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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兵秘》第11章 申時
  林峰不是無故死去的,胡鼐仔細看了林峰的屍體,發現脖子被人捏斷,他是死於他殺。

  何衝立刻施針把葛無影和啞仆救醒,他首先給葛無影施針,施針後葛無影身體很快有了反應,但一時之間人也不見轉醒。跟著他又給啞仆施針,效果立竿見影,啞仆馬上就蘇醒過來。

  啞仆醒來後,立刻咿咿呀呀地一陣怪叫,同時手指不停在何衝面前指指點點,好像急著要向何衝說些什麽的樣子。

  見他反應這麽激烈,何衝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麽事,於是把他扶到凳子上坐下,又指了指自己的手掌,示意啞仆在自己手上寫字告訴他具體情況。啞仆的手有殘疾,字寫的很慢,他寫一個字何衝在心裡記一個字。其他人也不去打擾他們,以免何衝分心。

  片刻後葛無影也蘇醒過來,胡鼐趕緊朝他詢問情況。

  只聽葛無影道:“我聽到機關房那邊傳來騷動,擔心長生草出了什麽事,便立刻出門準備趕過去看看情況。出門時正好看到有個人影偷偷溜進了何大夫房間,出於好奇我便走過去瞧了一眼。結果就看到一個黑夜人將啞仆給打暈過去,並準備向床上的林峰下手。我嚇了一跳,趕緊出刀阻止。那人的輕功極高,我連劈了數十刀卻連他的影子都砍不中。之後那黑衣人突然朝我灑來一把白粉,我不慎吸了一點白粉,人立刻就暈倒了。”

  聽了葛無影的話,胡鼐立刻皺起眉頭,說道:“黑衣人?你可看清他的相貌?”

  葛無影搖了搖頭,道:“他蒙著面,看不清樣貌,只知道他的身材比較矮小,個頭大概隻到我胸前。”

  “其他還有沒有特別之處?你能不能看出他的武功路數?”胡鼐又追問道。

  葛無影埋頭想了片刻,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說道:“沒有。我和他接觸的時間很短,他的輕功很奇特,我從來沒見過。”

  說到最後葛無影又補充了一句,“一定是大盜趙不同!連我的無影神刀都捕捉不到,這樣的輕功身法,江湖中沒幾個人能做到。”

  胡鼐沒有答話,他又走到何衝和啞仆身邊詢問情況。啞仆這時也已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用寫字的方式告訴了何衝。

  何衝轉述啞仆看到的情況:啞仆正在房間裡照顧林峰,門突然被打開,一個人全身黑衣臉蒙黑巾的小個子衝到他面前,小個子一掌砍在啞仆的肩頸上,啞仆人便昏了過去。

  啞仆寫的情況與葛無影說的互相吻合,他們應該沒有說謊。這麽說來,是一個輕功身法極高的小個子黑衣人襲擊啞仆並迷暈葛無影,最後再捏斷了林峰的脖子。

  那黑衣人明顯是衝著林峰來的,不過正好被葛無影給趕上了。

  按照葛無影的說法,來人的輕功極高,連他的無影快刀都跟不上對方身法。這等輕功放眼整個江湖也是頂尖的,林府中沒有這等人物,隻可能是攬月摘星趙不同。

  如果是趙不同出手殺死林峰,那麽機關房內長生草被盜一事又是誰乾的?兩件事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生,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莫非大盜趙不同還有幫手?還是說大盜趙不同其實不是一個人,而是幾個甚至一群人?

  大盜以往行竊都是隻偷東西不傷人,最多也不過將人打暈完事。大盜行竊二十年,從來沒有傷過一條人命,怎麽在林峰這就破了例呢?是林峰看到了他的樣貌,他不得不殺死林峰保持自己的神秘性?

  以往江湖中也有不少人見到過大盜樣貌,

後來都被證實是易容後的樣貌。這次大盜襲擊啞仆和葛無影竟沒有選擇易容而是蒙面,再結合他殺林峰這一行為,是不是可以判斷,大盜在林峰面前露了本相,而且他很可能還是林峰認識的人?否則也不至於這麽著急忙慌地要殺死林峰。  大盜會是林峰認識的人麽?林峰不過是個普通的藥商,林家在丹陽是有一定勢力,可出了丹陽城就不管用了。一個名動天下的驚世大盜跟一個普通的藥商之間能有什麽牽連?

