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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太平》第1章 下山入世(下)
  次日起身,張玄不敢耽誤,匆匆收拾妥當便前去左慈居室拜別。

  左慈見他來了,便拿出了一根手杖交給了張玄。

  “這是你們太平道的信物九節杖,也不知道是何物鑄就,以前我見你父親時常拿著,似乎既可作手杖,也可用作兵器。以後就是你的了,記住,見九節杖如見大賢良師,不可輕易示人。”

  張玄低頭看著手裡的九節杖,這手杖長約五尺,通體黝黑啞光,一頭略尖,另一頭則用帛纏繞,杖上若隱若現幾道橫紋,想必因此得名。

  左慈給了九節杖,又向張玄交待了一番。依於吉喚人帶來的口信,張玄須於五日後到丹徒山上,屆時有一年輕武士騎白馬獨行,會被人行刺,而張玄只須埋伏在側,將行刺的結果第一時間報與於吉就可以了。於吉會在山下一處宅院等著他,與他交待之後的事情。

  “於吉老鬼話不通透,師父卻要告訴你,那武士應該就是如今的江東之主孫策孫伯符,他家傳刀法十分了得,弓箭也是一把好手,你輕易不要惹他,完成任務,便趕緊離開切莫逗留知道嗎?”

  “弟子明白。”

  左慈不放心,又給張玄拿了幾顆自己新煉製的丹藥,叮囑他萬事小心,眼看著其他弟子也都快醒來了,才依依不舍放張玄離去。

  張玄行至遠處,望著二山,跪下磕了三個頭。

  張玄拜別了左慈,一路來到山下鎮上,這霍山一帶丘陵眾多,本不是什麽繁榮發達之地,卻也因此在亂世之中少受了許多戰火侵擾,山下的小鎮時常有遊商小販,也有幾家商戶,販賣些日常吃用。自打來了這裡,左慈便很少下山,平時下山采買的事情,也隻交給大徒弟葛玄和三徒弟張玄打理。所以張玄對山下並不陌生。

  張玄到了鎮上,便去找相熟的牛馬販買馬。

  牛馬販姓鄭,本來平日裡極少與張玄等人易貨,卻因為家中有位親戚子侄極好研究九宮三奇一類學問,所以每每知道張玄和大師兄下山,便要來請教一二,一來二去的便也熟絡起來。張玄和大師兄平常便叫這牛馬販作鄭大哥。一見張玄來了,他便一臉高興,沒等張玄開口,倒先問了許多《太清丹經》裡的問題,說是上回侄兒來未能見到張玄大師兄,特意叮囑他幫忙問道。張玄倒也不急,一一回答之後方才開口問道有沒有馬。

  鄭大哥一聽便面露難色,向張玄說道:“小張兄弟來的不巧,前日廬江太守派人四處搜羅良馬,我這裡十多匹馬盡數被征了去,如今只剩的一匹平日裡自用的駑馬還在後院,小張兄弟若是不嫌棄,拿去便是。”

  不容分說,鄭大哥便徑直到後院將馬牽了出來,他雖嘴上說是匹駑馬,可張玄一看便知,這馬其實平日裡養起來定是十分呵護,雖然夠不上戰馬的標準,品相其實也並不算差。

  張玄本欲推脫,鄭大哥卻說:“將來若是有緣,說不定我那侄兒便是你的師侄了,這馬不算什麽,你拿去便是。”張玄知道,平日裡鄭大哥便總想讓他侄兒拜入大師兄門下,心想這人情只能讓大師兄來還了,便也不再推辭,拜謝之後騎馬而去。

  張玄騎著馬一路沿著小道向南而去。此時春風徐徐,本是大好天氣,但張玄卻是心事重重,他多年來也常隨師父四處雲遊,但彼時多還是心思徜徉,無拘無束,雖也時常見到這世道的種種不堪事,可歸根到底,自己還是個世外的人。而今這趟行程,卻不知有多少漆黑肮髒等著他沾染,

為竟父親之志,又要有多少的迫不得已?  張玄正自神馳,突然身後傳來一聲。

  “前面的人停一下!”

