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營地裡的照明燈亮了。
探墓三人組邁著悠閑的步子循著氤氳的燈光向營地走去。沒成想,隔著老遠就聞到了火鍋的香氣,嗆嗆的,是川蜀老火鍋,辣的人拉不出屎的那種。
梁大胡子罵道:“這幫死小子,還挺會享受,敢不等我就開吃,安排給他們的任務肯定沒當回事,看我不揍死這幫兔崽子。”
曹文書笑著說:“你別先急眼,說不定人家先開著鍋,就等你回來才動筷子呢,你說他們哪次吃飯不等你了,就算不等他們老娘,也得等你啊。”
梁大胡子心想,是啊,這幫兄弟的確是不錯,跟著自己風裡來雨裡去,多少次艱難困阻都過來了,他平日裡對兄弟們是很嚴厲,但關鍵時刻都是自己在拿命護著他們,弟兄們也是知恩圖報的人,自然把他當成親哥哥來對待。想到這,梁大胡子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就濕了。
所幸,天有些黑了,也不怕別人看到自己落淚,正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沒遇真情義”。
到了營地,弟兄們正圍著火鍋往裡面添東西。一幫粗漢子也不懂什麽該放,什麽不該放,一股腦的就往鍋裡扔,也不注意衛生,沾過血的刀用袖子一抹,就開始往鍋裡削羊腿。
梁胡子靠近一看,竟還有新鮮的大白菜,真不知道這荒山野嶺在哪挖來的。
“這白色的是什麽東西,我們的乾糧袋裡沒有它吧。”梁大胡子指著鍋裡問老二。
“不是帶來的,這是山裡的蘑菇,剛才二娃給馬換地方的時候,在那邊的林子裡發現的,看著白白嫩嫩的,我想著放火鍋裡能提提鮮。”
老二一邊往鍋裡削白菜,一邊往鍋底添著柴火,把鍋底燒的火熱,紅色的辣椒水咕嚕咕嚕的沸騰著。
“有毒沒毒啊,你們這幫小兔崽子,膽子是真的大,出了人命怎麽辦?”
“大哥,不用怕,我們專門挑的白蘑菇,不是那種鮮豔的,而且你沒來之前我們幾個都替你嘗過了,好吃的很,沒有毒。”
老三拿著鍋杓來回攪拌著,覺著不夠辣,就讓老七又切了一些辣椒扔進鍋裡。
“就你能,還會鑒定有沒有毒,誰吃了,給我舉個手。”
“我吃了。”
“我吃了。”
“我也吃了。”
兄弟們紛紛把手舉起來,梁大胡子數了一下,奶奶的,感情就二娃沒顧上吃,其他人都吃了,便忍不住大罵:“你們這幫小兔崽子,老曹剛還說你們尊重我,這是尊重我嗎?吃個毒蘑菇都不等我。”
“大哥,這蘑菇有毒啊?”老三率先站起身來,捏著嗓子就往外吐,可吐了半天卻隻吐出口水來。
說起來,梁大胡子曾經見過這種白蘑菇,在小的時候見人吃過,就是這種白白嫩嫩的蘑菇。
當時,他看到那人吃完蘑菇,就開始發瘋,把他嚇得趕緊跑回家了。
“三哥,你看到這只花蝴蝶了嗎?在我們的鍋裡飛來飛去。”坐在旁邊的老七指著火鍋冒出的煙霧慢悠悠的說。
“放屁,明明是隻大撲棱蛾子,還是彩虹色的,真美。”
“老三,不是二哥說你,肥肥的大老鼠也能看成撲棱蛾子。哎,不對呀,我記得老鼠不會飛呀,難道是蝙蝠?。”
程瞎子見狀急忙對胡子說:“看著好像不太對勁,他們好像中毒了。”
“沒事,讓他們瘋一會就好了。”
梁大胡子像看弱智一樣,注視這幫弟兄毒發的過程。
不一會兒,他們開始一個個的發作,有的追蝴蝶,有的追彩雲,各式各樣,有的嘴裡還念叨著:“大兔子,別飛啊,快到我懷裡來。” 嚴肅整齊的營地變成了動物的天堂。
