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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離》第3章 渡口
  陳漁一行人一路向東疾行,古道上大量的流民,衣衫襤褸,瘦骨如柴,路旁時有腐屍散發出陣陣惡臭,更有些走不動老人和兒童坐在路邊等死,情景讓人不忍側目。

  將近黃昏時分,隊伍停了下來,卻見一條大河,茫茫無際,橫在路前,岸邊一塊巨大臥牛石,篆刻‘亂雲渡’三個大字。高凌道:“過了黃河便是漢國疆域了。”

  離渡口不遠處的一座集鎮,在夕陽下升起嫋嫋炊煙。

  陳漁唯恐鎮內有南晉官兵駐守,不願再生枝節,命高凌遠遠繞開集鎮,行約半個時辰,見河岸邊有幾處破落的房屋,看上去荒廢己久,想來早已無人居住,便吩咐高凌在此停下歇腳。

  房屋周圍聚集了幾十個等待擺渡之人,看裝束都是一些窮苦百姓,大概是住不起客棧,在此露宿。

  陳漁一行的到來,引得眾人紛紛側目,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他們的來歷。唯獨一位看上去五旬開外清瘦老叟,背靠一株大樹,席地而坐,自顧操弄著手中胡琴。

  那老叟兩眼深深陷進眼髖裡,暗淡無神,滿頭華發向後挽成簪,一身打了許多補丁的灰布長衫包裹著瘦骨如柴的身體,晃晃蕩蕩,仿佛一陣風來就能吹走。

  老叟身旁站著一名少女,大約十五、六歲年紀,面容清麗,只是那雙眼睛卻呈灰白之色,直直目視前方,空洞無神,雙手緊握一根竹杖。

  如此美貌少女卻是瞎了雙眼,高凌等人無不為之惋惜。

  歇腳的人群裡,一個樵夫模樣的中年男子衝老叟道:“老叫花兒,拉個曲兒來聽聽。”

  老叟也不惱怒,輕輕拉響胡琴,低聲唱道:“是故碎瓦頹垣,昔日之歌樓舞館;荒榛斷梗,昔日之瓊蕤玉樹;露蛬風蟬,昔日之鳳笙龍笛;鬼燐螢火,昔日之金釭華燭;秋荼春薺,昔日之象白駝峰;丹楓白荻,昔日之蜀錦齊紈。昔日之所無,今日有之不為過;昔日之所有,今日無之不為不足。是故一晝一夜,華開者謝;一秋一春,物故者新……”

  老叟嗓音沙啞,那胡琴卻是悠揚婉轉,聽上去別有一番格調。唱到最後,琴聲越來越低,一縷余音如輕煙般淡淡散去,河岸一片安靜。眾人似乎各懷心事,沉默不言。

  夕陽終於隱沒在遠方的地平線裡,天色漸暗,燥熱卻依然沒有消散。高凌等人生火煮飯,一絲微風拂過,飯香四溢。

  陳漁吃了少許便沒有了胃口,吩咐高凌施些飯食給那老叟,自己回到馬車之中。

  老叟接過飯食,也不言謝,只是用眼睛看了看高凌,將碗中飯菜倒出一些遞給盲女分食。

  高凌與一眾護衛們趕一天路,用過飯後,都跳到河裡衝去身上汗漬,頓覺清爽,給馬匹喂了水料,一個個都倒在地上昏昏睡去。

  破曉時分,遠處傳來陣陣嘈雜聲響,高凌立生警覺,起身循聲望去,熹微的晨光之中,幾團模糊人影正向這邊奔來。

  高凌等一眾護衛立時翻身上馬,手按腰刀,將陳漁的馬車護在身後。

  馬蹄聲由遠及近,中間夾雜此起彼伏的吆喝聲。一名大漢正自推著輛馬車發足狂奔,身後墜著十幾乘騎客,揮舞手中彎刀,口中不時嗚嗚怪叫,對那推車大漢一路驅趕。

  待行得近了,高凌這才看清,那推車的大漢身形壯如鐵塔,亂須虯髯,背後插著兩支斷箭,猶自向外淌著血跡,卻似渾然未覺,兩手緊握車轅,推著巨大的馬車甩步狂奔。光是這份蠻力便叫高凌倒吸一口冷氣。

  馬車上平躺一人,滿臉血汙,看不清面容,長衫盡被鮮血染紅,濃鬱血腥味傳來,令人一陣惡心,幾欲作嘔。

  大漢一路跑到岸邊,見滔滔河水翻湧澎湃,一望無邊,前方再無去路,將車轅松開,仰天發出一聲長吼,“啊……啊……”聲音淒厲,宛如雷鳴滾滾散開,震得在場眾人耳中嗡嗡作響。

  十幾乘騎客皆是元人打扮,足蹬馬靴,身著藍袍,一隻胳膊裸露在外,揮動彎刀,不時催動跨下馬匹,圍在推車大漢身邊遊走,移動間馬蹄縱橫交錯。

  馬車上,滿身血跡之人動了動,聲音微弱道:“大年,你個傻子,你看,這下沒路了,你若是再拚命咱倆都得搭進去,放下我,咱倆還能活一個,這筆帳你不會算麽?……”

  “閉嘴!”

