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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海人間》第九章 小嶼村
  有天黃昏,大嶼村的公報欄居然被小嶼村的人貼上了手報,其上赫赫然,“反對養殖大黃魚十六條”。

  具體內容不用細看,總之就是“別來我這找霉頭”,這足以見得小嶼村那邊也是有“意見領袖”的。這麽多年大小嶼村雖有合作先例,但基本都是定型了的蛋糕小嶼村過來分,指望從米面糧油就抓起,顯得有些不現實。

  事情正在朝著莊鵬意想不到的局面發展,他能做的就是穩住自身陣營,除了莊家直親,莊鵬重點盯著吳家。

  他找了個時間,把大高和吳達一前一後約來莊家。二人一見面立刻血壓飆升,但莊鵬根本沒打算搞什麽調解,剛一落座便說起我們這些人的養殖打算。

  大高沒錢,僅有的幾戶親戚,人緣早被他爹敗光了,自家的塘一外租就是十年。莊鵬打算借他一筆錢先從別家租一塊塘,後面各種投入莊鵬也都幫他墊上。無論如何,養殖這條路他是一定要拉上大高的。

  聊起這些正事的時候,兩個人慢慢也就不那麽暗自運功了。吳達遵守承諾,是因為他也看清了形勢,鍾魏兩家選哪邊都是錯,與其如此不如不選,站隊要比排隊難受多了。

  不多時,鍾蘇蘇呼哧呼哧來到莊家,焦急之外,莊鵬竟從他的臉上看到某種驚嚇。

  鍾蘇蘇說他剛從小嶼村回來,他碰到了一個黑洶黑洶的人,要不是他跑得快,鐵鍬都拍臉上了。他本以為小嶼村的漁幫江湖,渲染的成分居多,這次去了才知道那簡直是說輕了,海邊一排糙漢子,不是怒目就是亂笑,嚇死個人了。

  莊鵬心想不知是誰在渲染,這都什麽年代了,縱然聽不進去也不能動不動揮鐵鍬吧。再者鍾蘇蘇素來膽小,人家喊一嗓子他聽著像打雷,自己嚇唬自己也說不定。

  “你找我有什麽用?我也招架不了呀!”

  “我臨走時有人說了,說那莊鵬要是有種,就讓他親自過來!”

  “你少編排我!小嶼村我不認識什麽人!”

  “這種事我怎麽會編呢,帶頭那個叫奎爺,滿把的絡腮胡子,我真的沒騙你!”

  奎爺?絡腮胡?

  莊鵬一下子怔了住,緊接著他又想起海上的一句話。

  二話不說,莊鵬邁步就往外走,大高和吳達緊隨其後。院牆那裡立著一根撬棍,吳達一把抓了過來,轉而遞給了大高,大高又橫又倔一點頭,掂了一掂很趁手。

  鍾蘇蘇跟到半路,忽然一彎腰大叫肚子疼,手掌緊緊攥著肚皮,差點就冒汗了。吳達不饒他,“這會怎麽不講漁民利益共同體了?不怕世界變化有多快,就怕人一天比一天慫,沒那肚量就少抻頭!”

  鍾蘇蘇臉紅到耳根,“莊鵬,別傷了和氣,大局為重,能忍則忍呐!”

  回國之後,莊鵬才知道雷九奎也是江舟人,只是萬萬沒想到他就在隔海相望的小嶼村。兩村之間除非是租了對方的塘,或是海上發生一些爭執,否則是很少來往的,碼頭的船也基本都是通向鎮裡。

  船靠岸後,並不像鍾蘇蘇說的一排漢子,小嶼村極為安靜,三人迎著夕陽向裡走去,一刻鍾之後才聽到密集的人聲。莊鵬明白了為什麽鍾蘇蘇會是那副樣子,那老匹夫以捕捉人的心思為樂,鍾蘇蘇是被刻意安排的惡作劇罷了。

