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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流雲》第5章 人皮惡鬼
  伸手不見五指的地底,流雲扇仗著天賦異稟的夜視目力,行進在鬼斧神工的一線天裂縫之中。

  幽閉漆黑的環境,令人全然不知晝夜流逝,十分容易逼瘋潛入者。

  哪怕如流雲扇這般內心強大者,分出三分心神細數心脈搏動以推測時辰長短,也偶爾因為心系他事漏數幾次心脈搏動。

  所謂他事,比如上古地理奇書《山異》曾載,地底裂縫極不穩定,輕則亂石墜落,重則重新擠壓吻合。

  流雲扇所在的地底裂縫雖為人工鑿刻而成,但保不齊梁珩控制的機關師裡,恰有一位能夠引動山體內部構造的神工。

  又比如,流雲扇清楚地感知到地底裂縫呈現一種向下趨勢。只是坡度較緩,不易令潛入者察覺。

  流雲扇閑庭信步走在地底裂縫,胡亂猜想地底裂縫最終通往何處。

  是一望無際的深淵屍海?還是藏納武學秘籍神兵的密室?

  再比如,初時能容納五個流雲扇的裂縫寬度,如今將將卡在流雲扇臂膀兩側。

  一度惹得流雲扇懷疑自己,是否需要減重?

  萬幸的是,狹窄隻容一人通過的裂縫終於走到盡頭。

  被水汽浸潤的涼風吹入裂縫,一波又一波水浪也隨風而來。

  流雲扇一面提防詭譎莫測的暗器襲擊,一面眺望地底裂縫盡頭之外的景象——

  竟是一方難以想象的巨大山洞!

  清寒徹骨的水流淹沒細密綿綿的河底金沙,河水中央偶爾屹立著衝刷堆積成的金沙礁石,頂壁鍾乳石懸垂,儀態萬千。

  然而,最令流雲扇震驚的當屬停泊在水中央的一葉扁舟。

  撐船人一襲城主府掌事嬤嬤的裝束站在扁舟之上,明顯是喬裝改扮,不願讓旁人知曉他的身份。

  不料,掌船人甫一開口,竟主動戳破自己的真面目:“流雲扇少俠,老婦久等了,煩請上船一敘——”

  竟是柳月英?!

  柳月英也不管流雲扇是否答應她的請求,自顧劃起撐船竹竿。

  水面蕩起圈圈漣漪,扁舟駛出一段距離。

  流雲扇短短時間之內,隻來得及想起梁珩與柳月英不和。

  隨即流雲扇提氣施展輕功,足尖輕踏水面,三五步便追上柳月英。

  流雲扇躍到扁舟之上,與柳月英一人佔據扁舟一側。

  流雲扇甫一站定,便細細打量起柳月英。

  只見柳月英雖身著城主府掌事嬤嬤的裝束,卻未施粉黛以掩蓋歲月痕跡。

  所幸城主府掌事嬤嬤的裝束乃黑紫相間的勁裝,反倒襯得柳月英華貴又不失英氣。

  柳月英似乎看出流雲扇心中的困惑,突兀地問道:“流雲扇少俠,可願聽老婦講個故事?”

  流雲扇立刻明白,柳月英想要告訴他的故事,應當與柳月英的過去以及天墉城失蹤案相關。

  於是,流雲扇欣然同意:“自然願意,柳老夫人請。”

  柳月英神情恍惚,似是回到過去:“老婦柳月英,乃江南柳家么女。柳家與其他世家不同。父親雖心系江湖,卻記得家中親人的各種喜好,且從不逼迫兒女習武。”

  江南柳家曾是名門望族,可惜朝代更替,從廟堂淪落到江湖。然而柳月英之父是一位相當睿智的家主,一度將柳家推到江湖四大世家之首。

  柳月英蒼老的臉上突然綻放出天真如稚子的笑容:“柳家後宅無妾氏,母親無需與其他女子爭風吃醋,閑暇時除卻刺繡彈琴,便是陪著我們幾個孩子。

”  “二位兄長,更是罕見的武學奇才。”柳月英回憶到此處,驕矜的神色不禁浮上眉頭:“僅是弱冠之年,二位兄長離家初入江湖,便闖入一流高手之列。若非……”

  柳月英話說一半,突然打住,神情鬱鬱,顯然接下來的應是某種驚天變故。

  “流雲扇少俠見笑了。”柳月英衝流雲扇勉強一笑。

  “無妨。”流雲扇莞爾回笑,不緊不慢地提醒柳月英:“柳老夫人的故事尚未結束。”

  “是啊。”柳月英背脊愈發挺拔,轉瞬恢復曾經的代城主氣勢,深沉道:“老婦文不成武不就,唯獨運氣較常人好上幾分。”

  柳月英的腦海中閃過幾幅令她憎惡又驚懼的畫面:“可惜遇人不淑,嫁與梁意之這個賊子,牽連全族被奸佞小人滅門!”