  大漢一聲大喝,聲如炸雷,震得眾人一個機靈。見馬車上那人還能說話,大漢面上浮現出一絲喜色,隨即轉頭怒視元人。

  在大漢的威勢下,那些元人竟不敢上前,一名看似首領模樣的壯漢,自腰間摸出一枚細長的竹筒,一端朝向上方,輕輕轉動後用力一拉。半截竹筒發出尖銳刺耳的嘯音,竄上高空,猛然炸開,聲震四野。

  高凌等人面色大變,這是元軍中一種集結信號,那頭領此舉無疑是在召喚援兵。

  馬車上那人又斷斷續續道:“你……你……這一根筋的腦袋,什麽時候能改改,咱倆都特麽死了……誰給你娘上墳?別家孤魂野鬼逢個年節兒,都有人惦記,可是你娘呢?一個孤老婆子,埋在深山裡,連個……香火也聞不到……咳……咳……”

  說話間,那人發出一陣猛咳,嘴角滲出絲絲殷紅血跡。

  大漢似乎被說動,雙眼泛紅,歪著碩大的腦袋想了想道:“娘好。”

  眾人都不明白大漢的意思。

  車中那人又道:“那是你娘騙你……你娘一個人埋在地下怎麽會好呢?你要常去探望,你娘見到你去看她,才會高興……”

  大漢認真點了點頭,嘴裡蹦出兩字:“知道。”

  車中那人松了一口氣,道:“知道就好,你不用管我,這就去看你娘吧!”

  大漢低頭想了想,猛然抬頭,衝那些元人吼道:“滾開!”說罷推著馬車便往外衝。

  “我草……”車中那人本以為大漢聽了他的話能想明白,放下他獨自逃命,誰知他自顧說了半天,大漢壓根沒聽進去,氣得暴了粗口。

  那些元人見大漢迎面衝來,倒沒有阻攔,十幾匹馬分開,讓出一條道路。大漢推著車子狂奔而去。但是很快便折返回來,背上又多插了兩支箭失。

  又一隊元人,約有十五、六騎,追著大漢呼嘯而來,再次將他逼到河邊。新來的元人隊伍裡,一名長相猥瑣的漢子立功心切,不等吩咐便躍馬上前,揮刀向大漢砍去。

  大漢隨手從車上抄起根黑黝黝的棍棒,單手執棍,就勢掄圓,棍棒橫掃帶出呼呼風響,與那元人的彎刀撞在一起。

  刀棍相接,“錚!”的一聲金鐵交鳴,彎刀如被巨錘砸中,彈向半空,大漢的棍勢卻絲毫不減,掃至元人肋下,“哢”的一聲脆響,元人被這一棍砸得骨骼碎裂,半邊身子凹了進去,口鼻中狂噴鮮血,整個人脫離馬背,在半空中翻著筋鬥氣絕而亡。

  那馬猶自狂奔不止,撞向大漢。大漢不及收回棍勢,對著馬頭一拳轟出,只聽“砰”的一聲悶響,那馬受了大漢一拳,在地上打了半個旋兒,頭尾相調,轟然倒地斃命,騰起一陣煙塵。

  四下裡一片安靜,眾人相顧駭然。

  昨晚在岸邊歇腳的十幾個人,早被聲音驚醒,見此情形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口。

  大漢抖了抖手,對著地上死去的馬匹罵道:“混帳!”

  剛剛這一拳打在馬頭上,大漢的手有些疼痛。

  眾人隻覺大漢憨厚好笑,卻無一人敢笑出聲。三、四十名元人圍著大漢,竟無一人再敢上前。

  場面一時僵持。

  又過片刻,遠處傳來纖夫的號子聲,幾艘渡船影影綽綽出現在寬闊的河面上。

  為首的元人嘴角抽搐,手指大漢道:“射死他!”

  眼見元人彎弓搭箭,高凌正待詢問公主是否助那大漢,耳畔響起陳漁短促的聲音:“助他退敵!”於是再不遲疑,叫了聲:“兄弟們,跟我殺!”說完,揮刀縱馬便衝了上去。場面立時一片混亂。

  高凌等人身手個個不弱,放在江湖裡也算好手,但是與對方一交手才感覺到,這夥元人凶狠至極,相互之間配合恰到好處,出手更是穩準狠辣,刀刀致命,莆一照面,便有幾名兄弟掛彩,高凌暗自心驚。

  對方人數本就比他們多,如果這般打下去,必然不是對手,高凌正自心焦,耳中聽到那大漢的叫好聲,瞥眼瞧去,見那大漢正舉著鐵棍興高彩烈叫道:“好看!”

