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熾燈掛在頭頂,慘白的窗簾,床單、被罩、牆壁,在我眼中都是慘白的。而只有一樣能讓我回到現實的東西——
正前上方一台三十二吋的電視,電視中一個身穿正裝卻眉眼標致的女人此時正播放著一段新聞:
近日,我市出土一具怪異的屍體,經初步辨認,這具屍體已經有百年之久,但從外表看來表面腐爛嚴重,但看著腐爛程度和顏色更像是新近死亡。
專家組正在就此研討之中,有最新的進展,本台將隨時跟進,請待本台下一步的報道……
“章無彥,你醒了?”
一個面目清秀的年輕女子將臉近距離湊到我的臉前,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她一口潔白的牙齒,兩個淺淺的酒窩,俏皮而又可愛。
“你是誰?我這是在哪?”
你女子“噗嗤”一笑,說道:“吆,章大才子,咱能不能別來這一套俗套的爛梗了好不好,你這一本正經的自由派也會來穿越小說中的梗,嘻嘻。”
“一本正經的自由派”這個詞我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詞可能也就眼前女子才能說的出來。我閉上眼拍了拍頭,努力回想著。
那女子見狀忙拉住我的手,關切地說:“醫生說了,現在你可不能拍你的頭,現在你的頭可是最寶貴的。”
“我有點迷糊,啥都記不清了。”我睜開眼,看著她真誠的說。
“好吧,我信了。”你女子淡淡一笑,說道。“那我提醒你一下。你叫章無彥,是我們市聘請的考古專業的高材生,已經在全國都小有名氣,但是你別忘了你也是咱們市土生土長的人。前天咱們市新出土了一具奇怪的屍體,然後你看著那具屍體一會兒就喊頭疼,然後你就暈倒了,然後你就到這裡了。”
“這是……醫院?”
“當然了,你看著潔白床單被罩……”
“你叫什麽?”我沒等他嘮叨完,忙問出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那女子一聽到這,突然臉色一遍,生氣的背過身去,說:“好你個章無彥,連我你都忘了。”
聽到她生氣的言語,突然腦中閃過無數的畫面,全是自己與眼前這個女孩子的。有一起吃飯的,唱歌的,開車的,吵架的,看電影的等等,一一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藍昔。”我囁嚅道。
藍昔轉怒為喜,她回過頭來,臉上又露出那雙迷人的小酒窩,卻又強忍著故意板著臉著對我說:“還算你有良心,即使你哪天真失憶了也不能忘了我。不過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可把我嚇死了。”
她擔憂的面容,讓我心裡一暖,看到她略顯憔悴的臉,心裡又是心疼。
一天一夜,睡了這麽久,我卻似乎感覺做了一天一夜的夢,似乎是那具屍體讓我去到了那一段可怕的夢境中,一個無比可怕的夢。
“那具屍體怎麽樣了。”我問。
“嗨,剛才考古研究院的院長還給我打來電話,問你的情況,那群老古董各執一詞,誰都說服不了誰。他們刻板固守,隻覺得自己是對的,幸好院長還比較開明,這不等著你這個全國最著名的考古新星回去鑒定嘛。”
漸漸我的記憶恢復——
前天下午,從三十公裡外的地方,運回來一具一百多年前的腐爛屍體,雖然過了一百多年,但看著腐爛程度卻像是剛死了一百天一樣。眾人七嘴八舌,說不出個所以然。
我作為近年新進的考古專家被請去給個指導意見。當我去之後,
隻圍著那具屍體轉了一圈,便頭痛欲裂,隨即昏倒,以後得所有事都不知道了。 此時想起來,腦中還是隱隱的疼。