  流雲扇睜大雙目,悚然一驚,常年掛在臉上雲淡風輕的笑容,眼下早已拋之腦後。

  山洞內回蕩著柳月英的劇烈喘息,她委實氣憤至極,費勁功夫方壓製住胸腔中翻湧的熊熊怒火:“什麽琴瑟和鳴,不過是迷惑世人、迷惑柳家的偽裝!”

  便是流雲扇,也不敢在此刻打斷柳月英詢問事情經過。

  待到柳月英情緒平複之後,想起方才晾在一旁的流雲扇,重新說道:“流雲扇少俠可知,天墉城為何能坐擁世間財富?”

  流雲扇轉一圈折扇,內心稍有頭緒,卻被柳月英一聲冷笑打斷:“呵!”

  柳月英自問自答:“天墉城第一任城主其實是個卑鄙奸詐的小偷強盜!他以窮書生的身份入贅到某戶只有獨女的富商家裡,待他害死富商之後,便原形畢露,吞掉富商的萬貫家財。”

  “難怪歷任天墉城城主之妻,皆是不惑之年便消香玉隕。”流雲扇將柳月英所言與暗中得到的消息比對,得出結論。

  “唯獨老婦運道稍好。”柳月英續道:“梁意之請九獄九泉的刺客殺死柳家上下近百口人,逼得老婦迫不得已修煉柳家秘笈《歸一劍譜》。”

  “未料此劍法相當適合老婦,修為雖比不得天縱奇才,卻也謂一躍千裡。”話到此處,柳月英臉上浮現出一抹奇異的情緒:“老婦殺入九獄九泉之時,從刺客口中逼問出幕後主使——梁意之!”

  梁珩的鬼鬼祟祟,加之柳月英的一番言論,愈發讓流雲扇厭惡起天墉城。

  不過,流雲扇的理智告訴他,不能只聽信柳月英的一面之詞。

  “他可真是好丈夫啊!”柳月英不僅是譏諷梁意之,也是嘲笑當年識人不清的自己:“一面假惺惺的安慰老婦,一面借口指教老婦的武功偷偷習得《歸一劍譜》。”

  流雲扇察覺柳月英正處在內疚悔恨中,恰是打破柳月英心房詢問某些事情的好時機。

  於是,流雲扇雙手抱拳:“柳老夫人見諒,在下想知道梁意之現在何處?他又為何要嫁禍子夜傘?”

  “好問題!流雲扇少俠果然敏銳。”柳月英直視流雲扇,黝黑深邃的眼神險些攝住流雲扇心神:“梁意之,梁意之……他就在你們江湖人的眼皮底下啊!”

  難得流雲扇從柳月英話中推斷出錯誤結論:莫非是天刑衛?

  “我兒,可憐我兒……”柳月英痛不欲生,哪裡注意的到流雲扇:“都說虎毒不食子,梁意之卻是比毒虎還狠!天墉城歷任城主都是……他披地我兒的皮啊!他們都是群人皮惡鬼……”

  柳月英斷斷續續的解釋,令流雲扇恍然大悟,隨即額上冷汗直冒,他似自言自語又似重新確認般:“梁珩其實是——梁意之。”

  柳月英沉浸在過去的痛苦中,哽咽回憶:“當年老婦逼問出幕後主使梁意之,便殺回天墉城,欲與他同歸於盡。豈料……這無恥賊人竟以我兒性命相要挾……迫不得已,老婦只能收手。”

  “柳老夫人也是愛子心切。”流雲扇稍作安慰之後,趕緊追問柳月英:“莫非柳老夫人這些年一直未找到梁珩公子下落?”

  柳月英頷首,隨後蹙眉糾正:“流雲扇少俠喚我兒柳珩吧。”

  流雲扇拱手賠禮:“在下明白。”

  “天墉城歷任城主長子,不是死便是殘,再不便是下落不明。”柳月英似是而非地答覆流雲扇。

  而後柳月英自顧自感慨萬千:“想來也是,他們那種人,心心念念只有自己,結發夫妻尚不會放過,何況子女?”

  梁意之為柳月英畫眉梳頭是假,梁意之陪柳月英彈琴練劍是假,梁意之為柳月英母子歡喜慶生亦是假,通通都是假的。

  流雲扇覷兩眼柳月英疲憊愁苦的神態,盡量含蓄道:“可是柳老夫人——”

  “老婦知道你要問什麽。”柳月英打斷流雲扇未盡之言,直白道:“梁意之不是不想殺死老婦,只是還需要老婦為他辦事罷了。”

  “你道梁意之為何假借我兒身份?”柳月英想起當年梁意之藏在書房暗格裡的美人畫,便情不自禁地冷笑:“呵呵,無非是瘋狂愛慕子夜傘假扮的梁美人罷了。”

  梁美人?!

  流雲扇眉心一動,想起昔年雪山之上師父常在耳畔絮絮叨叨的教誨:“若有朝一日你行走江湖,遇到梁美人的子女,定要阻止她因仇恨誤入歧途!”