  既然林峰認識大盜,林祥多半也認識,他會不會知道點什麽?

  一時之間,一連串的疑問浮上了胡鼐心頭。

  胡鼐轉頭看了看昏迷過去的林祥,讓何衝把他救醒。

  林祥清醒後抱著林峰的屍體放聲大哭,眾人看他哭得傷心,都不知該怎麽勸慰,這種老年喪子,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外人也無法體會。

  林祥年紀大了,身體本來就不怎麽好,每天都要喝藥才勉強保持健康。這麽傷心大哭一場,身體哪裡吃得消,很快就又有要暈倒的趨勢。

  何衝趕緊把他扶到床上為他施針,他迅速在林祥頭上和胸前扎了幾針,緩解林祥的悲傷情緒。等到林祥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後,胡鼐這才把自己的分析說給他聽,向他問起林峰的人際關系。

  林祥虛弱地答道:“鋒兒的脾氣不太好,說話做事都比較獨斷專行,林府的生意夥伴很多都受不了他的脾氣,除了正常的生意往來外,基本都不願與鋒兒打交道,鋒兒本人也不喜歡多交朋友。他這輩子連丹陽城都沒出過幾回,認識的人基本都在林府裡了。”

  林府的人胡鼐的手下早就查過了,根本沒有收獲,也不知道是不是哪裡疏漏了。從林祥這裡看來是得不到什麽有用線索了,剩下的只能靠他自己,接下來也許得把林府重新徹查一遍,不過多半也沒什麽用。

  大盜已經盜走了長生草,跟著只需全身而退,這次盜竊就算完成。還好他提前封鎖了林府,又在林府外布置了重兵把守,只要大盜現身,他布置的兵力就算不能攔住大盜,至少也能將他暫時拖延住。

  眼下只靠他的力量肯定是抓不住大盜了,葛無影、蘇勝、何衝這三人的功夫都挺厲害,只要他的人將大盜拖住,他們三人聯手或許能捉住大盜。現在已經完全處於劣勢,要反敗為勝,必須集中起所有的力量一起行動,不能再讓大盜逐個擊破。

  不過葛無影、蘇勝、何衝這三人互有矛盾,想讓他們團結起來倒是個麻煩的事,胡鼐正在心中盤算著怎麽說服葛無影、蘇勝、何衝三人和他一起行動,這時林祥忽然緩緩站起身來。

  只聽林祥一邊咳嗽著一邊說道:“我兒子被殺,罪魁禍首其實是我才對,咳咳,是我貪心,想抬高長生草的價錢才遲遲不肯出手,結果反而害死了鋒兒,咳咳。所以我決定了,咳咳,這長生草我不要了,咳咳,諸位誰要是有本事捉住趙不同或能找到長生草,長生草就歸他所有。”

  林祥這話一說出口,蘇勝立刻兩眼發光,問道:“此話當真?”

  “絕無虛言。”林祥說話的聲音很小,但語氣卻十分堅定。

  長生草雖已被盜,但大盜目前還在林府內,只要大盜還沒離開,他們就還有機會。

  蘇勝當即衝了出去,去尋找大盜的下落,跟著葛無影也衝了出去,隨後何衝、蘇菁也兩眼放光地跑了出去。有了林祥這句話,長生草誰得到就歸誰,這麽個巨大誘惑擺在面前,誰能不動心?

  屋子裡就只剩下啞仆、林祥和胡鼐,胡鼐倒不是對長生草沒有興趣,只是他有自知之明,無論是大盜趙不同還是何衝、葛無影、蘇勝,他都爭搶不過。

  既然爭搶不過,他也就沒必要多花心思在這上面,還是專心尋找大盜的下落為好。

  可更糟糕的是,林祥的這番話讓何衝、葛無影、蘇勝三人徹底變成了對頭,為了爭搶長生草,這三人勢必會互相攻擊。

  他想要聯合三人共同對方大盜趙不同的計劃,還沒說出口就先胎死腹中了。

  情況越來越複雜,也越來越不妙了。胡鼐不由得暗暗苦笑一聲,跟著走出房去。

  胡鼐立刻組織手下的人將整個林府又重新徹查了一遍,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一番折騰耗了大半個時辰,卻還是沒有半點收獲。

  他安排在林府外的人手也一直沒有傳來有人闖關的消息,也不知大盜是仍然藏在林府某個角落,還是已經偷偷潛逃了出去。他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他現在不得不相信,大盜確有來去無蹤的本事。否則這樣徹頭徹尾的搜查,怎麽會一點線索都沒有?