  眼前排場不小,村裡的一棵大銀杏下,雷九奎跟個猴大王也似的,踞在那裡拿著個喇叭給人們“講經”。別的不說,這老匹夫的嘴是真的厲害,

幾句下來,莫說小嶼村的人,連大高吳達都覺得有點道理。  雷九奎做了一個他自認為很精妙的比喻。

  他說海帶是婢女、蟶子是嬪妃,大黃魚是實打實的公主,說起公主,給人最大的印象不就是生性刁蠻、嬌貴任性嘛。

  水溫不能有大波動,對水深也有要求,條條框框越多越表示這東西弱不禁風,人事盡足、天意難測,要是趕上風浪大的年頭,頃刻就滅了頂。就算近岸的事安安穩穩,不知哪天嬌弱金貴的黃魚兒就給自己惹了一身病,單是他聽說過的,就有白點病、白腮病。

  接著他又說了,四乘四的網箱還沒有蜂房子大,投一堆大黃魚進去根本活動不開,如此肉質就沒保障,走地雞為什麽貴,就是因為腿腳勤快。

  莊鵬氣得牙癢癢,這老東西為了拆台還做了不少功課,風險固然有,但更高的收益他是隻字不提。

  “我再問各位一個問題,為什麽要養大黃魚,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海帶蟶子是沒那麽值錢,但足以為我們家家戶戶打個底,有了這個底,我們春天撿望潮、夏天挖青蟹、冬天打鰻魚,日子照樣滋潤。”

  雷九奎不常現身小嶼村,實際上連雷家親屬對他也不甚了解,有時候不年不節的他突然就回來了,有時候一走四五年也不回個音訊。不過每次回來,雷九奎都會帶著大包大包人們從未見過的東西分給鄉親們。

  慢慢地,雷九奎在人們心目中成了最能闖蕩的人,是見過五嶽之雄、吃過天下山珍之人,此等見識,他的話很有說服力。

  莊鵬一看,已沒有比這更差的局面了,當即搶步上前,沒等雷九奎扎下馬步,莊鵬已從他手裡奪過喇叭。

  “鄉親們,我是大嶼村人,這次來是替大嶼村和各位說句話。大嶼村的魚塘調換我們有了自己的方案,不用再勞煩鄉親們的圍塘了,秋天大黃魚趕海我們還要找各位老鄉幫忙,不要為此傷了和氣。”

  人群中有一老者問了出來,“小夥子,聽說那大黃魚一斤能賣到五塊,是真的嗎?”

  “也許三塊、也許五塊、也許八塊,講魚價的前提是我們要有魚。就像蟶子一樣,早些年只有十噸貨,連江舟走不出去,後來有了百噸多,外市外省的海鮮市場自然就找上我們了。”

  “可那病呀災呀的,我們挺得過去嗎?”

  “老鄉們,養海帶就沒災了嗎?葉卷病腐爛病都得提防著,但凡營生哪有零風險的呢?”

  旋即莊鵬又說道:“養不養大黃魚從來說不到活不活得下去,它只是個選擇,而不是老賭徒那樣,一把輸得傾家蕩產。我們這片海域的適養是先有了調查才有了技術普及,一來我們不是兩眼一抹黑,二來也沒人要改變大夥從前日子。”

  夜色降臨,人們緩緩離開。

  “雷九奎,你最好不要把事做絕,萬一養殖大黃魚真的賺了錢,小嶼村的人會恨死你!”

  “瞧把你仁義的!剛剛說的那些話你自己不覺得虛偽嗎?”

  “你自己虛偽,看什麽都不真實,作為資深賭徒,當你坐在賭桌前,滿腦子都是一摞換一垛,你控制不了風險但還是信心滿滿。你這種最漠視風險的人,現在卻和老鄉們句句風險,你不覺得昧良心嗎?”

  雷九奎笑了笑,“怎麽不管什麽地方你都想保這保那,你這麽威武,你保住洪金虎了嗎!”

  “無論如何,他還有口氣!”

  “那等我的錢花完的時候,他那口氣還在嗎?”

  平空之下突綻波瀾,莊鵬一手掐住,咚得一聲便把雷九奎抵在了電線杆子上!

  “幹什麽幹什麽!”

  雷九奎一時懵了,他的心思還停留在船上余威,停留在那個諾諾複讀機、句句奎爺好的莊鵬,但他錯判了腳踏大地、兄弟已然的莊鵬。

  莊鵬松開了雷九奎,他心念如麻不想再說一句話,直到他們走得很遠,才有人問雷九奎要不要追上去。

  雷九奎也一語不發,人們只聽到一聲摔響,喇叭像一塊瓦,崩出滿地的碎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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