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駱青正駕著馬車趕路時,衛雒的軍隊就已經到達黃竹嶺下列陣。衛雒騎坐馬上,眼睛看向嶺上,說道“鐵遊,你去叫陣。”
“是”鐵遊縱馬向前,提氣喊道“黃竹嶺上的土匪都聽著,我是堉陽王帳下鐵遊,今天接道命令來剿匪,識相的趕快給我下山來投降,不然等我們攻上山來,再投降可就遲了。”
鐵遊連喊三遍,回音在山間蕩漾,而黃竹嶺上卻毫無回應。
“好了,該聽到也聽到了,俞行舟又不是聾子。”鐵遊準備喊第四遍時,衛雒出聲製止了他,部署道“你和長翎各挑選五名精乾士卒,分別從東南兩面隱蔽上山,遇到山匪極速回報。張熙北將按照步卒一百、弓手一百分做十隊,東面四隊,西面和南面各三隊,各面一隊緩行上山,其他兩隊留守山下。騎兵一百五十名分為三隊,東西南三面各一隊押後,防止有人逃竄。再選一百名騎兵從西向東偵察北面,遇到山匪立即派人回報。”
“得令”鐵遊、杜長翎、張熙北聞聲而動,軍隊快速將黃竹嶺三面圍得水泄不通。
杜長翎帶人從東面而上,這幾日他一直盯著黃竹嶺,早已熟悉上去的路線,他們借著灌木、岩石、竹林一路隱藏行蹤,在接近山嶺時,還特意選擇了一個離哨口較遠的地方上嶺。順利到達嶺上,他立即帶人悄悄接近哨口,手中長弓撘箭,隨時準備射出。可幾人接近哨口,卻空無一人,杜長翎仍是不敢大意,有帶人摸向山寨內。山寨內全黃竹搭建的茅屋,幾人從窗戶翻入幾間間茅屋,屋內空空蕩蕩,連擺放的物品都沒有幾樣,更別說有人。
不會都逃走了。杜長翎心想,可是東西南三面都有人盯住的,沒有人下過嶺。唯一的就是北面,可那是一處絕壁,根本沒有路,難道是用繩索。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打斷了杜長翎的思考,聽著腳步聲,似乎正朝這間茅屋走來,幾人悄悄挪到門的兩側,準備動手。
“吱呀”一聲輕響,門打開了一個身影探入屋內,杜長翎一手握拳一手化掌,分擊來人咽喉和太陽穴,來人反應也是奇快,快速出手化解了杜長翎攻勢。杜長翎變招再戰,一個聲音傳入耳中“老杜,是我鐵遊。”
來人正是鐵遊,他們對地形沒有杜長翎熟悉,比杜長翎這一隊上嶺時間稍晚,可同樣什麽都沒有發現。
兩人一合計,認為俞行舟如想頑抗,定會派人緊守各處上嶺要道,而幾人上嶺卻未見有人把守,搜索茅屋也沒有發現有人隱藏,唯一可能就是俞行舟一眾早已逃遁,而黃竹嶺東南西三面一直有人盯守,那麽只有可能是一直疏漏的北面後崖絕壁。兩人不再猶豫,徑直帶人往後崖奔去,可到後崖一看,並無繩索等物。
難道對方還在嶺山,可要是還在,己方如此行徑,定會被發現。而且待軍隊上嶺後,在嶺上作戰,對方毫無勝算,除非用火攻,可四周並未見引火之物。鐵遊心中盤算著,可一時也想不通如此情況,隻得說道“長翎,我下山給將軍報告情況,你帶著兄弟夥再找找,看看四處有沒有引火的東西,就怕龜兒子些躲起來,等我們上來一把火給燒了,那就完求了。”
“好”杜長翎心中已然不知所措,應聲答道。
鐵遊展開身法,快速從西面飛掠下嶺,一路上除了飛鳥身影,並無所見。下嶺後,鐵遊將嶺上情況向衛雒一一稟報。衛雒聽完,並未有所動容,只是召來傳令兵吩咐道“傳令下去,各處將士繼續嚴守,
有人下黃竹嶺絕不放過。”然後帶著鐵遊往黃竹嶺上急奔而去,幾個起落衛雒就消失在嶺上的黃竹間,鐵遊全力展開身法,也始終無法跟上衛雒。 衛雒上嶺後,突然聽到一聲口哨響起,他不及細想,立即往口哨聲處奔去,沒多久就發現幾名士兵正守在一個洞口前。
幾人見是衛雒,立即上前參拜,衛雒抬手示意幾人起身,問道“杜長翎呢?”
