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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分的史學家》第1章 雲城老瞎子
  1965年冬天,我出生在湖北雲城。

  雲城位於陝、川、鄂三省的交界,是天然的軍事要塞,更是自古以來的兵家必爭之地。

  家裡的老人上數幾輩,都是做學問的,只是舊社會過來的人,身上總有些說不出的氣味,不只酸腐和憤恨,還有一些不甘。

  我的曾祖父曹玉麟是個老古董,信八卦,崇命理。一天,老爺子吃了早飯,蹲在門口吧嗒吧嗒的抽了一袋旱煙,想著老曹家四代單傳,要給重孫子起個好名字,好能長命百歲。

  抽完旱煙,老爺子把煙袋在鞋底磕了磕,背著手向城東走去,他想要托程瞎子給卜上一卦再起個好名字。

  話說這程瞎子,已年近古稀,平日裡,常戴著一副黑鏡子,端在坐卦攤前給人算命。

  只是算命這行騙子居多,學會了察言觀色,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既發不了財,也餓不死,偶爾行情好了,也能吃上幾口肥肉潤潤腸肚。

  程瞎子本是巫山人,陰差陽錯之下才到了雲城。那他為什麽會在雲城當起了算命先生呢?這裡不多贅述,後面的故事有詳細說明。

  程瞎子,本名程玉笙,因家中排行第三,也叫程老三。程老三上頭兩個哥哥,下面跟著兩個妹妹,人丁甚是興旺,本應是殷實多福之家,可憐時運無常,長大後的兄弟姐妹,均生死逃離,各奔東西。

  程家老大少智多勇,喜武槍弄棒,愛打架鬥毆,渾身邦硬冒著火,全身有勁沒處使。躁動的年紀,正趕上大清國征兵,15歲的程老大便應了大清國的兵勇,吃上了軍糧。

  次年,八國聯軍進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英勇的程老大一馬當先,奮勇殺敵,最終死在了八國聯軍的槍口下,成了孤魂野鬼。

  程家老二品行不端,自小就偷雞摸狗,不思進取。家裡貧困潦倒,便想撈偏門,跟著盜墓團夥去挖墓。

  誰料想卻因分贓不均,被同伴埋在了墓洞裡,做了墓主人的陪葬品。

  程家四妹長相隨父,膀大腰圓,喝水也長肉。據說父母不舍得嫁出去,在家中養了26年,最後塞了錢才托媒婆許給了鄰村賣耗子藥的,夫妻日子過得也算滋潤。

  值得一說的是程家小妹。

  她出生那年,正好趕上大清國滅亡,全國上下的革命熱潮洶湧而至。

  待到窈窕之年,破落不堪的家讓她萌生了跳出低層階級的想法,於是她不顧家裡的反對,決然嫁給了土匪頭子。

  在戰爭年代,有兵有槍就是王道,過了沒多久這土匪頭子竟被軍閥收編成了正規軍,程家小妹也飛上枝頭做了鳳凰。

  小妹深知花容月貌不長久,萬事唯有讀書高,便借勢進了女子學堂,開始學習西方的先進文化知識。沒多久,國內局勢突變,戰爭頻發,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和血腥的味道,此時能安穩的睡一覺已是奢望。

  1927年,土匪頭子死在了戰場上,小妹悲慟之余隻得收拾行裝再謀生路。但國內局勢的複雜讓她甚是不安,當機立斷之下決定遠赴法國奔向歐洲,至此幾十年音信全無。

  直到建國後,她回歸中國探望程瞎子,又引出另外一段故事。

  說回程瞎子。

  他的卦攤就在城東的鬧市口,建國前這地方是遠近聞名的妓院煙館,婊子嫖客在這裡,煙鬼煙販也在這裡。

  程瞎子說,三教九流之地有特殊的氣味,和他有不解之緣。

  舊社會的時候,十幾歲的程老三曾在巫山的一家妓院裡當過幾年龜公。

他幫窯姐買胭脂,給老鴇倒夜壺,又端茶倒水伺候打雜,為人十分機靈。  但好景不長,擁有年輕身體的程老三深受窯姐兒的喜愛,窯姐兒看他長相俊俏,便在閑暇之余與他嬉戲玩鬧,拿他練習功夫,修煉玉女心經。

  真是黑貓掉進老鼠窩,程瞎子瞬間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仗著青春年少,和窯姐兒們夜夜笙歌,更是來者不拒又不加節製。可謂是“流連女子之床榻,忘乎歲月之幾何”,這場景,西門慶見了都流淚。