曹文書見狀趕緊和二娃把鍋底的火滅掉,又把火鍋端到一邊,生怕他們再化身飛蛾,忍不住撲進火裡。
梁大胡子無奈的坐在帳篷前,看著他們的精彩表演。
突然,身後出現一人,還來不及反應,就見老三猛地一跳,兩腿夾住梁胡子的脖子,整個身子就坐在了他的後肩上,嘴裡還開心的說:“哎呀,大哥,你怎麽長了一朵五顏六色的蘑菇,真想好好的摸一摸。”
說著,老三抱著胡子的腦袋就開始摸了起來,胡子沒有反抗,只是馱著老三站起身,對著曹文書和瞎子苦笑。
再看其他人,老七變成了一隻僵屍,在營地裡“嘣嘣”的來回跳著,跳到胡子身邊打了個軍禮。
再看老四,他變成了一個車輪,只見他抱著腦袋團成團,在營地裡滾來滾去。。。
只有老二看起來還算正常,此刻正抱著大白菜啃了起來,可能他變成了一隻羊。
程瞎子和曹文書看著這滑稽的一幕,笑的前翻後仰,毒蘑菇的勁力一時半會還消散不了,他們還能多看一會,只是在這荒山野嶺裡,能看到這組團的演出真是難得。
月亮出來了,掛在半山腰上,悠閑的看著山谷營地裡的喜劇。
弟兄們經過一番上吐下瀉,終於變的正常一些了,此刻正累的躺在營地裡回望那山腰的月亮,仿佛在和這特殊的觀眾互動著。
梁大胡子趁著大夥歇息的間隙,拉著曹文書又支起大鍋,煮起了飯。折騰了一晚上,一口吃的都沒顧上,餓的都前胸貼後背了。
看著躺在地上的兄弟們,梁大胡子開始警覺起來,在情況複雜的山林裡,所有人都應該要更加的小心才對,並不是每次都這麽幸運,發發瘋就沒事了。如果以後還是這麽沒紀律,隨便亂動亂吃,不用等到進墓裡,人就死的差不多了。
“今天我宣布一個命令,以後不許像今天晚上這樣,沒有弄清楚情況,就亂吃亂動。如果你們以後還是我行我素,現在就可以離開了,我們一條心的兄弟,缺了誰都不行,不一條心的,走了也算不禍害大家。”梁胡子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不守規矩只會害人害己。
看到梁大胡子突然認真,本來躺著的弟兄們也都一個接一個的站了起來,只是此時有些虛脫,身子站不太直。
聽了胡子的話,弟兄們都沒有回話,紛紛低著頭反思。
梁大胡子意識到本來挺輕松的氣氛,被自己弄的有些沉悶,心裡也不舒服,隻好尷尬的說:“好了,好了,就這樣,大家牢記紀律就行了,我也不想失去你們任何一位兄弟。”
火鍋裡的湯汁再次咕嚕咕嚕的沸騰起來,沒吃上蘑菇的四個人甚是開心,吃了蘑菇的人一點食欲都沒有,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天,打算等到稍微舒服一些再吃。
吃完飯,梁大胡子問探墓小組們索要搜尋成果,本以為也不會有什麽東西上交,可沒想到,呼啦啦,各組都交上來了不少的東西。
梁大胡子尷尬的看向曹文書和程瞎子,低聲說道:“合著就我們三人是廢物,什麽都沒找到。”
“別搞錯,我們倆不是廢物,只有你才是。”
程瞎子笑著從胡子手裡接過搜集的成果,手上一提,沉甸甸的,打開一看竟然還有石頭,真是五花八門。
程瞎子取出石塊仔細看著,發現石塊各面的光滑粗糙不一,像是在一個整石上鑿下來的。
拿燈光一照,石頭上面的紋理便顯現出來,紅絲如龍蛇逶迤,細膩有序。翻過來看,平滑的那邊刻著奇怪的古代花紋,無奈這花紋不完整,一時也沒辦法研究明白它的出處。
只是這石頭的用料讓程瞎子看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到底是在哪裡呢?
