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風微微躬身,手指放在了刀柄上。
不過這只是習慣性的敵意動作,是對不明靈異生物的下意識反應。
在看到百姓們拿出雞鴨,活豬活羊後,他便放下了心頭的戒備。
他不搞迷信什麽的,可如果農民求風調雨順,河伯真的給了他們風調雨順,那就只是一種合理的交換。
獻祭雞鴨豬羊,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
只要……沒有活人就行。
李清風掃視了一圈周圍,群遠縣捕快已經散開,在周圍的位置站崗。
而那些農夫組成的隊伍,則是將十六隻雞鴨,三豬兩羊趕到了河邊的位置。
龍卷水流一陣狂呼:
“這活祭,我便承下了,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轟隆!
龍卷擴散,沙河從平靜重回波濤。
看著翻滾的河流,李清風有種這才對嘛的感覺……
一條河如果不流動,那真是太怪了。
“他們的約定……是什麽?”
李清風不知道剛才那龍卷是不是河伯,若他真是河伯,這種模糊的約定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祭祀的問題,難道就不能在祭典上說清楚嗎?
這樣藏著掖著,給人一種想要掩蓋什麽的感覺。
李清風做了武備之後,對於靈異調查方面更是敏感,加上自己剛穿越時,在沙河的經歷。
還有丁朵被人當成貢品獻祭河伯這件事情。
三管齊下,他總覺得這河伯不是好人。
“也許不是人,總之不是好神。”
李清風走到王大年身邊,低聲問道:
“他們說的約定,是指什麽?”
王大年一愣,也沒想到李清風會有此一問。
“這我哪能知道,不過應該沒什麽問題吧?他們這都獻祭貢品了,還能出什麽故事?”
王大年只是捕快,捕快做事,基本上都遵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
就算是真出事了,他們也會立刻把鍋甩給武備,甚至鎮魔人。
沒辦法,職責就是這樣。
“這些人的頭目是哪個?說那個是嗎?”
“那個老頭子也是頭目之一吧,你看到那個做法跳大神的道士了沒?他是本地人,也是這夥人的頭目。”
李清風看向道士,祭祀有道士做法,跳大神,是很正常的事情。
原本李清風以為這道士是鄉民請的外援,沒想到竟然是他們本地人。
“好,我知道了。”
從王大年這裡打聽不到什麽消息,李清風直接溜達到了這些祭祀的村民身旁。
找了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小女孩身旁。
“這位妹妹,你好。”
“啊?你,你好。”很顯然,女孩沒想到李清風會來和他打招呼。
抬頭看了一眼李清風的樣子,女孩立刻低下頭,躲開了目光的對視。
李清風知道這個年紀的女孩最是稚嫩,單純又容易思春,從她的身上找突破口,是最容易的。
這做法看起來有點卑鄙,可李清風覺得自己這是在執行公務。
這樣一想,李清風就沒什麽心理負擔了。
都是為了朝廷,為了百姓。
為了百姓做事,能叫卑鄙?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阿笙。”小女孩的羞怯的不行。
李清風卻決定加把火。
“阿笙,天風吹出掖垣聲,瀏亮緱山午夜笙,真是好名字,我叫李清風。”
小姑娘的眼睛微微發光,果然,這個世界就吃讀書人這套。
讀書人可太好混了,比粗鄙武夫好混的多。
“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麽意思,你是讀書人?”
“啊,我讀過兩年書,本想考取功名,後來陰差陽錯,才做了公差。”
“這樣……”小姑娘點點頭,沒有繼續說話。
她不是不想交談,只是不知道該繼續和李清風說什麽。
李清風自然不會冷場,又與阿笙聊了幾句。
見火候差不多了,才把話匣子轉向正題。
“阿笙,你們這祭司要持續多久啊?”
“我也不知,之前在家的時候阿爹說過,估計得持續到晚上。”
“晚上麽……”
李清風捏住了自己的下巴,這場祭司看起來沒什麽問題,至少目前來說是這樣的。
李清風還想再問點什麽,三五個農夫走了過來。
“伱是做什麽的?阿笙,你怎麽跟著外人閑聊?若是惹到什麽不該惹的事,你怎麽跟族長交代?”