一名士兵稟報道“杜校尉帶人進洞裡探查去了。”士兵回答完後,衛雒未做任何反應,雙手附後,靜靜地站在一旁,掃視這黃竹嶺,鐵遊來後也沒發一語,默默地陪在衛雒身邊。
半個時辰過後,一個人頭從洞口鑽出,正是剛才和杜長翎一起下洞探查的士兵。只聽他邊出洞口,邊罵道“搞個錘子,這幫龜兒子都是屬耗子的哦,竟然鑽洞跑了。”罵完見同伴眼神不對,順著同伴眼神望去,發現衛雒,馬上站直身體。
鐵遊看了看衛雒,立即問道“有啥子情況趕快給將軍說。”
那士兵似乎有些緊張,說道“稟.稟告將軍,剛.剛才我和杜校尉下這個洞裡頭去,發現這個洞是通到岩腳竹林裡頭,竹林頭著走了幾條路出來,應該是這幫土匪逃跑時留下勒。”
“你們杜校尉呢?”
“他和到另外一個追起去了,叫我回來稟報。”
“鐵遊,將這上面全部給我燒了,再帶人回去,回去後立即下海捕文書捉拿俞行舟。”聽那士兵說完,衛雒面無表情地說道,“還有,你和長翎各自領二十軍棍。”說完就一人獨自下嶺。
“我們又不知道這裡頭有暗道。”鐵遊等衛雒離開後,嘴裡才嘟嚷著。
五天后,玄清殿內,龍王布雨香薰爐內青煙緩緩升起,霽國最高貴、最有權勢的那人獨坐殿內,身前的長案左側擺放麒麟騰雲水注,邊上放著洮河鴨頭綠硯台、仙鶴獨立紫檀木筆筒、太清傳道青瓷筆洗,右側擺放昆山玉雕五老峰筆架,而最顯眼的則是擺放在中間的兩份打開的奏折,一名白淨無須的中年太監石雕般躬身守在桌案旁,他的影子如同鑲嵌地板上一樣,就連晃動的燭光也無法改變分毫。而霽國最為神秘的一個機構武庫兩位掌權人內府府主周厚襃、外府府主劉擇正躬立殿中,等待著那人的發話。
只聽那人說道“前日,江南謝氏上奏說堉陽王陰圖作亂,為堉州典史曹友恭所查,曹友恭托通堉鏢局護送奏折和證據轉交江南謝氏呈遞,被堉陽王察覺,堉陽王派人劫殺通堉鏢局,搶奪證據,將通堉鏢局四十多名鏢師全部殺害。今日,兵部上奏請求表功蒼玉城衛雒,說堉州典史曹友恭勾結黃竹嶺山匪,劫掠鏢隊,事後暴露,堉陽王誅殺曹友恭,遣蒼玉城衛雒帶兵肅清黃竹嶺,斬山匪一千余人。江湖武人的事由你們所管,你們倆說說看。”
“陛下,江南氏族與堉陽王的仇怨已深,這通堉鏢局本就是江南氏族聯絡堉州的重要棋子,無論通堉鏢局是否承接堉陽王準備作亂的證據,堉州這邊都有可能劫殺。而黃竹嶺上的山匪俞行舟乃是劉府主安排在堉州的一隻眼睛,是否劫掠鏢局,劉府主應當最清楚。”內府周厚襃率先說道,眼角偷瞄著皇帝的臉色。
“奚言,確有此事?”皇帝看向劉澤。
“陛下,黃竹嶺確實是我安排的,通堉鏢局被劫殺一事並非黃竹嶺所為。”劉澤回道。
“既然如此,堉州蒼玉城衛雒治屬不嚴,匪盜不絕,致通堉鏢局四十余人被害,著兵部訓斥,通堉鏢局一切損失由蒼玉城衛雒負責賠償。奚言,這事就交由你負責,如今局勢未明,江湖上的恩怨,就讓它江湖了。你們下去辦吧。”周厚襃、劉澤兩人躬身行禮後悄聲退出玄清殿,這一場君臣對答似乎刻意繞開了堉陽王陰圖作亂這一事。
卻說任甫存幾人一行離開堉州後,一路無事,幾人走得也慢,在馮太淵的照顧下,任甫存幾人的傷勢也越漸好轉。這天來到並州秦牧城,馮太淵要帶著駱青北上返回京師霽梁,幾人隻得分道而行。任甫存三人與馮太淵分別後,趕著馬車急速前行,一路往東返回鏢局所在的通州滏陽城。
通州,乃四通八達之意,北連盛州,東結慶州,南通吳州、相州,西入並州,霽國十三州,通州連五州。通明府為通州樞紐,乃霽國商賈雲集之地,滏陽縣城毗鄰通明府,也因為靠近通明府,往來客商極少駐足,因而城池也不算大,通堉鏢局就在這個並不大的縣城中。這個並不大的縣城中,如今卻住著不少商賈,大部分都是因為通堉鏢局被劫一事,前來索要賠償的。
