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風，這都是你的錯！”

　　柯孟破了音，臉上的橫肉也隨著破音而擠在一起，但李清風不為所動。

　　“大哥這個樣子，有點像是某些極端群體了。”

　　李清風沒問柯孟為什麽要殺他，也不想問，只是默默把左手向刀背上移一些，為刀身繼續添加力量。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罷了。”

　　李清風輕輕開口，像是在對柯孟說，又像是在對原主的那些記憶說。

　　他是李清風沒錯，可他不是原主，也沒有原主的那些情感羈絆。

　　這種時候，他沒有任何理由退讓。

　　鏘！

　　李清風撇開刀刃後立刻一記橫掃，刀鋒擦著柯孟的胸口掃過，血液飛濺，柯孟悶哼一聲向後退去。

　　佔了上風，李清風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幾年苦練，刀法早已經成為肌肉記憶，見到柯孟身形不穩，李清風又是一記重劈上去。

　　當！

　　柯孟橫刀格擋，可拳怕少壯，疏於練習的他，力已經退了，只能靠著自身經驗勉勵應對。

　　但李清風如今正是二十的年紀，力猛勢凶，這一刀硬生生破開防禦壓在了柯孟的肩頭，刀鋒入肉，距離柯孟的脖子也只差幾寸。

　　柯孟真的慌了，瀕死的恐懼讓他張大嘴巴想要說點什麽，可他一張嘴，整個臉都開始畸變起來。

　　黑霧從四周驟然升起，像是某種活物一樣灌入柯孟的嘴巴裡。

　　他的嘴巴開始無休止的張大，張大到柯孟原本腦袋般的大小，其他的五官全部都擠在一起。

　　“六子，你真要殺我?”

　　柯孟的聲音已經走調，像是變聲器擴了音。

　　李清風緊鎖眉頭，目光沒有在他的臉上過多停留，而是掃向了柯孟的胸口。

　　洞孔！

　　和其他幾人，甚至包括李清風自己一樣的黑色洞孔。

　　洞孔是隨著黑霧一起出現，剛才是沒有的，李清風看的很清楚。

　　無論是吳候、方四毛、還是柯孟，都不例外，所有人都有問題，就連他自己也是有問題的一員。

　　不潔和汙穢感，還有那怪異的洞。

　　“既然大家都有問題，那就看看誰能走到最後吧。”

　　李清風血氣上湧，手起刀落橫斬過去。

　　柯孟同樣橫掃而來，絲毫不讓，武者的血性在這一刻完全爆發出來。

　　李清風明顯感覺到柯孟的速度有所提升，這樣拚只會兩敗俱傷。

　　他退讓一步，後腳跟抵在甲板的木樁上，身體後仰，手中刀勢卻不減，刀劍上挑，正是沙河刀法中的抽光斷流。

　　刀尖順著柯孟的喉嚨而上，直接切開了他的下巴。

　　鮮血灑落了一地，那異常擴張的嘴巴也在這個時候開始縮小。

　　李清風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勢大力沉的一腳踹在柯孟膝蓋上，柯孟應聲跪下。

　　凜冽的刀光從上至下，猛龍過江。

　　噗嗤！

　　戰鬥結束的就是那麽突然，柯孟的腦袋直接飛了出去，掉在甲板上。

　　看著滾落甲板的頭顱，李清風愣了好一會，剛才打的時候沒那麽多感觸，只是想砍死對方。

　　可到了真砍死柯孟之後，心境又是另一重樣子。

　　殺人，一個離他很遠的詞語。

　　沒有網絡上形容的各種狀況，害怕，慌張都沒有。

　　當然，李清風也不是什麽天生的冷血殺手，殺了人內心毫無波瀾，他的心裡是有些起伏的，

微微顫抖的手指已經表明了這點。　　還有便是……他覺得柯孟有點弱。

　　看著柯孟的無頭屍體緩緩倒下，李清風終於松了口氣:

　　“對不住了大哥，我只是想活下去。”

　　李清風歪了歪頭，活動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頸，稍作休息和等待。

　　他和柯孟的打鬥動靜不小，可到現在一個來查看的人都沒有，不免讓李清風有些奇怪。

　　想到之前的吳候、方四毛，李清風心頭的疑惑越來越深了。

　　“安靜的過分，那些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左手的那股躁動感並沒有因為斬殺柯孟而平息，李清風再度伸出左手，不意外，掌心的眼珠已經出現。

　　多出一道視野的李清風頓時瞳孔微張，身體也驟然緊繃。

　　之前斬下來的柯孟頭顱，這時候已經飄到了他的肩膀後面。

　　手眼的視線裡，柯孟黑霧環繞，額首再度畸變，之前的汙穢不潔感仿若實質，簡直提升了數十倍不止。

　　在李清風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動作的瞬間，柯孟已經伸出了自己長滿倒刺的舌頭。

　　扭動的舌頭像一條釘刺小蛇，纏繞在李清風脖頸上，刺入皮膚。

　　“呃……”

　　李清風正要反擊，之前已經倒下的柯孟屍體突然起猛，一把抱住了他。

　　李清風掙扎不及，後背柯孟頭顱張開了嘴巴，原本被李清風切斷的下頜骨因為張嘴而斷裂成三角形，口器連同舌頭已經布滿了利齒。

　　哢！

　　肩頭一陣火辣，李清風感覺有什麽東西順著肩膀流入了身體，讓他的意識幾乎模糊。

　　身體被對方緊緊抱住，無法動彈。

　　肩頭被噬咬血肉的痛苦，讓李清風心裡的危機感與恐懼交疊。

　　“怎麽辦?”

　　疼痛讓他的腦子幾乎無法思考，可手掌的思緒卻沒有絲毫影響， 極度清明的狀態，帶給他一種如同上帝視角的感覺。

　　逃跑?根本不可能的，這時候只剩下你死我活。

　　是的，你死，我才能活。

　　李清風掌心的眼球開始收縮，黑色瞳孔中的針狀物逐漸匯聚，顯得有些銳利。

　　同樣的黑霧從他手掌上彌散開來，和柯孟身上的黑霧針鋒相對。

　　有了黑霧的加持，之前盤旋在心頭上的恐懼很快消散。

　　李清風甚至有些莫名的生氣。

　　或許不應該用生氣來形容此時的狀態，是憤怒。

　　就像是他小時候看到害怕的東西，就會抓起一塊磚頭砸向對方一樣。

　　他會憤怒的攻擊那些東西。

　　比如流浪在村頭，攻擊小孩子的瘋子。

　　又比如那些沒拴繩子的惡犬。

　　李清風眉頭一狠，左半邊的身體再次多了幾分熱流，讓他已經僵硬的身子又活了過來。

　　危機時刻，掌中之腦將記憶鎖定在那套平平無奇的拳掌功夫上，沙河手。

　　他的身體已經對這套武功駕輕就熟，其熟悉的程度，更在沙河刀法之上。

　　李清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很悠遠，遠到周圍的黑霧都被他吸入口中。

　　李清風腦袋猛然後仰，硬扛著脖頸被長舌刮破的劇痛，後腦直接撞在了柯孟已經外翻的門牙上。

　　巨大的衝擊讓柯孟頭顱也跟著後仰。

　　熱血未涼，李清風手中的視野突然消失了。

　　他知道，是手眼閉合了。

　　他的手掌中……出現了其他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