……
****下,掩藏著巨大的罪惡,電閃雷鳴中,卻讓全村的人們村心中都生出久違的平靜。
而這個閉塞的村莊已預定了即將到來的災難。
老孫頭等一行八人走出村子有一刻鍾多點的功夫,天空就開始下起了傾盆大雨。
鄭桂蘭大聲地在孫正邦耳邊埋怨道:“孩他爹,你看這麽大的雨,爹他們不怕淋,孩子小福還怕淋呢?你快和爹說說,找個地方先避避雨再走吧。”
孫正邦也在鄭桂蘭耳邊大聲道:“爹娘都是老糊塗,就算是說了也沒用,看看前面有沒有人家或者能避雨的地方我們就去躲雨,不管他們了。”
車子一邊放著東西,一邊坐著老孫頭。孫正國費力的推著老孫頭,妻子劉雲霞和孩子也在一旁幫忙推,而孫正邦夫妻二人只顧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孫小福,用力扶著鬥笠,生怕一陣風給吹跑了。
孫小福躲在鄭桂蘭的後面拉著媽媽的衣襟,大聲衝著孫正邦說:“爹,我不走了,這麽大的雨,爺爺奶奶他們是壞人,爹你快叫他們停下,咱們回去吧。”
鄭桂蘭回身將快要趕上自己高的孫小福抱起來,說:“兒子,到前面有房子的地方我們就停下去避雨,不管你爺爺和奶奶他們了。”
孫正邦一拉鄭桂蘭說:“避雨就避雨,你說這些幹什麽。”
鄭桂蘭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老頭子,你看看這雨下的這麽大這麽急,我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避避雨呀?”馬氏擦了一把雨水,在老孫頭耳邊說。
坐在車子上的老孫頭說:“嗯,快些走用不了多久,就有一座廟,我們就去那裡避避雨。”
八人奮力在雨中前行,後面偷偷跟著的周止矛連一個鬥笠都沒有,他不知從哪裡拾了一塊木板子,勉強可以遮蔽住打在臉上的雨水。
他不遠不近的跟在老孫頭一行人身後,心中甚是懊惱,心中想著,好好的家不待,好好的床不睡,好好的媳婦不摟,跑出來跟著你們淋雨,簡直就是老頭子上雞窩呀!
想到老婆胡氏,心中又莫名的緊張起來,心想著現在的胡氏不知道睡沒睡,如果現在自己回去,那肯定會被打死。
想到這又不寒而栗起來。
一行人又在雨中走了半個時辰,都已是筋疲力竭,放眼望去一片漆黑,除了時不時從遠處閃過的一道道閃電外,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孫正邦停下腳步,將抱在懷裡的孫小福放下,用手拄著腿大口喘著粗氣,說:“不走了,走不動了。”
鄭桂蘭忙回身扶住孫正邦,衝著前面大喊著:“爹娘,什麽時候能找到個歇歇腳的地方呀?你看都把人累壞了。”
孫正國也趁機停下歇歇。
老孫頭說:“快到了,快到了。”
已經與老孫頭八人距離越拉越遠的周止矛見到老孫頭幾人停下,喜出望外,忙緊趕幾步。
突然天邊又一個閃電劃過,鄭桂蘭眼尖,指著前面大喊道:“前面有房子。”
說著話撇下眾人奮力向那排屋子跑去。
孫正邦也忙抱起兒子立刻追了上去,也不覺得累了,將剩下幾人遠遠甩在身後。
孫正邦三人最先跑進那處房子。
小義耳邊突然傳來沉悶的腳步聲和詭異的“咯咯”聲。
昏黃的燈光下,只見高東就像一個木偶般一停一頓慢慢走下樓梯,他歪著頭,手不自然的垂在兩邊,同時嘴裡還發出”呃呃,嗯嗯”的詭異而又滲人的聲音。
這樣的燈光下,小義並不能看清高東的臉,只能隱隱約約分辨出他僵硬怪異的動作和聽到他所發出讓人心底發毛的聲音,讓人感覺恐懼的同時又充滿了好奇心。
小義小心翼翼的向高東走過去,小聲地問道:“高東?你怎麽了這是?”
