這一樁騙局,直至今天的結果,一切都是貪欲作祟。
馬面用‘蛻皮’畫騙了小舅子,之後故意派出自己人帶著另一幅同樣的畫,讓小舅子誤以為自己家的‘老眼子’打了眼。
接下來,過段時間,就會再安排一個人找小舅子來買這副‘蛻皮’畫。
小舅子肯定上當,畢竟自己手裡的東西是騙子拿來的,現在有人買,即使是虧點錢,肯定也就賣了。
到時候,對方再上門,要求贖回,小舅子拿不出,告到官府也得給人按當初作價的三倍賠償。
這一套看似簡單的流程走完,小舅子立馬虧萬兩白銀。
幸好遇到了華文,才算沒有徹底栽進去。
這一切,張德和小舅子二人今天也算是看的明明白白。
“不必客氣,這事既然了結,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華文微微抱拳。
聽到這話,小舅子和張德二人面色糾結。
怎麽謝華文好呢?給錢?給多少?
小舅子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看華文今天這表現,顯然是對這些門道清楚得很。
自己如果把他當做這鎮場子的,以後那些撈偏門的想來肯定是佔不到什麽便宜。
“華兄弟,今天這事,實在感謝,這錢,你拿著。”小舅子咬了咬牙,將那還沒焐熱的四千兩分出一半,遞給華文。
華文腦中略微思索,這家夥能舍得給自己兩千兩,怕是想打著自己的名號用來鎮場子吧。
倒也不是不行,按自己接下來的計劃,這一個小當鋪並不用自己費勁。
並且這張德後續還有用。
“這錢,有點多了,有話直說好了。”華文客氣道。
張德這時候也反應了過來:“不多,以後這些事情還要勞煩兄弟你多幫助。”
“嗯…行吧,畢竟張哥跟我已經是朋友,舉手之勞,沒有不幫的道理。”華文將錢接過,繼續說道:
“走,今天我做東,請二位教坊司聽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