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夏,長沙)
許高歌拿著一個小盒子和一個大盒子。
小盒子裝著夏季,大盒子裝著夏季的希望。
在他身旁還有一個孕婦,挺著肚子站在一塊。
夏季在廣東這幾個月,認識了一個叫丘凌的女孩,幾天后兩人就陷入了熱戀。
在夏季藏的貨物裡面,還有一張紙條,讓自己找到她,養好她們母子。
許高歌為了滿足夏季的心願,他幾乎在這附近轉了個遍,最終花了一個月找到一個叫同濟藥鋪的地方。
夏季好像就是在這裡認識的她,她也在這裡一直等夏季到現在。
(五個月前)
夏季找了個發傳單的活勉強在這附近住了下來,一有時間就到處打聽一個叫利福平的藥。
最後得知在同濟藥店就有買的,但在打聽藥價後,他明白比起找到藥,買下藥才是最困難的。
這種藥一瓶要5000塊錢,當時他一個月的工資只有200塊錢,就算自己不吃不喝,也要兩年半才能勉強買下。
夏季隻好打了另一個念頭——偷。
當然不可能明搶,他需要找一個內應,夏季已經找好了,就是藥店總經理的女兒——丘凌。
夏季雖然來自農村,衣著破爛,頭髮也像野草一般,臉也黑黢黢的,但遮不住一張英俊的國字臉以及高挺的鼻梁。
尤其是那雙明亮無雜質的眼睛,和橫在上面的兩到豪眉,就足以讓人為之著迷。
這種來自北方漢子的豪邁長相深深吸引了丘凌,夏季也是有意無意的在店門口經常走動。
從那次問藥價奇怪的口音開始,丘凌就經常夜裡想到他,真好奇他是怎麽來到這來的,但更多的是對於他相貌的青睞。
夏季這些天也慢慢發現丘凌的美了,雖然他沒有北方人的高個子寬鼻梁。
但一雙丹鳳眼,柳葉眉,乾淨颯爽的短發,櫻桃小嘴以及點綴的剛剛好的雀斑也有著嬌豔欲滴的風姿。
只有一米六的她卻顯得別一番小巧可愛,就像梔子花的白嫩細致,清香淡雅。
尤其是那帶著一些稚氣的粵語普通話,勾著夏季的魂時不時脫離身體望藥店飛去。
有好幾個瞬間他不知道是自己想利用她,還是被美貌蠱惑而愛上了她。
夏季覺得無論是這兩種哪樣,自己必須得到她,自古英雄愛美人,這話不假。
過了沒幾天,夏季終於找到一個難得的機會,但帶著與價值相當的風險。
一夥混混攔住了正在去采買藥物的丘凌,夏季覺得他們肯定是覬覦她的美色。
夏季二話不說衝了過去,沒想到自己這兩下子完全不是對手,被揍了很久警察才趕到,小混混灰溜溜的跑了,隻留下地上人事不省的夏季。
夏季再次睜開眼已經在醫院裡了,身邊坐著的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丘凌。
夏季和丘凌在那一刻就徹底的愛上了彼此,心與心毫無芥蒂的連在了一起。
夏季於是把自己的目的毫不隱瞞的吐露了出來,丘凌也十分同意他決定幫他這一把。
但是丘凌的父親也就是同濟藥鋪的老板丘山麟卻不同意這門親事,對於她準備拿利福平給夏季更是生氣。
甚至揚言說,如果她敢跟這個毛頭小子結婚,就跟她斷絕父子關系。
愛情真是一個讓人瘋狂的東西啊,讓人無所顧慮,讓人眾叛親離,隻為生死相隨。
丘凌就沉浸在了愛情的毒藥中,
她偷走了所有的利福平,拿走自己值錢的東西,和夏季一塊離開了同濟藥鋪。 然而現實卻是無比殘酷,夏季入不敷出的工作完全養不起丘凌,他們住在不到二十平的破房子裡。
這個曾經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也吃盡了苦頭,但是卻毫無怨言,他沒什麽謀生的本事,就在家裡收拾東西,給夏季洗衣縫補。
夏季此時也恍然醒悟,自己心心念念的藥到了,還讓她在這裡受苦,或許離開,是不是對她最後能做到的補償了。
夏季終於決定,自己和丘凌不合適,自己害的她家破人亡,他欠她的太多了,如果讓她在這麽受苦下去,他的內心沒有一刻不在被灼燒。
夏季在街上偶然看到了之前那幫打自己的小混混,有不少人進去然後拿著紅色的票子出來。
夏季心頭一顫,莫非這是在發錢,如果能拿到足夠的錢,說不定丘凌拿著錢回去,丘山麟就會和她重歸於好吧。
夏季走了進去,小混混明顯還記得他,走過來兩個虎背熊腰的大高個,以為他又來找事了。
地上還橫著一個傷痕累累的人,背著身子,不知道多大歲數。
夏季忙說。
“等等,剛才那些人,為什麽拿著錢出去?”
“高利貸啊,你不知道啊,缺錢的人來這裡抵押些東西,我給你錢,你就付每月的利息就行。”
夏季的耳朵幾乎屏蔽了那人所說所有東西,他只聽見錢這一個字。
“錢,我要錢,我拿什麽抵押?”
“身份證有嗎?”
“有,我有。”
“你要借多少錢?”
“你這裡最多能借多少。”
問話的人一陣發笑,身邊的小混混也跟樂了起來。
“你想要多少有多少。”
“那我要五萬。”
夏季剛剛算過了,自己拿了十瓶利福平,一瓶5000,那自己就來5萬塊錢。
“你還的上嗎臭小子?借這麽多。”
“能,能”
夏季機械的回應著他的話,他現在心中完全沉浸在即將失去丘凌的不舍。
雖然因為對丘凌的愛使做出決定很艱難,但也同樣因為對丘凌的愛,他必須做出這個決定。
那人二話不說,從抽屜裡拿出四五遝鈔票。
望著鈔票,夏季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接著他把錢都推到黑袋子裡,這幾聲摔的夏季心疼。
“拿著吧,瞧你那個樣,摔不壞。”
夏季提著沉重的錢袋和同樣沉甸甸的心事走出了屋子,來到門外,屋內傳來一聲聲慘叫。
“再給我幾天時間!”
緊接著便是鞭子如雨點般抽在人身上的聲音。
夏季沒敢進家門,蹲在家門口點了一根煙,他在來廣東之前從不抽這玩意,是來到這裡以後染上的。
幾股涼風朝著夏季襲來,風在發絲間肆意徘徊,就像光著身的孩子,在人身上撒潑打滾,任管頭髮變成了何等形狀。
夏季慢慢冷靜下來,他做事總是這麽衝動,衝動的和母親吵架,衝動的來到了廣東,衝動的愛了丘凌,衝動的借了高利貸。
他就像夏天一般,用熾熱的胸膛迎擊這世間一切挑戰,不是自己把它踩在腳下,就是被它打趴下。
當火燎遍天空,夏天雖然用烈火驅趕了凜冽的寒風,迎來了勝利的蟬聲,也燒死了莊稼,曬焦了萬蟲,燙的人們叫喊。
夏季知道自己不能再見到丘凌,自己一定舍不得她,她也會不允許自己走。
於是他把錢留在了門口,夏季不認得字就找人帶筆寫了封告別信,也一塊放在門前。
夏季也清醒的知道自己沒有身份證,買不了火車票,只能等著許大哥來找自己。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七八天,他決定就在附近住下,他還有幾百塊,夠這些天花的。
他連工作也忘了辭,就盼著日子快點過,丘凌快點和他父親闔家歡樂,快點忘掉自己這個不速之客。