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板隻當裘生不喜歡這首歌，也沒有想太多。直接手腳麻利地給劉巍和裘生拉開了馬扎子。

　　“怎麽樣，我這包子做的，不比我老爹做的差吧！”弄好了桌子，小老板的面色有點得意:“就知道你們吃了肯定忘不了。”

　　“那當然。”裘生笑著坐下，看著小老板:“不過這店也有年頭了，你怎麽沒想著去是中心那邊整個店啥的?”

　　“我這個人吧，本來膽子就小，鬧市區那邊各種破事爛事實在是太多了。”小老板歎了口氣:“反正我也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就繼續弄著這個攤唄，雖然咱們老城區沒啥人了，但是總歸還是有仨瓜倆棗的吧。”

　　嘴裡絮叨著，小老板來到門板房裡，打開了蒸籠:“今天想來幾屜包子啊?”

　　“那一人先來兩屜吧。”裘生對著老板招呼了一聲:“順便再來兩碗粥。”

　　“好嘞！馬上就來！”小老板揶揄道:“不過今天我可得收錢了哦！我這小本生意，店小利微，你懂的。”

　　小老板的手腳很是麻利，他熱情地給兩人又騰了一張桌子:“咱們這桌有點小，現在也沒啥人，你倆一人一桌才施展得開。大老爺們兒嘛，咱得敞亮點。”

　　坐在馬扎子上，裘生看著熱氣騰騰的包子擺在面前，他用手指了指了坐在旁邊桌的劉巍，又對著小老板補充了一句:“他請客。”

　　“我說。”劉巍正準備往嘴裡炫包子的動作頓時一停:“不至於吧。昨天買吃的明明是我掏的錢。我一個月工資很少的。”

　　“你現在住在我這裡，我又沒收你租金，讓你請個客不過分吧。你隨便找個小旅店一天最少都得好幾十呢。”裘生聞著包子的香氣，也是饑腸轆轆:

　　“再說了，我現在工作單位都沒了，現在窮得天天喝西北風呢。”

　　“瞎說，你明明前兩天剛發了工資。”劉巍毫不客氣地拆穿了裘生:“別忘了，我們可是有你的資料的。”

　　“但是我現在沒工作了。誰知道下個工作得啥時候能找到，當然要省一點花了。”裘生大義凜然:“我總不能回福利院啃老吧。”

　　在裘生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言語攻擊下，劉巍無奈地接受了自己掏錢的事實。

　　裘生則是眯著眼睛，美滋滋地率先抓起一個包子塞到嘴裡。

　　劉巍也不遑多讓。

　　倆人一人抱著一屜包子一碗粥呼嚕呼嚕地吃著正起勁，

　　沙啞而刺耳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這聲音，就像是兩塊生了鏽的硬幣在一起摩擦一樣，

　　讓人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這聲音是這麽說的:

　　“老板，來屜包子。”

　　這個聲音的主人，穿著長衣長褲，

　　在這大熱天裡，還戴了面巾和墨鏡，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這種裝扮，無疑顯得有些令人注目。

　　更何況，他還套了一件橙色的馬甲，看起來跟過冬一樣。

　　他站在包子鋪的門口，直勾勾地看著小老板，又擰過頭看了看旁邊冒著蒸汽的蒸籠。

　　他把鼻子往前湊了湊，抽了抽鼻子，用力嗅了嗅。

　　不知道是在感受包子的香氣，還是小老板身上的味道。

　　這奇怪的舉動，讓小老板覺得，自己好像是一個剛洗完澡，正準備穿衣服的黃瓜大姑娘，

　　冷不丁發現浴室門口，正有一位猥瑣大叔盯著自己，

　　還已經盯了半天。

　　這大熱天的，

小老板本來在蒸籠旁邊就熱得不行。　　可就在剛才，小老板居然覺得自己的全身都有些發涼。

　　就像待在了空調房裡一樣。

　　“我這不是遇到什麽奇怪的人了吧……”小老板的內心有點不知所措。

　　不過好在，那個人終於慢慢收回了目光。

　　他目光好似不經意地在劉巍的身上劃過，才掏出了幾張鈔票放在小老板手裡。

　　然後他立馬後退了幾步，好像有些受不了蒸籠上散發出來的熱氣。

　　隨著他的退後，小老板隻感覺身邊的空氣重新恢復了炎熱。

　　大片的汗珠順著臉頰開始淌下。

　　“好嘞，馬上就來。”小老板把手裡的鈔票放到了錢箱裡，迅速應了一聲。

　　那個人，也走到了一個馬扎子前坐下。

　　“對了老板。”

　　看著包子被端上來，那個人把屁股下面的馬扎子往後搬了搬，似乎受不了這包子上的熱氣:

　　“跟你打聽個事情，老城區，是這裡吧。”

　　“嗯，是啊。”老板對這話有些摸不著頭腦。

　　那個人也沒有再搭話，垂下頭不言也不語，連面前香味撲鼻的包子，也是無動於衷。

　　停頓了半天， 那個人從口袋裡摸了摸，掏出了一部手機。

　　在屏幕上摁了幾下，他用沙啞的聲音，對著話筒說道:

　　“沒錯。確實在老城區。”

　　“很香，那個人還在旁邊，一定是他。”

　　他沙啞的聲音，和異常的表現，不由得引起了裘生和劉巍的側目。

　　但那個人仿若看不見不遠處兩人異樣的眼神，僅僅是在馬扎子上呆坐著。

　　自始至終，都沒有露出他面巾後的面容。

　　“這個人看起來有點奇怪啊。”裘生拿起手機給劉巍發了一條消息。

　　“別多管閑事。我先看看再說。”劉巍火速地回復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那個人面前的包子早已經涼了，但是他卻沒有任何起身離開的跡象。

　　你這不吃倒是走啊?點了一屜包子在這坐著不走幹啥呀?

　　我還想早點收攤呢！

　　小老板在心裡吐槽著，看著那個奇怪的人，幾次都想開口趕人。

　　但是每次他要開口的時候，他總會感覺到一股寒意從他的心底湧起。

　　他只能唯唯諾諾地欲言又止，

　　在心裡安慰著自己:

　　好歹人家也是消費了的，要尊重消費者。

　　旁邊的裘生和劉巍兩個人已經把包子和粥吃乾抹淨，裘生又看了那個人一眼，給劉巍又發了條消息:

　　“沒什麽變化，要不，我們走?”

　　“再等等，你看那邊。”劉巍消息回的依然很快。

　　裘生扭頭，看見道路的遠處，

　　又有一道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