程瞎子陷入沉思,突然想起師父曾帶他去過的石頭平台,不禁大驚,這手中的石頭和那個平台一模一樣,莫非是那裡掉下來的?
“這塊石頭有問題。”程瞎子對梁大胡子說。
“這石頭誰找到的,過來說話。”梁胡子拿過石頭舉著問兄弟們。
“大哥,是我們三個找到,就在離半山坡的大石台子不遠的地方找到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石台子下面肯定另有乾坤,這碎石上的花紋也證明了石台子必定刻著什麽東西。”
程瞎子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進入玄山大墓的線索。
梁大胡子聽程瞎子這樣說,高興的快跳起來了:“是不是說,我們已經找到大墓的入口,馬上就要得手了?”
曹文書站在一旁說:“這可說不準,得明天實地看看才能知道是什麽情況。”
說乾就乾,梁大胡子可等不了明天,立馬拽上程瞎子和幾個弟兄要去大石台。
所幸的是,石台所在的山坡並不遠,山道也比較好走,又有幾個手持電燈開路,不一會兒就到了平台。
站在平台上向四周看去,北邊是瀑布,西邊是山谷的出口,東邊是一條深溝,向山下看去,還能看到營地的帳篷。
再看腳下這長寬約兩丈的大石頭,直愣愣的從山坡的岩縫裡伸出,形成了一個天然的眺望台。
向平台下面望去,2丈深的地方還有一個小平台,看樣子僅有站得開兩三個人的空間,人再多就只能掉到山坡下面去了。
“你們幾個在上面等著,我和老程下去。”梁大胡子覺得這種危險地帶下去的人越少反倒越安全。
“小心點,這地方有些危險,你扒著石頭慢慢下。”程瞎子看著梁大胡子小心翼翼的向下爬著,像攀岩一樣慢慢的移動,突然有些擔心。
好一會,梁大胡子才到達小平台上。
到了下面才發現,這小平台的裡面竟然有一個小山洞,只是這空間在上面是看不到的,全被大石台給擋住了,站在上面的人自然會覺得小平台只能容納兩三個人。
當他抬頭看程瞎子時,卻發現他三下五除二就下到了平台。
不禁吃驚的瞪大雙眼:“老程身手可以啊,深藏不露,比我靈活多了。”
“跟著師父修道,比這難爬的山我都爬過,這算什麽。”
程瞎子說完便提著手電向裡走去,還沒邁步,就感覺頭頂上好像有什麽東西,定睛一看,上刻著八個漢隸大字——“法天象地,移星斬龍”,在大字旁邊還有一些漢朝的雲紋之類的東西。
程瞎子指著上面缺了角說:“我們找到的碎石就是在這裡掉下來的。”
梁大胡子隨身取出碎石,一手執著燈一手將其補到缺口上,嚴絲合縫,花紋都能對上。看到這一幕,梁大胡子興奮的差點跳起來,一個沒站穩差點掉到山下。
事情總算有了一些進展,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幾天以來,神秘莫測的玄山大墓一直困擾著梁大胡子,找不到出路他著急上火,擔心兄弟們安危他又神經衰弱。這些他都默默忍受著,只是礙於身份,並沒有表現出來。
再看那石壁上蒼勁有力的八個漢隸大字,古樸優雅,凝重漂移,筆走龍蛇,書法水平極高,是東漢書法的獨特韻味。
東漢是隸書發展的巔峰,尤其在碑刻上的藝術造詣更為突出,厚葬之風的盛行推進了以碑刻形式諛墓的風尚,使得隸書在高堂民間得到了迅速的發展,掀起了我國歷史上第一個漢隸刻碑的風潮。