  張玄回頭看去,只見身後百丈遠處一男一女正在追趕自己,兩人看來身手不凡,腳程極快,不一會便到了近前。

  張玄仔細打量二人。男子一看便知年齡不大,約莫只有十六七歲,眉清目秀,身上穿著並不如何精致,張玄卻一眼看到他腳上一雙步雲靴並非尋常人家之物。再看那女子,一身青色道袍外覆紗衣,身子修長,但帶著鬥笠面紗,卻不知道年齡相貌。

  張玄下了馬拱手道:“兩位是在叫我嗎?”

  少年笑笑:“這四下並無別人,不叫你還能叫誰?”言語不免有些唐突,所幸語氣還不至於太過無禮。

  “卻不知道叫我有什麽事?”張玄問到。

  少年又嘿嘿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張玄一番,又看了看他的馬,從懷裡摸出一塊手掌大的金餅扔給了張玄,張玄伸手接住。

  少年道:“我姑姑行路辛苦,我本來想買匹馬給她,誰知道方才去到前面鎮上,那馬販說最後一匹馬剛剛賣了,我這一路追來,好不容易才追到你,你將馬賣給我們可好?”嘴上雖是問詢,卻一邊問一邊便要伸手牽馬,分明不容置疑。

  張玄微一皺眉,伸手攔住了少年,順勢將金餅塞到了少年手中。少年轉身看他,一臉不可思議。

  張玄道:“我不缺錢,也沒想賣馬,小兄弟還是另想辦法吧。”

  少年牽馬的手卻並不撤回,盯著張玄問道:“你怕是久居山林沒什麽見識吧?我給你的可是金子,夠你買好幾匹馬了。”說完便又要將金餅拿給張玄。

  張玄退後一步,笑而不語。

  少年面上略顯怒氣,“你這人怎麽不識抬舉?我又不是搶你的,也不是佔你便宜,你憑什麽不賣?”

  張玄本擬好好與少年言語一番,卻見他兀自覺得有理的樣子,便不想多費唇舌,搖了搖頭便要上馬離開。

  少年一見張玄要走,衝上前拽住了張玄的胳膊:“你要是不賣,我便搶了你的馬,再把這金餅賠給你便是。”

  張玄微一運勁,胳膊上憑空一道勁力直接將少年的手彈了開。張玄心知少年也是有修為在身,這一下本意只是想著讓他知難而退,所以也是收斂著功力,還怕傷了少年。

  少年微感詫異,沒想到面前的人有這等本事,但他馬上回過神來,立時便又伸手來抓,這一下明顯用上了功力,張玄心下有些不爽,心說這少年好沒有分寸,說什麽也要給他點教訓了,便暗運太一玄功,周身元氣運轉,少年手剛一搭上來便又被彈了開,連帶著身子往後退了三步方才站定。

  少年盯著張玄說道:“好啊,原來你也有兩下子,這倒有些意思了。”

  說罷少年便擺了個架勢,左手為爪,右手為掌,身形帶風撲將上來,瞬間便欺近張玄身前,張玄長臂舒展揮拳擊出,少年騰空躲閃不得,但他自恃甚高,直接挺掌相接。孰料這一拳張玄已用上了兩成功力,拳掌相交,少年直接被擊出丈余落在地上。剛一落地少年便感覺五內翻湧,忙運功強壓下去,緩了一口氣方才好受了些。

  張玄並未趁勢而上,反而挺立在原地,他本無意下狠手,隻想著能讓這少年知難而退,誰知道少年被張玄這一拳打出了真火,剛緩過一口氣便不管不顧再度撲了上來。

  方才一拳張玄已知少年根底,為免打傷少年,便收斂元氣,與少年重新交上了手。

  這少年內功雖然平平,手上招式卻是十分了得,身形閃轉騰挪,腳下步法暗合卦象,頗有章法,手上功夫也是厲害,時而掌風遊走,左右交擊,時而化掌為爪,凌厲狠辣,張玄修習的太一玄功本是元氣修行之法,對招式並不講究,加上他有意相讓,一時間兩人竟然纏鬥起來,分不出勝負。