  高凌心中頓時生中一股邪火,這邊幫他打架,他卻撤出戰團在一旁叫好,著實氣人。只是他看出那大漢是一渾人,不好與之計較。便在此時,聽到車中躺著那人道:“大年,去幫忙。”

  高凌心說,還好有人明白事理。但緊接著就聽那大漢憨聲問:“打誰?”高凌氣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湧,抬眼瞥見那大漢正拿了鐵棍瞄著自己,心中一驚,暗道:若是被這渾人砸上一棍,焉有命在?走神間,腿上挨了一刀,痛入心扉。一邊招架一邊破口大罵:“讓那渾人滾遠點!”

  馬車上傳來一聲無奈的歎息,隨後一個聲音道:“大年,老實呆著……別動,你去了也是幫倒忙。”

  大漢果然聽話,手持鐵棍老老實實站在馬車旁邊。

  場上局勢越來越緊,元人依仗人數優勢已將高凌等人分隔開來,一片混戰。

  高凌與幾名元人廝殺正酣,驀地聽到環兒大喊救命,於是接連二刀逼退眼前敵人,轉頭望去,只見一名元人頭領正用彎刀挑開陳漁所乘馬車幔簾,嘴角露出一絲獰笑。

  高凌心中不由大駭,情急之下飛身縱躍,舉刀劈向元人頭領劈去。

  元人頭領只是冷哼,手中彎刀對著高凌一記虛砍,看似隨意,實則巧妙,這一刀將他去路完全封死,自己身在半空毫無借力之處,隻得強行將身體扭轉,揮刀相迎。

  二人兵刃在空中相交,元人頭領彎刀一撥一帶,高凌被帶得一個趔趄,落地後腳步不穩,踉蹌後退,聽得腦後刀風響起,急忙轉身招架,卻已然不及,後背一涼,劇痛傳來,想是又挨了一刀。慌忙間反手背刀去格,手腕猛然被什麽東西打中,一陣發麻,腰刀再也把持不住,脫手而出的瞬間,元人頭領的彎刀已近脖頸,刀風凜冽,刮得面上生痛,耳中聽到幾個焦急聲音同時響起。“高大哥小心!”高凌心說,吾命休矣!正待閉目等死,募然間,一道華麗的劍芒電光火石般從眼前劃過,元人頭領碩大的頭顱飛了起來,圓睜的雙目裡充滿了疑惑與茫然,隨後一具無頭的軀體從馬上滑落。

  高凌稍稍定下心神這才瞧見,昨日拉琴的老叟正將一柄手指粗細的窄劍緩緩歸入胡琴裡,垂下雙手,安靜站立在馬車前,再不似昨日那般昏昏沉沉,眼中不時閃過一絲精芒,注視著場中變化。

  那名看上去清麗瘦弱的盲目少女,眼神直直落向遠方,手中緊握竹杖,一步一步走向正自惡鬥的戰團。一名元人衝到少女身前,伸手向她肩膀抓去,手剛探出,那少女的竹杖不知何時已經抬了起來,“啪”的一聲,重重敲打在元人的手腕上,元人吃痛,急忙縮回手掌。外人看來,好像那元人伸手過去主動挨打一般,實是那少女出招迅捷無比,聽風辨位,算準了對方的來路。

  少女隨走隨點,手中竹杖上下翻飛,奇快無比,轉眼間,十幾人被她打中關節要害,倒地不起。只是那盲女不分敵我,隨高凌一起的護衛也有幾人被打翻在地。

  眼見形勢不好,元人隊伍裡有人打了聲口哨,便欲撤走,高凌想要去追,但見少女與老叟沒有半點攔人的意思,也隻好作罷。

  元人馬隊呼嘯而去,連同伴的屍體也被馱走,隻留下那匹被大漢打死的馬,猶自臥倒在地。

  此時剛好一隻渡船將要靠岸,躺在馬車上的那人有氣無力道:“大年,快上船。”

  大漢聞言,推著車子一路狂奔,竟連馬車也推到船上,剛剛許多人見識過大漢凶神惡煞般威猛,紛紛避讓。

  陳漁一行人棄了馬車登上船隻,隨後那名老叟牽著少也緩步走上甲板。

  渡船上空間有限,船家對大漢道:“這位大哥,能否行個方便?把馬車推下去,我得空兒再給你渡過來。”

  大漢怒目橫眉道:“不行。”