  封鎖林府已經九個時辰了,林府上上下下全是他布的眼線。在這麽嚴密的防線中,大盜還能連續作案並不露任何影蹤,大盜趙不同的本事似乎比江湖傳言的更誇張。

  胡鼐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拜師某位江湖大俠學武功,那位師傅曾告訴他,江湖中最頂尖的輕功,可以踏雪無痕、暴雨之中疾行而不滴雨不沾身。

  所以他一直以為輕功身法的極致無非就是快,比雪痕更快,比暴雨更快。可就算再快,也總該會有蹤跡留下。現在看來,大盜的輕功恐怕已經達到了另一個境界,是真正的無影無蹤。

  不僅身法無影無蹤,他甚至還有隔空取物的本事,直接從密閉的機關房裡盜走長生草。

  可既然有這麽厲害的本事,大盜何必還要用艾煙干擾?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接隔空從木匣中把長生草取走不就好了麽?這不是更能證明他的本事,也更符合他囂張的個性?

  不對!不是這麽回事。身法無影他還能勉強相信,但隔空取物可就太誇張了,這根本就不可能。

  他一定疏漏了什麽關鍵的信息,忽略了什麽人。

  到底是哪裡錯了?

  胡鼐開始重新反思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首先是林祥接到問鼎山莊的消息蘇家姐弟和葛無影前來買長生草,然後是林祥請何衝進林府,跟著大盜趙不同留信要來盜長生草,自己收到林祥的傳信,在林府內外布置伏兵。

  之後是長生草被盜,徹底封鎖林府搜查每一個人的房間,在管家林松的房間裡發現了大量珠寶,由林松暴露出蘇勝想要盜取長生草的想法。

  林松本該送至大牢裡關押,但因為林府被封,林府的人全都不能出去,他隻好派人暫時將林松關押在書房之中。而他同時也基本將大盜趙不同鎖定在了來林府的何衝、葛無影、蘇家姐弟身上。

  接著從卯時開始,便是一連串的事件發生。林峰受傷、葛無影被陷害、胡鼐發現林祥使用假的長生草騙人、林祥交出真的長生草、長生草在密室中被盜、林峰被殺。

  因為有先前的判斷,葛無影、何衝、蘇勝三人一直是胡鼐的重點關注對象。

  這些事件發生時,胡鼐的目光也就重點落在他們三人身上,雖然他們身上都各有疑點,但後面發生的事互相推論後,基本將他們的嫌疑都一一排除了。

  在林峰受傷和被殺這件事上還有不少謎團未解開,不過長生草被盜一事,基本可以斷定和他們無關,這三人誰都不是大盜,胡鼐最初的判斷可能是錯的。

  可不是他們又是誰呢?林府下人都在他手下人的監視之中,就連林祥本人他也沒放過,全都派了暗哨盯梢。

  林府這些人都沒有什麽出格的舉動,這件事跟他們不可能有關聯,他們沒那個本事。

  林府之中所有人的行動全在他的視線范圍內,唯一的例外只有最開始就被抓住,後丟到書房單獨看管的林松。

  等等,林松?身材矮小的林松!

  胡鼐心頭一凜:唯一身在局中卻不被重視的,是一開始就被踢出去的人。

  他發現自己好像找到盲點了。

  胡鼐於是趕緊快步朝書房方向趕去,剛走了沒幾步,就撞上了向來他報信的捕快。

  胡鼐認出來人是自己安排在書房,看守林松的捕快之一,立刻追問道:“怎麽回事?”

  “老大,不好了,書房裡出事了。”捕快慌張地答道。

  一股不祥的預感籠上胡鼐心頭,他雖然找到了盲點,但恐怕已經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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