這人先是隔開了李清風和阿笙,然後詢問李清風的同時,又質問阿笙。
阿笙低下頭,不敢回應這人的質問。
李清風挑了挑眉:
“我乃鎮魔司武備李清風,只是與阿笙姑娘閑聊,這不算什麽過分的事情吧?”
這幾人有些忌憚的看著李清風,為首的漢子直接說道:
“對不住,武備大人,族長有令,祭祀之時不得與人閑聊,你走吧。”
李清風眯起眼,農夫的表情他都看在了眼裡。
那種忌憚,有些沒的由來。
是擔心他拐走自己族裡的女孩子?
不至於吧,若是普通民女能嫁給一個武備,不說高攀吧,說出去起碼絕對不掉價。
這樣拒絕他……
李清風蹙眉,抬手阻止了幾人拉走阿笙的舉動。
“且慢,你們這樣拉扯一個姑娘家,有點過分了吧?”
“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就不勞煩武備大人費心了。”
“你們別拉我,你們再這樣,我回去告訴阿爹阿媽了。”
阿笙被幾人拽著,也有些惱,說話言辭變得比之前激烈了一些。
可這種反抗根本無濟於事。
聽到她的話,李清風瞬間感覺哪裡不對,抬手阻止道:
“等等,你幾人這樣做就很可疑,先把人放下,對說的就是你,放下,不然別怪我刀不長眼。”
見李清風手指放在刀上,這幾人明顯畏懼了幾分。
鎮魔武備的身份,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還是很有威懾力的。
“阿笙姑娘,你阿爹阿媽呢?”李清風轉頭看向阿笙。
阿笙遲疑了一下,還是老實回答道:
“阿爹阿媽都在家呢,他們沒來。”
李清風的眼神銳利起來,阿笙很明顯是未出嫁的姑娘。
這樣的祭祀活動,就算是宗族活動,若是出嫁,自然有夫家一起。
若是未出嫁,也該由父母帶著才對。
她這樣直接出來,可以強行解釋為民風開放,可李清風總感覺不太對勁。
但他又沒有任何證據和理由,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測。
“你一個人?”
“是啊,我一個人,沒事的李大哥,顧伯他們對我很好,就像對親女兒一樣,會顧著我的。
他們幾個煩人精平日不敢惹我,不過我得走了,再多說的話,顧伯也會生氣。”
顧伯是哪個?
顧?這個姓氏,他隱隱有些印象。
李清風微微點頭,阿笙自己都這樣說了,他也沒有再繼阻攔的理由。
“是不是我太敏感了?總是把問題往最糟糕的地方去想?”
一番交談後,這群祭祀的鄉民對李清風明顯多了幾分敵意和警惕。
每當李清風靠近人群,那三五個閑漢都會走過來,把他和人群隔絕開來。
這樣一搞,李清風就顯得很尷尬了,與整個祭祀隊伍都變得格格不入。
幾番周旋,李清風感覺自己像個小醜,乾脆走到一邊,繼續吃自己的油炸丸子。
“做為一名鎮魔武備,做事情不該這樣激進。
冷靜分析,才是正確的選擇。
若是今天的祭祀真有問題,我一個普通的武備,能做什麽?”
李清風仔細思索了一下。
這件事情要是真能引出河伯,以他目前的實力來說,根本碰瓷不了河伯一點。
會被秒殺!