  兩人正難解難分,遠處一直默不作聲的女子突然開口道:“元宗不要冒失了,你打不過他。”這聲音悠揚清雅,張玄竟一時分神,被少年一爪爪在了肩上,登時衣服被扯開一道口子。

  少年手上不停笑道:“姑姑別急,看我將他拿下!”說完突然變換招式,一拳向張玄面門打來。

  張玄被抓破了衣服,一時也惱怒起來,自己擺明了忍讓再三,對方卻是得寸進尺。心念一動,揮臂一擋,不自覺用上了三成力道,少年再度被彈飛了出去。

  這一次少年還未落地,張玄便後悔起來,知道自己下手重了。果然少年這次一落地,還未來得及運氣便吐出一口鮮血,隨即跪在了地上,顯然受了內傷。

  張玄正想上前扶一把少年,剛走出一步便聽到破風之聲,忙側身一躲,回眼看去,一把短刀扎在了身旁樹上。

  “公子手下留情,我侄兒冒失,得罪了公子,我替他向公子賠不是了。”

  與少年同行的女子悠悠走到張玄與少年之間,向張玄作了個揖。方才那一刀,應該就是她射出來的。

  張玄忙拱手道:“是我出手重了,得罪。”

  女子並不答話,轉頭對著少年道:“早就告訴過你人外有人,做事切忌莽撞,今天終於有人教訓你了,你也算活該。”

  少年還正難受,抬頭望了女子一眼,勉力說道:“我還不是心疼姑姑,這倒好,差一點被人打死了,你不幫我還數落起我了。”

  女子走到他身邊,從袖中取出一個藥瓶,從中倒出一粒丹藥托於掌中,遞給了少年。少年接過丹藥,一口吞了下去。

  女子這才轉過來對張玄說道:“我這侄兒從小放浪,方才衝撞了公子,不過希望公子念在他一片孝心,不再追究,耽誤了公子行程,望公子海涵。”說完便轉身扶起了少年,便要離開。

  張玄看著兩人慢慢遠去的身影漸行漸遠,走出約莫十余丈,少年仍是步伐踉蹌。張玄想了想,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人家一長一幼也怪不容易的,算了算了。”轉身把馬牽了過來,照著屁股上一拍,那馬便小跑著向兩人而去。

  張玄對著二人喊道:“這馬就送給你們吧!”

  二人回頭看見了馬由遠而近,女子朗聲道:“公子好意,我們不敢領受。”

  張玄笑了笑,轉身拔出樹上插著的短刀,說道:“我正好缺把刀防身,就用馬和你們換了吧。”

  女子聽張玄這麽說,也就不再多言,隻向張玄遙作一揖,便扶起少年一同上了馬,策馬而去。

  張玄看著手裡的刀,望向遠方的路,搖了搖頭。

  “張玄啊張玄,你這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離開了霍山一帶,張玄便一路走走停停,沿江而下,雖然沒了馬,但好在張玄功法不俗,雖然累些,但終於還是趕著日子到了江東地界。

  雖然少年時曾隨師父到過江東,畢竟也有些年頭了。當初師徒兩人來時,孫策尚在袁術手下當差,現如今已然成了一方霸主。張玄一路上總能聽見一些人評議孫策如何如何英雄了得,不禁對孫策多了一分好奇。心中疑問也愈發多了起來。

  於吉真人難道真的有預知未來的能力,算準了孫策要在丹徒山遇襲麽?可既然能夠預知未來,又為何一定要讓他近距離地看到事情發生?行刺孫策的人又會是誰?是於吉派去的還是另有他人?這一切都困擾著張玄。

  但既然下了山,張玄便決定先照於吉所示,看看再說。況且若是見不到於吉,便也無從知曉他打算如何讓自己踐行父親之志了。

  就這樣一路想,一路走,三天后便到了丹徒山附近。

  張玄心想,這丹徒山方圓數十裡,又怎麽知道屆時孫策會在哪裡出現?既然師父已經告知於吉所在,不如先去見過於吉再做打算。想到這,張玄便動身去找於吉。

  依照口信,於吉住所便是山下谷陽村邊一處宅院,可張玄到了谷陽村,卻見這裡早已廢棄,一個人影也見不到,遍尋一番也不見於吉蹤跡,張玄方才反應過來,此處怕不是於吉常駐所在,只是與自己約定在此方便想見。無奈隻得另尋辦法。

  往前又走了十余裡地,方才找到另一個村落。走到村口,便見一塊大青石,上刻“新豐”二字,料來應是村子名號。張玄步入村裡,只見村戶雖大多破落,卻能看出有人修葺的痕跡,應該還有人居住。可張玄尋了半天,才在村尾一處院落見到了一位老翁。