位於滏陽城西的通堉鏢局內,一片縞素,昔日熱鬧的練武場空空蕩蕩。後堂內,誦經聲不斷,顧召雲將香插入香爐,四十七個靈位牌在燭火的映照下,讓人感覺無比壓抑,四十七個靈位牌,四十七個名字,四十七條生命就這樣沒有了。
顧召雲緊緊盯著排在正中的靈位牌,靈位牌上赫然刻著“樊靖忠”的名字。看著這個熟悉的名字,她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第一次相見的樣子,那時的他是只是一個外門弟子,習武資質並不出眾,而自己也不過是江南顧家一名旁支庶女,元宵燈會上偶然的相識,讓她們命運緊緊連在一起。後來家族要建立一隻聯通堉州的鏢隊,並不算出色的他毛遂自薦,而提出的要求竟然是要帶她一起,就這樣她跟著他來到了通州。鏢局建立之初,她陪著他忙上忙下,從來不覺得辛苦,每一次他帶隊出鏢,她都提心吊膽,多少次在佛前默默祈禱。後來鏢局壯大了,他出鏢的次數也變少了,再後來他們有了孩子,他不再帶隊出鏢,她心裡也踏實了。這一次他說任務非常重要,需要自己親自帶隊,不曾想卻成了永別。這幾日,她每天都在這裡度過,索要丟失貨物的賠償的商賈來來往往,顧召雲沒有心力去管,也不想去管,全部交由族中派來幫忙的堂弟負責,也許在棺木落土那一刻她的心也跟著一起埋葬了。
在前廳參與接待商賈的王管事快步走入後堂,來到顧召雲身邊,激動地說道“夫人,李四福、陳啟旺、任甫存三位鏢師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吧。”顧召雲漠不關心地,突然她腦中似乎一點靈光閃過,莫非鏢隊全滅只是訛傳。她似乎意識到什麽,重新問道“你說誰回來了?”
“李四福、陳啟旺和任甫存。”王管事加重了語調。
“是一起押鏢的李四福、陳啟旺、任甫存?”顧召雲目光炯炯地盯著王管事,語氣有些高亢,滿是期待。
“是的。”
“他們現在在哪?”
“我安排他們去廚房吃飯去了。”
“好,好我這就去看他們。”顧召雲似乎已有些等不及,急促地走出後堂,向廚房方向而去。
顧召雲來到廚房,見任甫存三人正在狼吞虎咽地吃著東西,看著三人疲憊的樣子,顧召雲忍住了已到嘴邊的話。
“夫人。”廚娘看見顧召雲後,喊了一聲。
聽道廚娘的聲音,任甫存三人停下來筷子,一抬頭便看到了顧召雲,李四福、陳啟旺兩人齊聲叫道“夫人”,眼中淚光閃閃。
“回來了,回來了就好,你們總鏢頭還有其他人呢?”顧召雲聲音輕柔地問道。
面對這一問,三人均是沉默,最終李四福聲音哽咽地說道:“總鏢頭和其他兄弟都,都死了。”眼中的淚水跟著話語一同滾落。陳啟旺將頭輕輕一低,用手背擦拭著眼角,而任甫存手中的筷子不自覺地滑落,原本望向顧召雲的目光瞬間變得呆滯,口中喃喃說道“是的,死了,都死了。”
聽到這個結果,顧召雲最後一絲力氣仿佛被瞬間抽乾,身子一軟,隨時可能倒在地上,隨後而來的王管事馬上示意廚娘扶住顧召雲。
被廚娘扶住的顧召雲緩過神來,眼中淚光盈盈,哽咽地說道:“你們辛苦了,好好休息。我要回去守著他。”說完,在廚娘的攙扶下邁著無力的步子,緩慢走出廚房。
顧召雲走後,三人草草吃完飯,王管事便讓他們各自回家。三人走出鏢局大門,遠遠地一個老頭向著他們招手,任甫存似乎沒有注意到,邊上的陳啟旺拍了拍他,說道“甫存,那不是你家隔壁的張老頭嗎,他是不是在叫你?”