程瞎子用手撫摸著漢隸的刻痕,內心感概不已,應該把曹文書也帶來的,他肯定更喜歡這漢隸書法,畢竟對文人來說,古人優秀的書法文章就是他們畢生的追求。
梁大胡子不懂書法,也不了解文人墨客對先賢遺跡的推崇,他感興趣的是,這八個大字和玄山大墓的關系。
他把照明燈對著程瞎子的臉,示意他不要在研究這書法造詣了,此行的任務是取寶,不是搞歷史研究。
“距離瀑布這麽近,我們發現了這東漢遺跡,這也驗證了老曹之前的判斷,這是一座東漢大墓。”
程瞎子又撫摸了一遍那八個大字,他知道胡子更關心的是這八個字的含義。
“法天象地是道家的說法,講的是天象和大地的形成和變化,先祖認為是天地宇宙運行演化之中一種無形的道,在支配著萬物四時的行進。”
程瞎子還想繼續說,但看到胡子一臉茫然,就沒有說下去的欲望了,想聽是他,聽不懂也是他,左右為難。
兩人舉著照明燈繼續向裡走,可沒走幾步,就看見一堵石牆就出現在眼前,沒路可走了。
“這好像是個死胡同啊。”
梁大胡子看前面沒路了,隻得四處的張望,希望能找到別的出路,可是這黑燈瞎火的,找了好半天也沒能找到。
“先這樣吧,今天收獲已經非常多了,回去養精蓄銳,明天白天再過來找門路。”
程瞎子一時之間也看不透其中的門道,隻好先打道回府,再行圖謀。
回到營地,曹文書正拿一幅卷軸等著他們。沒等曹文書張口,梁大胡子便興致勃勃把剛才的所見所得描述了一邊。
聽到石壁上的漢隸,曹文書突然換了表情,神情驚訝的大叫:“八卦斷龍台?”
這一聲叫把一旁休息的弟兄們都吸引過來了,大家聚攏在一起, 滿滿的求知欲,都想看看這發生了什麽驚異之事。
其實曹文書也是在一些雜說野史中瞥過一眼這八卦斷龍台,書中對八卦斷龍台的用處和作用寫的太浮誇,他也是全當解悶閑談,當不得真。
“沒錯,我也是這樣想的,早該想到這地方應該有這東西。”
程瞎子看著瀑布的方向,緩了一下才說:“我也是聽師父講過,只是這八卦斷龍台的傳說太過於誇張,本以為是不存在,沒想到竟然會出現在這地方。”
程瞎子看著眾人急不可耐的樣子,也就不再打啞迷:“傳說中,八卦斷龍台能劈山斷水,山川移位。八卦代表著宇宙萬物,古人也稱水為龍,再看這落水的瀑布,是不是應該讓這八卦斷龍台給它一刀?”
梁大胡子越來越聽不懂了,撓著頭問程瞎子:“你們能說點大家都能聽懂的話嗎?”
瞎子順勢坐在了地上,眾人也跟著坐了下來。
“法天象地的涵義我給你說過了,就不再重複了,只是這法天象地之說暗合著宇宙萬物之廣,也就是道家的陰陽八卦,先祖認為這宇宙萬物都包含在這八卦之中,誰都逃脫不了。”
“那這移星斬龍呢?”梁大胡子緊跟著問道。
“斬龍有斷水之意,顧名思義也就是切斷這瀑布落水,至於移星,應該是斷水的方式手段,我猜測應該和天上的二十四星宿有關,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只能明天再去碰碰運氣了。”
曹文書突然想到些什麽,急忙對瞎子說:“有沒有可能,這八卦斷龍台就在那石台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