聽到小義喊到自己的名字時,高東明顯停頓了一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高東便繼續向小義走來。兩人相聚越來越近,昏暗的燈光下也漸漸看清了高東扭曲變形的臉,布滿血絲的雙眼,從嘴角流出褐色的口水,拉著長長的線一滴滴落到自己腳邊,同時也讓人聞到了一股淡而難聞的腥臭味。
“高東,你吃什麽了?怎麽這麽臭?”小義不自覺的猛的後退了一步,捂著鼻子說。
只是這一步,高東猛然抬起頭來,渾濁的眼中似乎看到了獵物一般,迅速抬起雙手瘋狂的向小義撲來。
小義猝不及防,著實嚇了一跳。他迅速後退一步,躲開了高東的一撲,心中大驚失色的說:“高東,你犯了什麽病?”
高東見撲了個空,接著轉身望著小義便繼續撲來。他轉身的動作就像黃牛一樣緩慢,而向他撲來的動作卻又像獵狗一樣敏捷。小義不知道高東是怎麽了,卻能明顯看出他的反常。
高東這一撲又是一個空,卻將一邊的椅子撲倒,同時碰到桌子,將桌子上的杯壺碰到,發出“當啷”一聲瓷器破碎聲。這一聲同時將屋裡的幾人都吵醒,不一會兒各人屋中便都亮起了燈。
於媽首先披著衣服跑出來,看到高東在和小義圍著桌子打轉,嚇得大叫一聲。不一會兒,王小南和劉氏也先後披著衣服跑出來,見到這一幕也是吃驚不小。
於媽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指著高東結結巴巴的問:“少爺,那……個人他、他、他怎麽了?犯了什……麽毛病,他追你幹啥……”
小義哪有功夫回答她這些,一面和高東圍著桌椅捉迷藏,一面忙招呼於媽他們來幫忙。
劉氏見狀又生氣又害怕,他一邊罵高東不是東西,一面拿出自己屋裡的家具等東西朝高東扔去。而高東卻不為所動,依舊不依不饒不死不休的圍著桌椅追小義,也似乎並沒有感覺到累的跡象,但卻明顯的看出小義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遲緩,有幾次險些被高東抓到。
於媽和劉氏隻敢站在樓上大喊,或者扔幾件雜物,而王小南馬上跑下樓,拿起一把椅子便朝高東的後背重重打過去。
“砰”一聲,椅子就像打到一塊肉上,而高東卻只是停頓一下,接著頭慢慢轉向王小南。
王小南從高東渾濁的滿是血絲的眼睛和留著褐色液體的嘴中似乎看到了可怕的怪物,而已經不再是一個人。
王小南被高東可怕的面容嚇得愣了幾秒,只在這幾秒的時間內,高東本來面向小義的身體慢慢轉向了王小南。
小義看到高東慢慢轉動的身體,已知大事不好。
他向王小南大喊一聲:“小南,快跑!”
孫正邦一家三口最先跑進那處房子。閃過幾道閃電後,卻見此處原來是一處破廟,廟門都已丟失,院中枯草叢生,卻明顯有一條被人踏過的小路。
三人興衝衝的衝進廟裡,點上一隻蠟燭。只見屋頂瓦片大部分已經掉落,橫梁也多處腐爛斷裂,大雨從鏤空的屋頂傾覆而下,將整個廟宇的大殿內淋濕了大半,只有幾個角落裡還有一些乾燥的地方。
西面角落一塊乾燥的地方有一塊高起的土堆,水也因這處土堆無法漫上來。土堆上有一塊平整的木板,木板上鋪著一些寢壓過的稻草,一看便知是有人曾在這裡睡過。
廟的大殿裡的神像或立或倒地已斑駁殘破,也因年久褪去了大部分顏色,有的還缺臂少指,如何端詳都無法辨認出是哪一尊神佛。神像前倒著一張少了一條腿的供桌,供桌下滑落的一個香爐也碎成兩半,香爐裡用以插香的沙土早已流失殆盡。
孫正邦夫婦三人率先搶到那處乾燥的地方,找地方固定好蠟燭,然後他將身上濕透的衣裳脫下來擰掉水分,又從油布包袱裡拿出乾燥的衣裳穿上。
鄭桂蘭也幫兒子孫小福把衣服退下來用力擰乾水分。
此時剩下的幾人也慢吞吞的走進來,可是雖然屋裡還有一部分能遮雨的地方,但整個地面除了孫正邦的那處還是乾燥的,剩下的基本都已經很潮濕。
馬氏看著大兒子等三人佔領了最有利的地形,就氣不打一處來,走上前去氣呼呼的說:“正邦,你爹他腳受傷了,你讓你爹躺在這裡能不能行?”