  在此擺渡的都是些行腳商販,在外求財安身立命,不想招惹事端,自是不願與江湖人士為伍,見此情形,剛剛上船的幾名商販都紛紛走下船去。

  船家靠擺渡糊口,見此情形自是不快,大聲嚷嚷道:“你這馬車若是不下去,我便不渡。”說著竟跳下船去,幾名船夫也紛紛附和,將陣漁等人晾在船上。

  陳漁輕輕搖頭,向高凌遞交個眼色,高凌走到船頭道:“船家行個方便,通融一下,這位朋友重傷趕去醫治,挪不得位置。損失的錢財我們來給你補上。”

  那船家見高凌一身打份不俗,說話大方得體,又句句在理,再看陳漁似是大戶人家小姐,定不會為幾兩銀子與自己計較,於是點頭應承下來,解開攬繩,用力在另一端的纖繩上抖了三下。

  對岸,纖夫的號子聲起。纖繩緊繃,渡船緩緩離岸。

  陳漁回眸,凝望漸漸遠去的河岸,竟自出神。

  東漢與晉國以黃河為界分開,河東為漢,河西為晉。

  早些年間,晉國空前強大,疆土廣闊,民富國強,傳至晉文帝時,虞妃為其生下二子,皆是天資聰穎,文帝大喜,封虞妃為後。二子長大,文帝中道因病殂,虞皇后強勢獨攬朝政,不顧大臣反對,將晉國一分為二,分由二個兒子執掌,相互立誓,南北二晉永不相犯,一時間傳為笑談,從此晉國便分南北。

  現如今不過三代,北晉已亡,此一去,不知歸期,陳漁自是傷懷。

  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遠遠傳來,蓋過河水的波濤聲,清晰送入眾人耳中:“這樣就想走嗎?我來送你們一程。”

  船離河岸已經三四十丈,那女子的聲音就如同在耳邊響起,眾人相顧愕然,老叟臉色微變。循聲望去,只見岸邊一名女子,白衣飛揚,長發飄舞,正自彎弓搭箭,對準渡船,連射三下。

  嘭,嘭,嘭。

  三聲弦崩之音,如驚雷般在眾人耳邊炸響,破空之聲大作,箭過水面,箭尾帶出的氣流將河水向兩邊分開,河面如被犁過,波浪翻滾,利箭風馳電掣轉瞬而至。

  第一支箭指向大漢。箭到,大漢雙手緊握鐵棍,掄成半圓砸向箭杆。

  “錚”的一聲,棍與箭杆相交,鐵棍竟被蕩開,大漢似是不願松手,死死攥緊鐵棍,被巨力帶得仰天跌到,引起船身一陣搖晃。

  要知大漢手中鐵棍沉重至極,掄起來有千斤力道,竟被蕩開,可見那箭上力道之恐怖。

  第二支箭指向老叟。箭到,老叟目光凝重,眼看箭來,胡琴中窄劍出鞘,銀光乍起,向箭尾撥去, 想借巧勁化去箭力,誰知剛一觸及那箭矢,整條手臂如遭雷擊一般,窄劍“啪”的斷為兩截。箭失被這一撥只是打了個斜,擦著高凌的肩膀而過,將船舷射出一個碗大的缺口。

  眾人隻覺疾風撲面,刮得臉上作痛,雙目難睜。

  高凌肩膀的衣衫被箭上的勁風擦過,化作碎片隨風飛舞。臂膀上裸露的一塊肌膚變得血肉模糊,仿佛被利器削去一塊皮肉。

  第三箭射到,直指馬車上躺著那人,電光火石之間,那人手掌自斜處抬起,手指修長,帶有血汙,食指微微彎曲,發白的骨節懸在半空,待箭失到來,指背輕抬,似是漫不經心敲打在箭杆之上,時機拿捏恰到好處。

  ‘咚’的一聲悶響,沉重至極,仿若千斤巨石從高空墜地,讓人心頭為之震顫,手指與箭杆接觸的刹那,整艘渡船猛然向下一沉,眾人腳下一陣踉蹌。再看時,一支閃著黝黑光亮的鐵箭,斜插在那人身邊。

  三箭一閃而逝,事發太快,船上大多數人不明其所以。高凌似是有所察覺,用疑惑的目光看向老叟,卻不知此時老叟心中的駭然已無可言喻。

  河岸上,白衣女子臨風而立,英姿綽約。

  雖然隔了幾十丈,但眾人均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個個臉色煞白,不知那女子意欲何為?過得半晌,那女人收起長弓,背在身後,轉身離去。

  老叟撥出箭失,面色陰晴不定。鐵箭入手沉重,竟比平常刀劍還重上幾分,箭竿上刻了兩個小字:若風。

  老叟看了半晌,口中喃喃道:“巫殿若風,落羽長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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