  沒過幾年,年輕的身子便被掏空了,他感到四肢綿軟無力,頭暈眼花,連腰都直不起來。

  老牛累死莊稼肥,反倒是妓院的窯姐兒,個賽個的容光煥發,業務能力強了,賓客也是絡繹不絕,連妓院一時也門庭若市。妓院的老鴇開心極了,嘴咧的跟荷花似的。

  程老三無私奉獻的精神害了自己,從那時起,他看到女人身體就犯惡心。身體有了病,心裡就落了病根,至此終身未娶也無子嗣。

  說起程老三的眼睛,也是一把辛酸淚。萬惡的舊社會沒有天理,命如草芥,人如牛羊。

  某天,失去男人尊嚴的程老三在伺候客人時慌神失了手,一盤飯菜一滴不剩的撒了客人滿身。

  這客人乃是一騎馬過境的軍閥,興致衝衝而來怎奈要敗興而歸,一時怒氣翻湧。軍閥抬起手照著程瞎子臉上就是一巴掌,打的程老三一個趔趄滾三圈,咕嚕嚕從幾米高的樓梯滾了下去。

  跌下樓的程老三來不及喊疼就連忙爬了起來,滿臉的委屈和恐懼,無奈只能捂著打腫的臉,蹲在牆角默默啜泣。

  天殺的軍閥也是狠心,這一巴掌打在程老三的要害上,此後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黑,到最後直接一麻黑,變成了程瞎子。

  瞎了眼的程老三妓院是呆不下去了,既不能給窯姐們帶來快樂,也不能伺候賓客。

  他萬念俱灰,本想自掛房梁,了此余生,可是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父母尚在,未盡孝心怎可先行離去?

  當下他心一橫,手執竹竿探路,要爬上那龍嶺山的青雲觀去當道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有一息尚存,總會有出頭之日。

  青雲觀上,白霧籠罩,深秋的大地一片金黃,站在山谷向前看,山拗口坐落著一破道觀。可惜程瞎子看不見這景色,只能靠著放牛人的指引向道觀走去。

  青雲觀的老道長道號風谷子,野山修道40年,眼下孤身一人,沒有弟子追隨。程瞎子拜師本是入室之喜,但風谷子看他心瞎眼盲,又如此羸弱,擔心會拖累自己的修道之路,便拒絕了他。

  程瞎子一聽,不妙,頓時跪在地上連磕了十幾個響頭,錘的地咚咚作響,腦袋上全是血。

  道家淡薄名利,所追求的是修行求得真我,不是成仙成佛。所謂修真就是通過對自身的不斷修行,不斷找出自身的不足讓自己更了解自己。

  這需要很強的毅力,常人尚不能入其道,何況一瞎子。

  風谷子看著程老三鮮血橫流的臉,心生不忍,遂叫其起身說話。程老三站起身來可憐巴巴的看向風谷子,嘴裡喊著師父,眼神卻空洞無一物。

  風谷子眯著眼看了他的面相和手相,又問了生辰八字,感念其誠,便收他為徒。

  自從程瞎子拜了師父,便跟著風谷子一起上山劈柴、勞作耕種,睡覺之前還要打坐誦經,反思過往。

  慢慢的,程瞎子竟真的悟到了一些什麽東西,至於是什麽,他到死也沒有說清楚,只是他說他突然通透了,喜怒哀樂,好像都沒那麽重要了。

  道觀的日子過的很清苦, 孤燈暗盞,與世無爭。

  十年後的立秋,風谷子帶著程瞎子翻越雞籠山,站在玄山半坡的大石台子上,指著不遠處鬱鬱蔥蔥的山坳說:“那地方埋著一個大墓,這墓道口就在那瀑布裡。”

  程瞎子驚異之極:“師父,我是瞎子,看不見哪有大墓呀。”

  風谷子一甩衣袖,嘴裡念念有詞,雙手結印,猛地拍在瞎子的太陽穴上,好了,睜開眼睛看看吧!

  程瞎子說:“我一直睜著眼睛呢。”

  “睜開天眼!”風谷子低沉的聲音讓瞎子有些震顫。

  程瞎子緩緩的閉上兩隻瞎了的眼睛,一瞬間腦海中接收到了一些模糊的畫面,是師父的身影,還有山谷的樹木,前面的山崖上還掛著一個瀑布,穿過瀑布,是一個淺淺的山洞。。。

  突然,程瞎子的腦袋開始劇烈的疼痛,仿佛要裂開一般,程瞎子哀嚎著在地上打起了滾。

  風谷子輕攏衣袖:“這是《乾坤十二訣》的反噬,須得誦經打坐才能緩解,待得日久,若你修為得當,便可駕馭。”

  程瞎子聽罷,立刻盤膝而坐,入定打坐。

  “《乾坤十二訣》是本門不外傳之秘法,唯我門派關門弟子方可傳承。你是為師的關門弟子,我必然隻傳授於你。”風谷子立於秋風之中,萬物皆肅然。

  “師父,我好像也沒有別的師兄弟呀?”程瞎子拍了拍身上的土,拽著師父的袖子站了起來。

  風谷子轉身向山坡下面走去,程瞎子踉踉蹌蹌的跟在後面。山崖上的瀑布突然止住了落水,嘈雜的水聲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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