  一問才知,這村子裡青壯男子大多都投了軍,平日只有些老弱婦孺還在,白天他們大多上山砍柴打獵,下海捕魚,並不在村裡,只有似他一般腿腳不便的才不時常進山,平日裡多在自家將養。

  張玄謊稱自己是從中原逃難到江東投靠親人,途徑此地想要借宿幾日。老人聽他自報家門,說是姓張,便一口答應了下來。張玄見老人答的如此痛快,不免疑惑,老人笑道:“我見你談吐不凡,該是大戶人家子弟,該不會是來投靠張昭張大人的吧?”張玄聽過張昭名號,他本是徐州名士,南渡後在孫策身邊備受器重,江北許多張姓子弟都慕名來投,便笑笑含混過去了。

  老人將張玄安頓在自家柴房,張玄倒也不講究,安然接受。

  安頓好後,張玄心裡想,既然此地依托丹徒山,村裡人常常來往於山間,或許知道些消息。便借機幫老人收拾起院落,一邊閑話家常一邊旁敲側擊打問起來,老人見張玄親和,也是知無不言。

  據老人說,這丹徒山地勢平緩,飛禽走獸數以萬計,尤以鹿群最多,平日裡獵戶各有自己熟悉的狩獵之地,但大都以山中一處谷地為中心聚集,再深入林中,那谷地地勢平緩,騎馬亦不礙事。

  張玄一聽,料想孫策若來狩獵,大概也會在那裡,便又問道:“老先生既說這裡飛禽走獸良多,想來達官豪門子弟也是常來狩獵遊樂的吧?”

  老丈笑道:“你說的那是二十年前,自從天下大亂之後,誰還有心思來此遊獵?不過孫將軍倒是時常來的。”

  “孫將軍?”張玄佯作不解。

  “便是我們江東的孫策將軍啊,聽人說已經被朝廷封了吳侯了。他年少英武,喜歡遊獵,時常會來。你竟不知?”

  “我是想不到孫將軍這樣的大人物,竟然會來這裡打獵,他來遊獵不會侵擾鄉民麽?”張玄問道。

  “那倒不會,孫將軍每次前來,所帶隨從多則十余人,少則五六人,都是當天遊獵完便會回城,村子裡有獵戶還見過孫將軍,孫將軍還將所獵之物賞給他們呢。”

  張玄聽罷,計上心頭。

  翌日天還不亮,張玄便早早起來,老人尚還在熟睡之中,張玄也不打擾,留了些錢在柴房,便進了山中。

  天光未顯,但依著老人指示,張玄很快便找到了老人所說的谷地,果然一片開闊。張玄發現谷地兩邊山坡略陡,並不適騎馬向前,而徑直向前則是地勢平緩, 前方不遠處可見一片樹林,由淺及深。

  張玄料想,孫策若是騎馬而來,多半會向那片樹林而行,便往林中走去。

  此時林中空靈幽靜,除了沙沙風聲,便只有偶爾一兩聲鳥鳴,張玄一路沿著馬匹可行之路慢慢向前,細作觀察,正在細想如何知道這行刺之地,卻突然聽到有人正朝自己這裡走來,張玄聽出來人有三個,離自己尚有一裡之距。這三人並不知是敵是友,為免打草驚蛇,張玄四下環顧,找了一株大樹一躍而上,隱於枝丫後,屏氣而候。

  不一會,果然有三個人走到了近前。張玄向下而看,三人都是兵丁打扮,身背長弓,腰懸寶劍,三人在樹下突然停步不前,四下張望。

  張玄心想,難道被發現了行蹤?卻聽其中一人觀望四周後對另二人說道:“就在這裡吧,咱們伏於草叢之中,等他來了,視情況而定。”

  另一人說道:“不錯,此處離山谷處有段距離,足夠咱們下手,若他一人前來,咱們便正好下手。”

  第三個人說道:“上一回我來刺探,孫策隻讓隨從兵丁在山谷那邊等候,他便是一人進了這林中,若是此次還是如此,咱們便穩妥許多了。”

  張玄伏於樹上,心想:原來好巧不巧,恰恰遇上了行刺孫策之人,這倒省得我四處尋覓了。

  三人計定,便依犄角之勢,各自找尋位置,在樹下四周叢林之間隱伏起來。

  張玄屏氣凝神,突然心下有些緊張,也不知道是為孫策擔心,還是害怕屆時會不會出現什麽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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