任甫存轉頭望了望,略微疑惑,說了句“應該有事吧,我去看看。”便朝老頭走去,正準備開口詢問,那老頭倒先開了口“甫存,剛才進去的時候趙大伯還以為看錯了,一直在這兒等著,你這一出來才算看清。這是之前你爹放在我這兒保管的鑰匙,我們一起去你家,點清物件兒。”說著趙老頭從懷裡摸出一把鑰匙,交到任甫存手裡,然後領著任甫存就走。
“前幾天聽說你們鏢局被劫了,人回不來了,我就想著把鑰匙交給鏢局的,還好你回來了。你爹呢,他啥時候回來?”趙老頭邊走邊說道。
“他回不來了。”任甫存小聲地說道。
“啥,回不來了?多好的一個人呀!那話怎說來著,哦‘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說不一定老伯我那天也就歿了,你要節哀。”趙老頭安慰道。
“嗯”任甫存回了一聲,兩人便不再說話。
任甫存家離鏢局不遠,不大一會兒就到了。趙老頭站在門前說道:“你打開看看,有沒有丟了啥東西。”
任甫存依言打開,簡單看了一圈說道:“都還在,有勞趙老伯了。”
“在就好,那我就回了,你好休息,別想太多。”說完趙老頭就走出了院子,只剩下任甫存一人。看著空蕩蕩的院子,一時間任甫存有些恍惚。
第二天一早,任甫存正打掃著屋子,鏢局就派人來找他過去。任甫存跟著來人來到鏢局後院,李四福、陳啟旺兩人都已經到了。任甫存進來沒多久,王管事陪著一人走了進來,這人面貌白皙俊秀,鼻尖挺立,一雙眼睛裡藏著深邃的眼珠,隨時會噴發出不竭的動力。任甫存努力搜索著自己的記憶,可始終找不出關於這人的信息。這時王管事的聲音響起“舅老爺,這三位就是昨天剛回來的鏢師。”
“陳鏢師、李鏢師、任鏢師”這人眼神掃過三人,每叫一人,眼神都會停留片刻,三人一一抱拳回應。確認了三人後,他便在主位上坐下,接著說道“都坐下吧。”
任甫存三人依言坐下,王管事命人將茶奉上,然後退到一側,那人這次繼續說道“三位想必還不知道我吧,我乃嶺武顧氏顧召節,是樊總鏢頭的內弟,因家姐遭此不幸,前來幫助處理鏢局事宜。三位甫經大難,歷經千辛方才回來,本不該打擾,但此次鏢物被劫關系重大,三位是當事人,有些事還得希望三位告知,所以便將你們請來,望三位勿要見怪。”
李四福看了看任甫存、陳啟旺,兩人正好也朝他望來,看樣子是由他來說,便說道:“既是總鏢頭內弟,我們自當如實奉告,不知顧公子要我們從何處說起?”
“那就請你從鏢局啟程說起。”顧召節說道。
李四福這便將鏢隊啟程走的線路,到臥虎崗鏢物被劫,再到後面三人如何被救,又怎樣回來詳詳細細說了出來。
聽完李四福的敘述,顧召節若有所思,問道“照你這麽說這次劫鏢是蒼玉城督尉衛雒的手下,你們可知他們劫鏢的目的,是不是你們總鏢頭接了什麽暗鏢?”
三人均是搖頭,說道“並未聽說。”
顧召節轉頭看著任甫存,問道“任鏢師,你父親是副鏢頭,他可曾向你說過什麽特殊的事情。”
“沒有。”任甫存想了想,回答道。
得到的答案與顧召節猜想的差不多,他見也沒什麽可問的了,便話頭一轉,說道:“如今鏢局已經沒辦法再開下去了,不知三位有什麽打算。”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倒使三人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三位都是因為鏢局受傷,我顧氏自當負責,不如隨我回嶺武。”顧召節見三人沒有開口,便說道。
李四福、陳啟旺兩人表示,自己已是殘損之軀,已無用處,況且妻兒都在滏陽,故土難離,謝絕了顧召節的好意。
唯有任甫存想了一會兒,緩緩開口說道:“聽說顧氏是江南五大世家之一,我跟你去嶺武,能不能進江南世家學武。”
“你為什麽要學武?”顧召節眼神玩味地看著任甫存,問道。
“報仇。”
“向誰報仇。”
“衛雒。”
“衛雒可是堉陽王手下的將軍,不僅手握重兵,自身武藝也極其高強,你不怕。”
“不怕”
“好,有血性,就憑你這股子勁,我願意出面推薦你,至於能不能進,還得看你有沒有本事。”顧召節微笑著說道。
“多謝顧公子成全。”任甫存謝道。
“你提前做好準備,五日後與我一到去嶺武。”接著顧召節轉頭對李四福兩人說道:“李鏢師、陳鏢師,你們兩人既然打算留下,過幾天有人來接手鏢局,兩位也是鏢局的老前輩,我和他們商談一下,給兩位安排點合適的事做。”
李四福婉拒道“多謝顧公子,我們兩人已是無用之人,就不給別人添麻煩了。”旁邊的陳啟旺也應和了一聲。
“兩位如此堅持,那我也不再勸了。”說完,顧召節看了王管事一眼,王管事立即會意,從懷中掏出兩張銀票,交到顧召節手中。顧召節接過銀票,起身走到兩人身邊,說道:“這是顧某一點心意,兩位莫再推辭。”說著,將手中銀票交到兩人手上。
陳啟旺本想不要,見李四福接下銀票,自己也跟著接了下來。
顧召節送出銀票後,返身坐下,緩緩端起茶杯,李四福三人會意,起身告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