他能夠做的,便是阻止祭祀的進行。
所以他現在也不需要著急,耐心等待祭祀的進行就可以。
若這祭司真的有問題,他們總要露出馬腳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李清風找了個眾人視線看不到的位置,持刀休息。
白天他沒有太注意人群,只是時不時的看一眼。
王大年那些捕快都在,他們雖然不管大部分事情,也不管靈異事情。
可若是有人獻祭活人,作為捕快他們絕對不可能袖手旁觀。
所以白天的李清風,基本就處於養精蓄銳的狀態。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晚上。
夜晚。
祭祀的鄉民給捕快們準備了些飯菜,這些捕快自然是來者不拒。
呱唧呱唧吃個不停。
可吃完之後沒多久,這幫捕快便沉沉睡去。
就像是自然睡著一樣。
“倒頭就睡?這飯菜怕不是有問題啊。”
蒙汗藥這種東西,在大禹十分常見。
之前在武備院修行的時候,教習曾經講解過一些毒藥知識,其中就包括蒙汗藥。
實力強大的武者,可以靠著過硬的身體素質硬抗過去。
但若是修道之人,被蒙汗藥乾翻的事情,常有發生,哪怕是入品修士,也有翻車的概率。
這玩意就是這麽離譜。
李清風躲在暗中,默默的觀察這一切。
手眼齊開,注意力特別集中。
很快,他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喝下米粥的人,都會迅速睡去。
年齡都不大,兩個男孩,兩個女孩。
而那些沒喝米粥的人,都沒事,很顯然,那米粥是有問題的。
李清風的目光快速在人群中掃視,很快便鎖定了阿笙的身影。
還好,她應該是耍了點小脾氣,並沒有喝粥,所以並未睡去。
阿笙推搡著幾人,此時她已經因為喝粥的事情,與人產生了一些小衝突。
“我說了,我不想喝,你們幹嘛?”
在阿笙和人拉扯的時候,一直做法跳大神的道士停了下來。
在眾人的擁簇中,走到了人群正中央。
“事情都辦妥了嗎?”
“顧長老,妥了。”
道士扭頭看了一眼阿笙,平靜的眼神裡多出了幾分銳利。
“阿笙,你過來。”
“顧伯,我不想喝那米粥,他們老讓我喝,煩死了。”
阿笙走到顧道士的面前,還在埋怨那幾個閑漢。
可隱藏在暗中的李清風頓時一驚,他就是顧伯?
事情的發展有時候會比人想象中更好,但有時候也會更糟糕。
顧道士憐憫的看了阿笙一眼。
“阿笙,平日裡顧伯待你如親生女兒一般,今日,便是你報答顧伯的時候了。”
“什麽?”
阿笙一愣,顧道士的話她根本沒理解。
但對方冰冷的眼神,還是讓她有些害怕。
“顧伯,你在說什麽?”
“就用清醒的吧,河伯喜歡掙扎的祭品。”顧道士冷聲說道。
“是。”
幾個閑漢一口答應,直接上手將阿笙製服。
頓覺不對勁的阿笙尖叫起來:
“你們放開我,顧伯,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自然是祭祀河伯,你以為群遠縣沙河一帶風調雨順是因為什麽?
還不是我年年祭祀祭祀河伯,才有這沙河一方水土?
你們以為獻點豬羊,就能換來好日子?
你們什麽都不懂,不知天道河神之怒,有多可怕!
別廢話了,動手。”
顧道士下令,幾人迅速把兩男三女捆了起來,繩子上掛滿了石頭。
除了還醒著的阿笙,其他幾人都毫無反應。
顧道士下令把幾人抬到河邊,李清風就要出手,可顧道士又一次開始做法。
“天地無極, www.uukanshu.net 乾坤借法。”
李清風心頭一驚,他沒想到這顧道士真是道門人士。
這個時候再不動手,恐怕真要出事。
“住手,鎮魔司武備,李清風在此,命爾等立即終止祭祀。”
李清風剛出聲,人已至。
可那顧道士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為所動,繼續做法。
鄉民閑漢,這個時候也圍了上來。
“武備大人,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閑事。”
這幾人有的拿柴刀,有的拿農具,多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勢。
李清風臉色漸冷:
“真是不知死活。”
刀不出鞘,李清風雙刀橫掃,巨力撞在那些農夫身上,這些人幾乎就像是被車子撞了一樣,瞬間飛了出去。
如今李清風的實力,閑雜人等根本不可近身。
他幾個大步,便來到顧道士的面前。
鏘!
面對顧道士,李清風終於拔刀。
可顧道士根本不閃不避,居然直接朝著刀鋒撞了上來。
噗嗤!
刀鋒入腹,這下連李清風自己都懵了。
“你怎麽?”
可顧道士只是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高舉右手握拳:
“天地無極,河伯助我!”
轟隆!
愣神間,沙河又一次轉變為平靜,沒有波濤的河流形成龍卷。
一尊水人拔河而起,俯視著李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