沒等孫正邦說話,鄭桂蘭搶先說道:“娘,你孫子還小呢,他也需要有個乾燥的地方,小福要是著個涼啥的,咱們一家就都不消停了,爹他是大人了,怎麽能和他孫子搶地方睡呢?”
劉雲霞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蠟燭點燃,在大殿裡四處轉了轉,突然喊了一聲:“娘,這裡有一張桌子還能用,我們抬到那邊能遮雨的地方。”
原來在神像後面倒著一張被披神像的長巾擋住的桌子。孫正國將老孫頭放到遮雨的地方,也過來幫忙。
幾人將所有東西放到桌子邊,然後一起來到破舊的神像前拜了拜。
馬氏嘴裡念叨著:“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我們幾人來此避難,謝你們收留我們,還借我們供桌暫用,當真感激不盡。”
也許在女人眼中,所有神都可以稱之為菩薩。
拜完之後再次回到桌子邊。
鄭桂蘭看著幾人,一臉的不屑。
將老孫頭安頓好,孫正國又拿著蠟燭在神殿裡轉了幾圈,除了神像腳下的桌子和前面少了一條腿的供桌外,其他再無可用之物。孫正國扶起那張桌子,試了試剩下的三條腿還算結實,便一起搬到老孫頭躺著的那張桌子上邊擔上,這樣就有兩張可以躺人的桌子了。
此時突然從外面跑進一個人來,將幾人嚇了一跳。眾人借著燭光一看,雖然那人渾身濕透,水淋淋的,但還是能認出此人正是周止矛。
周止矛跟著幾人,眼看著幾人進了一處破廟, 當下也馬上跟了上去。他一時還不敢跟著走進去,只在破廟周圍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一處可以避雨的地方。他在屋簷下躲避了一會,但風將雨吹的東搖西擺,小小的屋簷實在無法擋住搖擺不定的大雨,無奈隻好進屋和眾人行個見面禮。
眾人看到突然從外面竄進來一個人都不免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認出是周止矛。
周止矛看著幾人,有些尷尬的撓撓頭,咧嘴笑了笑,說:“老孫,這麽巧在這裡又碰到了。”
眾人都知道他死愛面子,一猜就知道他是一路尾隨而來的。
孫正邦“呸”了一聲,說:“周隻毛你說說你跟來的就是跟來的,還碰巧,下這麽大的雨誰家會跑這麽遠,你糊弄誰呢?”
“我說正邦老弟,你們也不是跑這麽遠嗎?我就碰巧了,管你什麽事?”
周止矛聽到孫正邦這麽說也是一臉不忿,立馬頂了回去。
“俗話說來者是客,更何況大家都是借神仙的廟宇暫時棲身。”老孫頭突然說:“止矛過來坐吧,天亮之後還要趕路,都好好休息吧。”
孫正國將蠟燭熄滅,眾人或坐或靠著沉沉睡去。
突然,“吱吱”幾聲似老鼠打架的聲音,眾人並沒有在意,只是活動了活動麻木的身體繼續睡去。
不一會兒,聲音卻更響了,而且接連不斷,感覺就像另一隻老鼠馬上被咬死了一般。孫正國起身,點起一根蠟燭尋著聲音找去。
聲音是從神像下面發出來的,此時依舊未歇。孫正國慢慢靠近,蹲下身借著燭光低頭向裡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