  彼時的流雲扇尚不知梁美人及其子女長何模樣,好奇地向他師父討要畫像。

  不料,師父高深莫測地告知流雲扇:“待你遇到一位驚天地泣鬼神的美人,便是梁美人或者她的子女。”

  如今,流雲扇聽到柳月英口中的梁美人,聯想到梁意之假扮柳珩成親當日的新娘子,心中立刻懷疑:莫非子夜傘便是梁美人之女?

  然而,柳月英接下來的言辭卻打破流雲扇心中推測:“許是天墉城作惡多端,老天也看不過去。天墉城歷任城主中竟然出了梁意之這麽個癡情種子!”

  柳月英說起梁意之當年為尋找梁美人做過的種種瘋狂舉動:“一則梁美人的消息價值萬金;誰四處亂說梁美人壞話便被他割去舌頭;甚至讓老婦配合他以扮演老婦的兒子……”

  流雲扇雙眉緊皺,顯然無法理解認同梁意之的所作所為。

  柳月英瞧出流雲扇的心思,喟歎不已:“這些年老婦隻想過兩條出路:一則老婦先找到我兒,我們母子二人離開天墉城,再不過問江湖恩怨;一則梁意之先尋到梁美人,殺掉老婦這無用之人。”

  “可是事無絕對。”流雲扇突然插嘴,顯然已理清思緒:“子夜傘出現在天墉城。”

  “流雲扇少俠當真聰慧過人。”柳月英愁悶不展的臉倏爾綻出笑靨,如枯木逢春,掀起風韻猶存之美:“不然,老婦為何常說自己的運道較常人好呢?”

  “雖然不知子夜傘是何由來,但她易容成梁美人偶遇梁意之的舉措,老婦還是看得出的。”柳月英想到梁意之被心心念念的美人騙得團團轉,心中便升起一股快意。

  柳月英恨屋及屋:“老婦不管子夜傘圖謀什麽,只需將計就計便是。”

  洞內的陰森昏暗為柳月英增添幾抹殺氣:“老婦暗中遣人到江湖中散播天墉城青壯男子失蹤乃子夜傘所為的謠言。事情果不出老婦所料,三人成虎,連流雲扇少俠和朝廷都被驚動,趕來天墉城。”

  “柳老夫人魔怔了。”流雲扇似是為走火入魔的柳月英惋惜:“按照柳老夫人所言,子夜傘應當是無辜的。”

  “呵!老婦哪管旁人無不無辜。”柳月英多年來的處境早已令她鐵石心腸:“單說子夜傘假扮梁美人勾引梁意之,她目的便不單純。”

  “不過,倒是多虧子夜傘易容成梁美人,老婦才能見到流雲扇少俠。”柳老夫人終究有事相求流雲扇,便隨口提起一句子夜傘的好,以免流雲扇不願相助。

  流雲扇在心裡為剛剛胡亂猜忌子夜傘道歉。

  隨後,流雲扇甩開折扇,莞爾微笑,頗為自信道:“柳老夫人欲找柳珩的下落,此事流雲扇接了。”

  柳月英立時騰出一手輕拍胸口,按捺住難以言表的激動:“老婦謝過流雲扇少俠。”

  解決心頭大事的柳月英撐船都輕快不少。

  流雲扇注意到山洞前方的晨光若隱若現,猜測應是即將抵達出口。

  柳月英所言果然證實了流雲扇的猜測:“流雲扇少俠, 此溶洞出口緊連天極峰後山瀑布,還請做好準備。”

  柳月英話音剛落,承載扁舟的水流頓時變得湍急,洞外瀑布拍打山石的激蕩聲也落入流雲扇耳中。

  流雲扇朝柳月英微微頷首:“多謝柳老夫人提醒。”

  柳月英此時已顧不得流雲扇,她狠狠劃下手中撐船的竹竿,內勁急流相衝,竟激起扁舟飛到半空,瞬息離開洞口。

  流雲扇、柳月英趁機腳踩扁舟,借力施展輕功,幾下兔起鶻落,穩穩落在瀑布下方的深水潭堤岸上。

  被柳月英撇在空中的扁舟竹竿,隨瀑布轟然墜入深水潭,濺起丈高水浪,瞬間四分五裂。

  柳月英沒去管深水潭內漂浮的碎屑,而是注意到被波光粼粼、金光閃閃的瀑布潭水吸引的流雲扇。

  柳月英像是剛回想起某事般,略含歉意道:“流雲扇少俠見諒,方才老婦竟忘記,洞內深水乃金沙河源泉。”

  “瀑布匯聚成潭水,潭水化為山澗溪流,蜿蜒曲折流向天極峰山腳的金沙河。”柳月英的目光順著溪流一直望向遠方。

  “若是梁意之拋屍……”柳月英神情閃爍,似是無法確定梁意之的陰謀詭計:“許是選在金沙河下遊……”

  流雲扇聞言,立刻拱手行禮:“在下曉得了,少頃便去探查金沙河。”

  柳月英雙手抱拳回他一禮:“少俠小心,老婦也要回城主府了。”

  流雲扇辭別柳月英,沿山澗溪流一路朝金沙河行去。

  待到流雲扇徹底離開天極峰後山,柳月英才放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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